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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心在何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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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国师江风鹤虽须发皆白,但脸容却并无什么明显皱纹,那张脸皮光滑,只有些不太清晰的斑纹罢了。

因这副不老容颜,宫中人都信以为真,以为国师江风鹤乃是修仙得道之人,之所以还留在人间,只不过是人间劫数还未历尽罢了。

这是皇帝裴豫第一次问江风鹤这样一个问题,一个关于下任大梁的皇帝该花落谁家的问题。

若是旁的臣子,定是不敢接话的,毕竟非议储君,是重罪,轻则丢了官帽,重则九族不保。

但国师江风鹤听了这话,只一手捋着白须笑了回,他另一只手,握着一支红棕色的拐杖,他拄着拐杖走了几步,似乎在三思,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不引得君王动怒。

皇帝并无甚耐心,顿时挥挥手,命国师退下,国师却忽而几步上前,对皇帝说:“陛下既已亲自定了储君人选,何必再问。”

皇帝拧眉看了眼国师,道:“朕在位三十余年,年轻时候也曾上过战场,虽不比圣祖皇帝南征北战军功赫赫,也曾九死一生,朕深知,战场刀剑无眼,一个人想从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活下来,谈何容易?六年前,那漠北之战,本是死局,晋王却能够活下来。”

江风鹤呵呵一笑:“陛下可是怕自己看走了眼,将一个能臣当做朽木给废掉,又将一根朽木当做能臣供起来?”

皇帝不言。

国师看了眼手中的拐杖,眸中依旧带笑。

“旁人都以为臣手中的拐杖是什么名贵木材所雕,有人以为是紫檀,有人以为是楠木,还有说是降龙木……实际,这不过是臣曾经云游四方时,偶然自一樵夫手上得的一根榉木罢了,因臣是国师,这根木头在外人眼中成了什么名贵木材,实则,只是极普通的木材。就是朽木一根,在臣手里,价值也会水涨船高。”

“……”

皇帝不悦,看了眼那根榉木拐杖。

“国师是在暗讽太子是朽木,不过因其母乃是杨皇后,所以才有了今日尊荣么?”

国师哈哈大笑,待笑罢,才又接着说下去。

“臣不敢妄言,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太子是太子,齐王是齐王,晋王是晋王,泰王和韩王鲁王赵王自然……陛下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臣不过一介道人,只有些求仙问卜的本事罢了,并不能左右国运。这钦天监一职,也非臣所愿,还请陛下准许臣告老。”

皇帝喝了一口茶,愈加有些不耐说:“朕不过问你哪位皇子有帝王之才,你若不肯得罪人,又怕泄露天机遭天谴,便也就不说了,何至于又提告老一事?”

江风鹤:“陛下既然对这储君一事有了动摇之心,日后难免会多生此意,臣只是不愿卷入这是非中罢了。”

“你退下吧,至于告老一事,朕自会考虑。”

江风鹤便退了下去。

在廊上遇上御前总管高海。

高海笑问:“陛下可是问了国师关于储君一事?”

“自然。陛下即位多年,去岁才肯立储君,想必对储君一事犹豫不决,几位亲王暗中各自较劲,陛下不可能不知,太子纵有万般不是,贫道又何苦去说一嘴,何况君王之意,不可忤逆。”

高海眸色一沉,压低嗓说:“国师若真有了告老之意,可否在离庙堂之前,给咱家一个指引?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近来身子一直不好,若是万一……咱家到时也好择个去处才是。”

江风鹤只笑看了高海一回,便拄着拐杖走了,遁入黑夜之前,只留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

连日下了几日的雨终是停了停。

流光殿内,紫茗和朱若服侍了许蔚兮梳洗更衣,正欲用早膳,小花园那里便传了仲安和仲勇说话的声进来。

紫茗忙替许蔚兮簪上一朵刚摘下的芍药,并在脑后一侧发髻上,同一支坠了流苏和各色朱翠玉石的金步摇并插着。

朱若忙捧了镜,笑说:“奴婢前日听昭阳公主念什么诗,什么云鬓花颜金步摇,可不就是姑娘你这样吗?”

紫茗一笑:“你又听了什么诗现学现用在姑娘身上?小心旁人听了说你不正经,这句诗后边可不是什么好话,你别是思春了想嫁人,让姑娘替你挑一个好的再说吧。”

朱若脸色一红,朝紫茗呸了句,又拿起案上一柄团扇要打紫茗。

这时仲安和仲勇领着几个宫人进了来。

因许蔚兮还在梳妆,里间的珠帘子是放下的,二人便停在那帘子外边打千作了揖。

仲安道:“给姑娘请安,有几日没来送东西了,我们爷怕姑娘自己不好开口,便命我们又送了些安置之物,天也热了,爷正好得了几匹适合做夏衫的好料子,晋王府也用不上,爷便让送人。”

朱若掀开帘子,许蔚兮走出去,望见外边一张紫檀木案上果真又多了不少东西,一箱西洋舶来的玻璃盏,一箱上好的香料,一箱茶叶,一匣子上好的缎面,一箱胭脂水粉,还有一箱钗环配饰。

她一手抚上那只紧着宫中高位嫔妃用的“柔烟罗”,又看了眼那紫檀匣子里满满一箱的钗簪步摇耳饰等物件,忙对仲安说:“怎又送了这许多?我其实用不了这些,还是抬回去,褚小姐那里该是用得着。”

仲安还没说话,仲勇却说了:“姑娘说笑了,爷让我们送姑娘东西,我们自然照办,何况褚小姐那里,爷早让人送了好的去,褚小姐用的物件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下边官员每年进贡多少好的东西,我们爷得了就让送褚小姐,有些送去褚小姐那儿,褚小姐还看不上呢,何况……”

仲安忙瞪了仲勇一回,仲勇便不说了。

许蔚兮不禁一笑。

额,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不过送了些褚采薇挑剩下的来与她,她还不领情。

不过,也算晋王有心了。

实则,她有些愧意,不敢收,因她是顶了上官云璇的身份才得了晋王的照拂,总归有些不好。

算了,何至于如此小家子去,人家送,她便收。

她让朱若叫了两个宫人来抬进去放好,因外边总有些潮气。

***

流光殿刚摆中饭,外边来了一位女官,看着像是宫中品级资历较高的姑姑。

许蔚兮换了身轻薄衣裳,让紫茗请了那位姑姑进来。

那人进来福了福,开门见山:“奴婢奉淑皇贵妃娘娘的命来知会姑娘一声,陛下让众臣行赛马盛会,各宫主子都肯去赏脸的,姑娘莫忘了时辰。”

“敢问是何时开始?”

“已开始了,姑娘这里用膳总晚一些,也不像话,若下边人不会伺候,姑娘可派人去皇贵妃那里说一说才是,怎如此纵容这些下人。”

“姑姑说的是,只是我这里的人也不算逾矩,何必劳烦皇贵妃娘娘为我的事烦扰了。”

那姑姑只笑了笑便退了。

朱若忙说:“本来也是,咱们这里位置偏也就算了,每日三餐也比别的主子晚半个时辰,就是厨房再忙,也不至于晚这样久才送到。”

紫茗道:“流光殿的饮食是跟着淑皇贵妃那宫的,皇贵妃想什么时候派人送膳食到流光殿,姑娘就什么时候用膳,你也别说这些闲话了,如今跟着姑娘进了宫,还是谨慎些好。”

朱若忙应了声。

二人服侍许蔚兮用了中饭,又换了身轻便罗纱裳才去了围场。

围场那块搭了十来处帐篷,各主子的茶点便自帐篷里取,自然,这些帐篷只有几处安置了休息用的床榻,只皇帝和三两位高位嫔妃才有资格用,旁人自然只能在外边候着。

许蔚兮因得消息太晚,来的时候,赛马已经开始了,她悄悄混在那些大臣千金里,暗自观望了一番。

一旁有个穿黄衣的女子看着很是张扬,身边也围着一群奉承的姑娘。

她不认识,也就没理会。过了会儿那黄衣女子走了来,朝她福了福,她便也向其福了福算是还礼。

“上官姐姐好,早听闻众姐妹说姐姐貌若天仙,初次与姐姐相见,果不其然,妹妹好生羡慕。”

许蔚兮有些惊讶,并不为这人恭维自己容貌而窃喜,只笑问她:“还不知妹妹名姓?”

“家父是渠州太守章怀义,妹妹小名楚玉,姐姐叫我玉儿吧,家中诸人都是这么呼我的。年前选秀,我因在家中被一些琐事烦扰,阻了进京行程,如今才到郢都,陛下念我父亲是太守,姑母又想念双亲,也就留了我住宫内陪伴姑母一些时日,哦,还未与姐姐说,宫中的兰妃娘娘便是我姑母,赵王殿下是我表兄。”

“……”

许蔚兮这才有些恍惚回神。

原来这人是渠州太守章怀义的女儿。

此前,舅父跟她说,那渠州太守之子章楚荣听闻她貌美,便想纳她为妾……竟不想,兜兜转转,还是跟渠州太守扯上了关系。

幸好,她在仪陇也深居简出,未曾与这章太守一家见过面,否则,如今已穿帮了。

须臾,兰妃和赵王随在韩贵妃身边说笑,章楚玉见了兰妃等人,忙就撂下许蔚兮走了。

昭阳公主忽而从后边窜出了,往许蔚兮头上戴了一顶花冠。

这冠编得精巧,不像是公主编的,公主不喜女红,自然也不会编这个。

她取了花冠下来看了回,问公主:“公主,这个谁做的?”

昭阳指了指那边正调试马鞍的晋王身边的褚采薇,笑说:“褚姐姐做的,本来要拿去给七哥戴上,七哥不喜这种娘们玩意儿,我一会儿要赛马,自然不能戴了,这么漂亮的花冠扔了多可惜,鲜花配美人儿,璇姐姐戴着正好。”

许蔚兮不敢再戴了,只拿手上。

她正愣神呢,公主跟她又说:“璇姐姐,你离章楚玉远点,那丫头比我还烦,她仗着自己姑母是兰妃,又被父皇指婚给了赵王哥哥,成日里在宫中飞扬跋扈的,讨厌死了。”

许蔚兮只笑笑不说话。

公主又说:“一会儿璇姐姐同我们去赛马可好?反正输了也没惩罚,前三甲能向父皇讨一样赏赐呢,况且骑马多开心啊,去嘛去嘛,场上就我一个女子,没人同我做伴儿,我正愁呢。”

“如此一来,公主一枝独秀岂不是更好了?”

“父皇说女子就该规矩些,若是没别的姑娘赛马,就不准我丢人现眼了,我想跟皇兄他们一样叱咤风云,璇姐姐,去嘛去嘛!”

她噗嗤一笑:“公主,只是赛个马而已,怎么就叱咤风云了?”

昭阳也不好意思笑了笑。

她还是拗不过昭阳公主的软磨硬泡,便卸了头上珠环钗饰,牵上她的小黑马,打算同公主一同去“丢人现眼”。

皇帝见她和公主一般想同男子赛马,不禁哈哈大笑,便允了,让一同赛马。

不过临开场之际,居然还有女子愿意加入这场盛会。

众人望去,只见那一身粉衣的女官,便是韩贵妃宫中的掌印司记上官云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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