“墨西哥毒/枭头目逃亡海外!米克特兰卡特尔集团辉煌不再!”
“米克特兰卡特尔与塔莫安卡特尔长达十三年的势力斗争终于落下帷幕!”
“细数米克特兰与塔莫安两大贩/毒集团罄竹难书的残酷罪行!”
“绝境逢生抑或步步为营?塔莫安的王座依然屹立不倒,低调神秘的可/卡/因皇帝柯特·巴拉莫·塔莫安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代毒枭的逃亡之路将通往何方?墨西哥教父与东方岛国又有怎样的渊源?走近佩德罗·科尔特斯·米克特兰的罪恶人生——”
复古的留声机流淌着空灵而旷远的印第安排箫的乐声,然而装潢豪华的房间里,气氛却是凝滞而微妙。
银色长发的黑衣男人神色不善地看向沙发,即使在室内也没有摘下的礼帽帽檐下,那双冰冷凌厉的墨绿色眼瞳散发出尖锐的压迫感。被他这样险恶的视线注视着的对象却翘着二郎腿陷在沙发里悠哉地读着报纸,暗金色的眼睛懒洋洋地微微眯起。一名黑衣黑裙的少女坐在地上像猫一样柔顺地依偎着他,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明明接连失利,真亏你还能这么厚着脸皮啊,卡奥尔(Cahors)。”
银发的杀手冷笑着讽刺,被称为“卡奥尔”的男人无辜地耸了耸肩,合上报纸,捋了一把自己卷曲的黑发。
“别那么刻薄嘛,琴酒君。对手毕竟是那个011号,再加上衣扎拉——即使是你,也没办法夸口说立即就能拿下吧?”
琴酒冷嗤一声,“不仅看不住手下的蠢货搞出引人注目的乱子,逃走的家伙一个两个的也都没抓到,还让新揪出来的老鼠被人从眼皮底下救走,怎么,终于被你卖的那些东西腌坏骨头了?”
“这你可就错怪我了,那些东西我自己可是不碰的哦?”卡奥尔笑嘻嘻地竖起手指,声调滑腻而黏稠,“嘛,让人溜走确实是我一时大意了,本来以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谁想到钓出了厉害的家伙呢。不过这也算是此行意外的收获,不是吗?毕竟要是事情变得太无聊,我可是会很遗憾——也很手痒的啊。
“米克特兰那边更不能怪我了——收尾阶段在那里的可不是我,而是马德拉君哦?突然接手这样的事也不能埋怨人家做得不到位是不是?更何况是BOSS的安排……”
卡奥尔的尾音拖长,银发杀手的目光一寒。
“安心、安心,善后我自然会做好的,再怎么说这个局也布了多年,普尔克(Pulque)那边已经有好消息啦。至于教团的乱子,我也已经好好教育她要妥善处理了,这孩子一向不会让我失望——对吧,亲爱的?”
“……是的,兄长大人。”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摩挲着膝头少女的长发,被称为普尔克的少女用驯服而温顺的声调回话,琴酒用不掩厌恶的表情看着这一幕。
看似乖巧的猫咪,实则是精心驯养出的恶犬。不过,又能指望本就是疯狗一条的饲主养出什么正常的东西来。
“恶心的恶趣味。”不知道是针对对方的发言还是行为,抑或二者兼有,他不客气地评价道。
“呵呵……琴酒君还是这么古板呀。”卡奥尔轻笑着,“不过正因如此我才格外喜欢琴酒君呢?在某种意义上……很完美,非常完美——”
暗金色的蛇一样的眼睛,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喜悦神情,缓缓上下打量着银发的杀手,就像是在欣赏着自己心爱的、宝贵的收藏品。
“闭嘴,卡奥尔。”琴酒阴沉着脸色,压抑着掏出伯/莱/塔对准这家伙脑门的冲动,语气嫌恶,“这里不是拉美那种地方,滚回那边随你怎么发疯,在这给我收敛起来老实完成任务,如果再捅出篓子来——”
他冷冷地在颈间利落一划。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还真是可怕的威胁。”卡奥尔耸了耸肩,用右手——伤口已经愈合的右手,从茶几的盒子里捻起了两枚飞镖。“不过啊,琴酒君最好不要忘记,我也好,叛逃的011号希诺玛洛也好,BOSS要的,可是活着的我们——四肢完好零件齐全的‘活着’哦?”
“……哼。”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亏她们能做到啊。”黑发金瞳的男人掂着飞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面墙上钉着的两张照片,那是“希诺玛洛”(Xinomavro)和“衣扎拉”(Izzara)刚刚获得代号时在组织信息库中录入的标准照。
——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带着天真甜蜜笑容的黑发银瞳女童,以及中学生模样神色淡漠面无表情的短发紫瞳少女。
代号:希诺玛洛
原名:不详
别称:实验体011号
性别:女
年龄:10(现年)……
代号:衣扎拉
原名:季美儿
所属:SSD
性别:女
年龄:18(现年)……
获得代号与逃离组织的时候,她们一个8岁,一个16岁。
与她们堪称稚嫩的年龄所相反的,是她们展现出来的天才般的——或者说怪物般的惊人才能。即使在有着庞大人才储备的组织内部,也是前所未有的案例。然而就是这样一对惊才绝艳的年少搭档,在两年前成为了组织里最臭名昭著的叛徒——准确的说,只有希诺玛洛是叛徒,衣扎拉在之后的调查里被证实是某国SSD派来的卧底。
卧底拐带了组织最优秀的幼苗叛逃,这对组织来说无疑是一记火辣辣的耳光,震怒的组织随即展开了堪称天罗地网的追捕,悬赏金在暗网中开出了天价,然而即使如此,她们依然像融进大海的一滴水一样消失无踪,甚至还时不时对组织成员或组织任务出手,宛如挑衅。
就像这次一样,暗中监视010号本城刹那的三名组织人员惨遭虐杀,010号也由此脱离了组织掌控而得到了公安的庇护。
当其他成员终于找到事发现场时,入目便是三个鲜血淋漓的红箱子,以及像嘲笑着他们一样钉在其中一个“红箱子”上的死乌鸦。
——“红箱子”,被破坏到不成人形的人体组织塞满透明的玻璃立方体,希诺玛洛和衣扎拉对组织人员出手时总是这样做,高调的标志性行为仿佛要昭告天下这出自她们的手笔。
傲慢的,嘲弄的,轻蔑的姿态。
无论组织成员们再怎么咬牙切齿,她们都确实地在组织的巨网下安然地逍遥了整整两年。
“根据她们的资料来看,任性、暴力、残忍、古怪的观察欲……这种将人体破坏殆尽的虐杀行为应当是011号的喜好。哎呀——从这方面来看,还真是孩子气呢?不愧是研究所诞生的怪胎杰作——”
卡奥尔微笑着,掷出第一枚飞镖,命中照片上幼女的咽喉。
“而之所以她们能做到这样高超的反追踪……是特工出身的衣扎拉吧,毕竟011号可没有那样的耐心和细心,而衣扎拉完成的所有任务记录都显示她有着非比寻常的谨慎和缜密……所以。”
他掷出第二枚飞镖,命中了照片上少女的眉心。
“要抓回011号希诺玛洛的前提是——得先杀了衣扎拉才行。”
……
被乌鸦们记挂着的代号所指向的搭档二人,如今身在迪拜的帆船酒店中透过落地窗俯瞰波斯湾蔚蓝的海涛,曾照耀过阿拉伯帝国的太阳在千年后依然高悬在黑色黄金筑起的城市头顶,而今天的人们也依然没有放弃对建造通天的巴别塔的渴慕之情。
富丽堂皇的豪华套房窗边放着一把雕花的贵妃榻,白发的恶童悠然自得地枕着紫裙少女的腿,一边晃着双脚一边叼过少女投喂到嘴边的椰枣,少女的手指轻轻理过她柔软的白发。气氛一派安宁闲适,仿佛在此刻所有的杀戮血腥明枪暗箭都与她们无关。
“接下来想去哪里玩呢,X?”
“唔嗯……芬兰?圣诞节快到了嘛——不是说拉普兰的罗瓦涅米有真正的圣诞老人来着?真想看看有什么不同啊——”
“即使是那里,圣诞老人也是人类来扮演的哦。”
“诶——遗憾——”
“不过现在去的话正好是极夜期间,看看极光也很好。虽然,以前……应该也看过吧?”
“……也许吧,那种事情,记不清了。”
白色的脑袋撒娇一般往少女的怀里蹭了蹭。
“——我,想和i一起看。”
“……”
紫裙少女的眉眼柔和下来,因为缺乏表情而显得寡淡清冷的容颜上也浮上了浅浅的柔软的微笑。
“嗯,一起去看极光,坐雪橇,冰钓,滑雪……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嘻嘻……也想尝尝驯鹿料理!”
“……还是不要把圣诞老人的驯鹿吃掉比较好吧?”
……
“啊——好烦,要不要做掉那个擅自行动的蠢货呢?”坐在集装箱上的黑衣黑裙的少女撇着嘴角满怀怨恨地嘟囔,一把黑色的蝴蝶折刀在她灵巧的指间翻飞,“都怪这家伙,害我被难得回来一趟的兄长大人责备……”
少女的声音不大,可她身边那些黑衣人纷纷低着头噤若寒蝉。
那怨恨所指向的对象如今落入公安手中,真要策划灭口行动会是件麻烦事儿,但并没有人敢在这个时机出头指出这一点。少女毕竟也是拥有代号的成员,而且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行事狠戾不择手段,更何况这话题还牵涉到少女全身心敬爱的那位“兄长”。一旦惹了这位不顺心,他们这些非代号成员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虔诚,盲信,偏执,狂热,在涉及“兄长大人”的事情上,所有这些词都可以用来形容少女的状态。
“——普尔克大人。”
新的几名黑衣人进入了仓库,他们还带着几个被头套蒙着头部,双手也被反绑着的“客人”。
“哎呀。”
少女的脸庞上绽开了红罂粟般灿烂甜美的笑容,一边的手下们却纷纷下意识移开视线。
真是倒霉啊,这几个家伙,偏偏撞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就是最近鬼鬼祟祟的那几只老鼠咯?”
代号普尔克的少女轻巧地一跃而下,优哉游哉地挨个用折刀挑开了不幸俘虏们的头套。在视野重获光明的同时意识到了眼前人的身份,俘虏们各个因恐惧而面目扭曲。
——这样直接在自己面前展现真面目的意思只有一个。
“鬼斋会,川尾组……嗯,真不错呢?十几年过去了也没点长进……”少女微笑着一个个点过去他们所属的组织,“不枉我最近辛苦经营这么久,一个个都乖乖地咬上了饵。欸,真是的,在日本这种国家真是麻烦啊,抓个老鼠都放不开手脚。”
像是怀念着以前能任意妄为的日子,普尔克用混合着遗憾与兴奋的眼神打量着瑟瑟发抖的俘虏们。
“呵呵……现在即使害怕后悔也没有用了哦?要怪就怪你们的组织不该向不能碰的东西伸手——动谁家的‘货’不好,偏偏惦记上我们这里?贪婪又愚蠢的家伙,为此支付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哦。”
“不是的——!这都是误会!我们没想到会这样!!我们还以为是——!”有人承受不住崩溃地哀嚎,随即被一边的黑衣人狠狠踹倒。
“呸,软骨头……你们要杀就杀,为了报答组织和组长,我这条命早就豁出去了!”
也有人咬牙挤出怒吼,普尔克仿佛感到有趣似的眯着眼轻飘飘地笑着,继续把玩着小小的黑色/蝴/蝶/刀。
“我不讨厌这种‘忠义’哦?看在这个份儿上,我会让你排在最后一个的……希望到时候的你,能继续坚持这种骨气。”
折刀隐没入袖中,少女轻轻拍手,领会了她意思的手下迅速地带着什么东西上前。
“嘛,虽然要借用那家伙的名义怪恶心的,不过先说在前面……我一直觉得你们那种灌水泥沉东京湾之类的做法很没劲呢?”
……活活灌进水泥沉入海底慢慢窒息的死法,对于她来说,是“没劲”么?
或许是感受到了那样的视线,黑衣黑裙的少女,依然残酷地微笑着。
“嗯——有点,太‘温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