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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衣风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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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启刀坐在鹤云楼三楼走廊的桌旁,静静喝着味道有些浓厚的高山云雾茶。午饭已经用毕,但因一直在下雨,他便没有离开,又叫了一壶茶,并着两样点心,继续坐着喝茶,看着外面细密的雨线,视线偶尔停留在下面的街道上。

他半个月前来到西城,不过没有住在城里,而是在城南外五里处赁了个独立小院。若非必要,他并不喜欢在人前抛头露面。一个长年都要戴着面具、戴着掌套,又是一身黑衣的人,无论出现在哪里,多少都会引来异样的目光。尽管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但单独住在人少的地方,还是更为自在。

不过,风启刀所引来的注视,很大一部分其实含带某种同情。因为一个会把自己的面容,乃至手背手臂蒙得严严实实的人,往往都有某种不得已苦衷,比如,曾经受过伤,导致容貌以及肢体损毁,丑陋而无法示人。对风启刀而言,这些猜测倒也八九不离十。

风启刀抬着一只青花小茶碗,喝了一口温热飘香的茶水,放下茶碗的同时,无波无澜的目光朝对面一片低矮的平房扫去。鹤云楼所在的这条街,不是正街,街上商铺多半规模小,人流也不大,生意也多半冷清,只一些包子点心铺、面店油饼店、豆腐坊、茶馆、饭庄生意尚可。毕竟民以食为天,无论在哪里,饭总是要吃,水总是要喝的。斜对面的一家豆腐坊,只在早市开张,当天做的豆腐卖完后,就店门关起,直至第二天一早才又开张。附近这片低矮的房屋布局都差不多,临街的一间全都是铺面,后面连通一个小院落和其他住房,日常进出都是走院子里的门。

细密的雨线如同帘幕顺着斜斜的灰瓦往下流。豆腐坊的屋檐下,一个瘦削的年轻乞丐抱着腿,缩坐在墙脚。风启刀自刚才用饭时,便注意到这个乞丐。这个乞丐独自一人,形容透着淡漠与疏离,右手始终藏在袖筒里没露出来过。乞丐先是愣愣地看着流淌的雨帘,出神半晌后,颤抖着左手掏出一个挂坠,呆呆盯着看了半天。

想不到,即使是乞丐,心中亦有牵念之事,这倒是在其他乞丐身上很少看到的。乞丐的手应该是受过伤,所以才会那样颤抖不止,抓握无力。说来,在这世间行乞为生的人,大概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身体有疾、衰弱,不能干活亦无亲人可以依靠的,另一类则是好手好脚,喜欢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之类。对于前一类沦落为乞的人,风启刀多半充满同情。

下了大半日的雨终于停了。街上渐渐有了行人。一辆牛车拉着几只大桶慢慢沿着街道行过。豆腐坊门口的乞丐仿佛累极似的,环抱着腿,闭上了眼,萎黄发暗的肤色,透着渐渐失去生气的灰败。风启刀看了眼桌上未曾动过的豆沙小荞饼和蛋黄酥,吩咐伙计用油纸包好,提着纸包走下楼去。

走到乞丐身前,风启刀把纸包放到乞丐怀里,“吃吧。”

毛小豆听到动静,睁开眼,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油纸包。饥饿带来的敏锐嗅觉,让她立马嗅到阵阵诱人酥香。毛小豆舔舔嘴唇,抬起头来。但风启刀已经走开,只留下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颀长背影。

毛小豆收回目光,颤抖着左手扯开捆住油纸包的线,只见是整整一包糕饼,而且,还是对面鹤云楼的。毛小豆拿起一个松软的豆沙小荞饼,刚准备往嘴里送,一只脏兮兮的手突然伸过来,把油纸包从她怀里抢了去。还未来得及反应,手里拿着的那个小饼也被另一只手抢了去。

毛小豆抬起头,只见是三个年龄比她大的男乞丐。男乞丐吊儿郎当地看着她。站在中间像是领头的一人,拿着油纸包,往嘴里接连塞了两个饼,然后道:“哑巴运气还真好,雨刚停,就有人来送吃的。不过正好,就当是孝敬我们哥三儿人了。”说完,挑衅地笑着,把纸包递给另外两人。两人一人抓了两个饼,同样狼吞虎咽吃起来。其中一人被噎到,脖子伸得老长。

毛小豆静静看着三人,心中升腾起一股许久没有冒出的怒火。她已经远远避开他们,可这些人仍然阴魂不散地到处驱赶她,抢她的钱币抢她的食物。那包饼,本来是她的。是她在已近绝望时,一个好心人递给她的希望之物。反正估计她都要死了,但这一次,她不允许他们再这样对她。

“看什么看!臭哑巴!哦,对了,忘了你应该也饿了。来,这半个饼,赏你吃了吧!”领头的乞丐说着,把手里拿着的小半个饼,全部添了一遍后,递到毛小豆面前,“拿着,吃吧,哥特别赏你的。”说完,同其他两个乞丐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见毛小豆不接,直接把舔过的饼丢进毛小豆前面的破碗中,然后同另外两人吃着饼,得意地笑着朝前走去。

毛小豆慢慢站起来,把前面的破碗,用尽全力一脚踢去。破碗飞起,连带里面那小半个饼,正正砸中领头乞丐的后脑勺。

哎呦一声。三人停下,转过身来。

“还我的饼来!”毛小豆瞪着三人,几乎是大喊道。

三人俱是一愣。原来哑巴不哑。意外过去,其中一人准备走上前来,但立马被领头的乞丐拉住。领头的乞丐盯着毛小豆看了一会儿,突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露出一排黄黑的牙齿,然后对另外两个乞丐耳语了几句。另外两人也不怀好意地笑起,看向毛小豆的目光露出赤裸的邪恶,在毛小豆身上来回扫视。

毛小豆顿时后悔起来。她一直保持沉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让其他乞丐知道她是女子,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乞丐也是人,其他人会有的欲念,他们同样会有。一个女乞丐,又没有能力自保,若是混在一群男乞丐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经历过在村庄借宿那一晚的恐怖经历后,她便开始有了警惕。不想,刚刚只顾着恼火,忘记了隐忍,终是暴露了自己。毛小豆立马转身,想要跑开。但来不及了。

三个乞丐很轻松就追上她,其中两人拖住她,快步往城外走去。

毛小豆刚呼喊了两声救命,嘴里就被塞进一团臭烘烘的破布。

路上行人本就不多,又是几个乞丐之间发生冲突,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所以根本无人理会毛小豆的一路挣扎。

风启刀坐在马车上,赶着一辆由一匹健壮的栗色大马拉的轻便马车,正朝城外的方向行去。

身旁的道路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三个乞丐正拖着一个乞丐往城外方向走。其中一个乞丐手中拿着的油纸包,看起来如此眼熟。待风启刀把目光移到被拖着的瘦弱乞丐身上时,平静的目光顿时一沉。

出了城,三个乞丐把毛小豆拖进一片茂密山林。三人对山林十分熟悉,在林间快速穿行一段时间后,来到一片嶙峋山石前,弯身钻进其中一个山洞。山洞洞口矮小,四周长满灌木和杂草,进去后倒是异常宽敞。洞顶裂开一道口,光线可以照下来。靠后方的地上有一堆熄灭的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口铁锅。地势较高的一侧山壁下,铺着厚厚的干草。毛小豆面露惊恐,知道这是被三人带进老巢了。

下一刻,毛小豆口中的破布被抽走,拖着她胳膊的两人将她甩到干草上。领头那人狞笑道:“叫吧,在这里你即使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说完,冲另外两人一使眼色,三人立马朝她扑去。

毛小豆惊恐地往后缩,整个人贴着山壁,却是退无可退。手脚很快都被按住,领头那人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这时,一道黑影闪身进入洞中,手起、风过、刀落,凌厉白光自空中一划而过,三个乞丐顿时被掀翻在地,滚到一旁。又一道犀利白光闪过,三人纷纷捂住流血的脸,痛哼起来。风启刀将长刀收回,看向毛小豆。

毛小豆已挣扎着坐起来,蜷曲着身体,紧紧靠着山壁,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身体簌簌发抖。她的上衣本就很破旧,根本禁不住用力撕扯,已经破碎掉落,露出黄黄瘦瘦的胳膊,整个上身只剩一段同样破旧的灰布紧紧裹在胸前。

风启刀微微一愣,意识到这是个女子。连忙移开视线,解下披风,朝毛小豆身上罩去,然后抱起她,走出了山洞。

天色又暗了。大雨将至。山林显得越发幽暗,空气沉闷。

马车停在山林边。风启刀将毛小豆放到后面的车厢,然后赶着马车,趁着雨水还未落下,往他在郊外赁的院落行去。

刚刚赶到院落,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了。小院的房东,同时也是在院落中负责喂马、烧饭的陈叔见风启刀回来,连忙走上前来,解开马车,将马牵到马厩。风启刀绕到车厢后,打开车厢门,却见毛小豆裹着他的披风,已经靠在车厢上昏睡过去。

风启刀将毛小豆抱下车厢,进了主屋。

毛小豆其实已经昏过去。她身体本就虚弱,又经历一番挣扎、惊吓,早已疲乏不堪。进入车厢没多久,大概觉得危险已过,意志不再支撑,便陷入了昏迷。

风启刀将毛小豆放到床榻上,帮她盖上薄被,拉起她的手腕,探了探她身体的状况。脉象十分虚弱,还有几处经脉淤堵不畅。除了严重的营养不良,应是之前受过内伤后没有调养好导致的五脏虚损。

这时,风启刀才看到,这只先前一直藏在袖口中的右手,果然也是一只受伤致残的手。用灵力斩断她手筋的人当是十分愤怒,以至于下手狠重,斩断手筋的同时,亦伤及五指经脉,致使五指再也伸不直,最终变得只能像鸡爪似地蜷缩着。可以说,右手不但废了,而且丑陋,所以,她才需要将它藏起来。

就像他一样。

毛小豆似是正在梦中,眉头突然蹙起,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口中喃喃道:“山白师兄,不要丢下我。”

山白师兄?风启刀打量着毛小豆。莫非她原本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这原本应该是个眉眼清秀的人,看起来也不像会对他人构成威胁,究竟遭遇何事,才会落得手筋被断、街头行乞?

风启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颗深褐色的丹丸,塞入毛小豆的口中。然后起身离开房间,留下毛小豆独自卧床休息。

风启刀先去厨房,嘱咐陈叔熬一锅瘦肉粥。然后回到院子里,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屋檐下静静看着天地间迷蒙的大雨。这场雨比上午的要大,但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不像绵绵细雨,可以接连下几天。这次出来,他要办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只还有几样东西需要采买。至多再过半个月,便可以回去了。还是风潜谷的雨让人觉得爽快,要么不下,要下便是大雨,且来得快,去得也快,下过之后,天又会很快晴朗起来,天地间一片清明,还能时常见到彩虹。

傍晚时分,雨停了。陈叔将院落中的桌子擦干,摆上备好的饭菜,从墙角搬了凳子过去,招呼风启刀吃饭。

很快,天就完全暗下来。院子里屋檐下已经点上灯。周围的田埂里,癞蛤蟆正呱呱地叫。

风启刀坐在院子里,如同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静静看着远处群山的黑暗剪影,慢慢喝着一壶梅子酒,等着深夜的到来。

毛小豆在第二天天刚刚亮时,便醒过来了。醒来的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只有在梦中,她才能睡在安全的房间中,躺在舒适的床上,才能盖着干净松软的被子。直到发现房间中的光线越来越亮时,才意识到,她并非在做梦。然后,想起了头一天的事。

她慢慢起身,发现身上还裹着那件黑披风,而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知去向,只有裹在胸前的那块布还在。顿时又羞愧,又尴尬。

接着意识到,自己是脏兮兮地就躺到了床上,想必原本干净的被褥枕头都已经被她污染了,心下又愧疚不安起来。

她裹着披风下床来,朝外面的屋子走去。

外屋没有人,但房门开着,外面就是院子。

毛小豆走到门口,看到昨天救自己的黑衣人,正在院落中,打了一桶水,刷洗着那匹栗色大马。

黑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毛小豆这才看到,对方脸上戴着一个看不出材质的面具,遮住了除开额头和下巴的其余面容。黑衣人见是她,便放下洗马的刷子,朝她走来。

“醒来了?”风启刀问道。

毛小豆点点头,道:“昨天,谢谢你救了我。”然后垂下目光,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床铺。我、我……”

如果她双手完好,她想说我会帮你洗干净。但现在,她只是想,却无法做。

风启刀淡淡笑起,说道:“没关系。外物的脏,洗洗就干净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别放在心上。”然后打量着她,说道:

“你现在,大概需要换身衣服。”

毛小豆红着脸,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跟我来。

风启刀把毛小豆带到厨房旁边的浴房。小小的房间中,正对房门是一个竹屏风,屏风后面放着一个圆形浴盆,浴盆中已经备好了水。旁边有一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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