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瑶闭上眼睛，静静聆听。
那里的跳动沉稳有力，是她没有的心跳声。
萧灵露身体僵硬的杵在那，不知所措。她实在不擅长安慰别人。
就在她想要搂住伊瑶时，对方却突然离开了她的怀抱。萧灵露的手停在半空，又迅速背到身后，装作无事发生。
伊瑶忙着难过，对师尊的小动作毫无察觉。
“为什么我和师尊不一样？”
她半低着头，轻咬下唇，抬眸时好似变成了狗狗眼，委屈巴巴的望向萧灵露。
“我真的和它们一样吗？”
“不一样。”
萧灵露直视着她眼睛，一字一顿，郑重其事道，“你和它们不一样。”
伊瑶在她身边待了数月，她非常清楚，自家小徒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正所谓论迹不论心，没有心又如何？有些人有心，但是烂到骨子里的黑心。”
萧灵露见不得她如此消沉，终是摸上伊瑶的脑袋，轻轻揉了几下，放轻声音道，“只要你走的是惩恶扬善的正道，就是堂堂正正的人。”
“师尊！”
伊瑶重新投入萧灵露怀中，顿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这一次，萧灵露不再迟疑，主动搂住爱徒的肩膀拍哄，一举一动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河面的风亦变得温柔多情，轻轻拂过两人的青丝，将其缠绕在一起，纠缠不休。
师徒二人在河畔待过一宿，等天空泛起鱼肚白，萧灵露就知道自家小徒弟又要饿了。
重新回到七宝镇集市，青天白日，街上尚余几家铺子开门迎客，偶有行人来来往往，总算是添了点人气儿。
艳阳高照之时，师徒俩正坐在棚子里吃包子。
“伙计，再来一碗小枣粥，半斤肉包。”
“好嘞！”
伙计声音洪亮，上菜时眉开眼笑，眼睛小如绿豆，仍看得出来惊讶之色。
只因这是她们第三回加菜了，萧灵露跟前倒还正常，再看伊瑶手边已经堆起三摞碗碟，当事人毫无停筷的迹象。
正是化力量为食欲。
“看不出来啊，小姑娘这么能吃。”
正在奋战的伊瑶百忙之中抽空抬起头，接着瞧一眼自家师尊，意思好像在问她吃的多吗。
萧灵露神色不变道，“无妨，盘缠有的是。”
伊瑶憨笑两声，重新埋头苦干。
这里的包子馅儿足皮薄，荤素都有，等回去她一定要告诉大师姐，包子不只有猪肉的。
她们从正午坐到太阳快落山，包子铺都要打烊了。
伙计笑呵呵的，两只绿豆眼眯成一条缝隙，收拾起碗筷手底下麻利儿极了。
“两位快些回家去吧，等待会儿太阳下山可就不好走了。”
然而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锣鼓声震天响，人们成群结队的往菜市口跑去。
“哎哟，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今天是杨道长开坛做法的日子。”
说着，伙计立刻扔下锅碗瓢盆，随大流儿一起跑。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当即跟了过去。
菜市口正中设有三尺石台，一名身穿道袍手持拂尘的老道正于蒲团之上盘腿打坐。他跟前的孙镇长正忙前忙后的指挥人们布置祭坛。
小镇的百姓全部聚集在这里，个个抻长脖子往台上张望。
伊瑶随萧灵露挤在人群中，就见台上放着一张红木供桌，供桌之上设十二道供品，铜钵在左，宝剑在右，正中放着青铜香炉。
她曾在藏经阁看到过关于开坛之说，倒也了解一二。
炉里的香即将燃尽，孙镇长派人重上一炷。
“道长请！”
下一刻，杨道长就像是被邪祟附身似的，全身颤抖抽搐，嘴里还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形！”
伊瑶凑到萧灵露耳边嘀咕，“师尊，他不会是骗子吧？”
怎么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呢？不像什么正经道士。
萧灵露亦紧盯着那老道的一举一动。
就见他提起笔来在符纸上笔走龙蛇，再投入铜钵之中，继而不知撒了一把什么东西，钵中猛的窜起三丈火焰，引得周遭惊呼连连。
人们交头接耳，声音传到伊瑶耳朵中。她竖起耳朵努力听，总算是听清楚了。
“感觉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杨道长是真有些本事的。”
“得了吧，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都别吵吵，快看杨道长作法。”
石台上，杨道长抽出宝剑，广袖翻涌，于众目睽睽之下舞了一段游龙飞雪，剑锋叩击铜钵时撞出一声清响。
伊瑶越看越迷茫，好端端的他施法，舞剑做什么？
耳闻台下议论纷纷，孙镇长耐心解释道，“大家稍安勿躁，道长是在和邪祟比试功力！”
有那性子急躁的小伙儿冲台上大喊，“待会儿天黑了，怪物来了我们怎么办？”
孙镇长却胸有成竹的笑了，“有杨道长在，就是要让怪物现形，一并除之！”
百姓们被镇长说服，耐着性子继续等待，左等右等，夜幕降临。石台四角亮起火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台上。
这时，杨道长终于不再舞剑，而是提着宝剑在地上划拉几下，阵法忽起，黑雾弥漫，数道黄符飞起，围着阵眼旋转。
杨道长掐指默念口诀，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铜铃铛。铜铃一摇，哗啦作响。
彼时，阴风四起，吹的人们睁不开眼睛。
不只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
“妖怪来了！”
百姓们顿时乱作一团，尖叫着四处逃窜。不料傀儡已然堵住所有出路，就等食物主动送上门。
伊瑶望向人群两侧，夜色掩护下，黑漆漆的影子不断汇聚。
“是傀儡！”
萧灵露等待半晌，为的就是想看看他会耍什么把戏。
开坛根本不是为驱除邪祟，而是冲着七宝镇所有百姓的魂魄，那姓杨的道士才是罪魁祸首。
“炎龙召来！”
说时迟，那时快，萧灵露纵身一跃，径直飞上石台。
“阿瑶，砍断丝线！”
等伊瑶反应过来，师尊早已和妖道交上手。而那些傀儡已经冲向人群中扑咬百姓，吸食魂魄。
伊瑶第一次单独面对傀儡人偶，双手紧握成拳。
师尊说她可以，她必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