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走得时候有多从容，回到出租屋后就有多狼狈。

只要我背对着他，他就看不出。

——出自希河。

关上门之后腿都软了的某人如是想。一面享受着血液循环加速的刺激感，一面暗暗的回味那个“吻”。

或许根本就不叫吻，只是嘴巴贴嘴巴，浅浅挨了一下。

希河想象着电影里那些情场上不得了的人物，危险又致命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里借来的勇气，在当时那个氛围之下，脑子一热就冲了。

现在才开始后悔，尴尬，社会性死亡。

关键是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心里发疯之余，又由劣根性中长出些窃喜来。

好像……也不亏。

希河靠在门上暗暗发笑，后面折腾着洗漱一番。歇了灯，失眠了一夜。

第二天闹钟很早响了，然后被希河关了，又睡了一上午。

还是一个电话叫醒了她。

希河睡眼惺忪的接了电话，但没有出声，意识还未清醒，语言涣散。

然后就听到一个足以醒神的声音喊她：“希河。”

几乎是瞬间就坐了起来，还是未组织好语言，于是又继续“装聋作哑”。

江川说：“才起吗？”

希河：“嗯……”

电话里的人笑起来，“早安希河。”

再普通不过一句话，却在不算清晨的白日里让希河红了脸，她小声嘀咕：“不早了……”

“从醒来的那一刻起才是一天的开始，我是对希河的今天说的“早安”，与时间无关。”江川一本正经的说。

现在只想转移话题的某人，直女发言：“有什么事吗？”

江川说：“没有事，只是……嗯，想见你。”他还没办法把那么直白的感觉说得太过坦然，仍然扭捏，但又像昨天经历的那个吻，某些想法冒出来，便再也收不住尾。

“中午要一起吃饭吗？”江川问。

希河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心动止不住，“好”字还没脱口，一时黑屏，乱糟糟的人影出现在屏幕里，笑容瞬间凝固。

“那我去你家做饭好不好？也不远。”

听到对方回答的那一刻希河是崩溃的，拿着手机慌忙乱按一器，连忙说道：“不不不，呃，江川……我觉得今天不太合适……”

四下突然静悄悄，没有回应。她低头解释，以为对方是误会了她的话，结果就看到了手机已经回到了平和的主页面上，电话早已挂断。

不一会一条微信刷出，J说现在去买菜，在问希河有没有什么忌口。

这时候再拒接人家就不礼貌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1]，这才三步作两步去洗澡。打开花洒，一瞬间水汽升腾，希河闭眼站在水下，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隐秘的情绪。

心中有一朵花在开，仔细听还有花瓣炸开的碰撞。

·

江川敲门的时候，看到希河的头发还有些湿。这时才觉得有些唐突，摸着耳朵看着地面说：“抱歉，是我欠考虑了。”

希河摆手：“不会不会。嗯……我们中午吃什么呀？”

江川：“什么都买了些，我还把家里的小电锅带来了，我们吃火锅好不好？”

“哇。”希河自然而然的感叹道。

她还没有在家中吃过火锅。随即点头；“好。”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江川换了鞋，提着东西就往厨房走，“不用了，火锅很简单的，希河再去把头发吹一下吧。”

希河：“啊，好。”

男人又露出了那个温柔的笑容。不过没了初遇时的疏离，更加孩子气的笑，眉眼都弯弯的，配上微卷的头发，少年感十足。

希河觉得有种和年龄不符的不真实感。

不过自己不争气的心动也是真的。

她打开吹风，刻意拿到了客厅来插上电。机器的声音暂时盖住了其他，她眼睛盯着厨房，看那个高挑的身影忙活着，然后鼻尖嗅到了火锅调料馋人的味道。

那一瞬间，她竟然生出了一种幻想：一餐一饭，一屋四季，一对爱人。白日奔波于各自的工作，夜晚两人奔赴共同的生活。于是在晚餐香味里消除一身的疲惫，打闹欢笑中忘却今日产生的烦恼。

婚姻，一个对于曾经的她来说遥不可及的事情好像突然之间有了些许的向往。不过还不敢确定，希河同当代的社会的部分人一样，在被无数信息裹挟的快节奏时代里看到了所谓的爱情太多不美好的结局。

陌生，厌恶，甚至本能的恐惧。

秉承着没有开始就没有伤害的原则，逃避着。但与其说她是厌恶婚姻，她更厌恶的是被父母支配人生的无力感。

她在网络上看到过一条评论：我相信美好的爱情，但不相信这种幸运降临在我身上。

希河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但不能否认的，她对于爱情这件事也是没有任何信心可言。

爱这件事太过飘渺，也许遇见，不能抓住，也许抓住，也不能保证永恒。

火锅的味道已经沾染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尽管如此，还是有那么多人追寻着爱。希河看着江川小心翼翼端着电锅出来的时候，突然觉得他们好勇敢。

也许未来尚不可预知，还是带着最真诚和热烈前行。

爱情到底是什么？

希河在以前的人生里把它定义为最魔幻的几何体。不断变动，引起猜忌和质疑；当下或许美好但随时会抛出下一个疑问，对未来没有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是现在，她好像看清了。

那是一团飞蛾扑火的烈焰。

火锅端上了桌，两双碗筷，两罐冰啤。

火锅一向吃的是氛围。希河总把它和聚餐联系在一起，再或者是朋友们欢聚一桌，在麻辣中肆意人生的柴米油盐。希河佩服独自去吃火锅的人，油烟太重，牛油辣味太浓。一个人吃，再过喜欢，好像也总是差了一点味道。

不过现在，两个人的火锅吃得津津有味。在这座仍然陌生的城市，希河没有什么朋友，她一味以为孤独会是常态。但至少在碰杯涮毛肚的这一刻，她以为的孤独远去。

你说爱情的答案是什么？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又是何其的不同，该如何定义？

只是此刻心动，就算飘渺，也想要抓住，十年后也许会为今天的决定懊恼，但不想后悔。

孤独被填满，辣乎乎的。辣得眼泪直流，却还是忍不住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