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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夺嫡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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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不过待了一刻钟左右,褚采薇便离了流光殿。

她并未留在这里用膳,无他,她自幼谨慎,不惯在外边吃东西。

她的每日所食,都由家中为她单独安排的小厨房里的厨娘所出,且享用食物之前,都会以银针试毒,再让丫头试吃。

她父亲乃是当朝太尉,辅国大将军,梁国公,与韩贵妃之父分掌可调四十万大军的虎符,麾下亦可调度二十万兵马,何其尊荣。

她父亲一生戎马九死一生才挣得如今荣耀,而她是褚家嫡女,褚家为延续荣光,自小是按照未来国母的规格栽培教导她的。

因此她的吃穿用度,一向与旁人不同些,就是家中已出阁的两位长姐的吃穿用度也不及她,说她是京中最金贵的高门贵女也不过分。

陛下未立储君之前,她曾问过父亲拥护哪位亲王做储君。

她以为父亲会拥立她的表兄齐王,父亲却说,他暂无定论。

一开始,她也以为自己以后会成为齐王表兄的王妃。

可是后来陛下立了杨皇后之子皇三子汉王裴怀郢为皇太子,但陛下定的太子妃不是她,而是钦定了尚书令、也就是当朝左相上官颐之女上官云珠做太子妃。

父亲依旧并未表露自己拥护哪位亲王。

她以为,褚家已经放弃扶她做皇后的心思。

可不想,有一天,父亲竟让她从齐王和晋王之间挑选一位夫婿。

她曾犹豫不决。

晋王虽是瘸子,但却是天人之姿,一顾难忘,初见时,她是心动的。

齐王是她的表兄,若嫁齐王,亲上加亲,且淑皇贵妃之父,亦就是她的外公庞仁仪,在朝中势力颇大,乃是当朝太傅,中书令,是为右相,外公自然是拥护齐王的,齐王亦生得俊逸潇洒。

晋王母妃曾是废妃,虽死后追封毓妃,他却在朝中无权无势。

而齐王背后有她的外公庞仁仪一派的朝臣拥护,怎么比,都是嫁齐王更稳妥些。

她若嫁了齐王,父亲当也是拥护齐王的,那么齐王也就有了二十万大军做后盾,可与太子相匹敌,但问题是,握有另一枚虎符的是韩贵妃之父萧定山。

萧定山为韩国公,骠骑大将军,麾下亦可调度二十万兵马。

朝中有支四十万的精兵,几乎所向披靡,分由韩贵妃之父萧定山和她父亲褚征分掌,谁若同时能对萧定山和她父亲褚征发号施令,二者虎符若合并,便可调度四十万大军,这四十万大军,足以搅动天下风云。

如今韩贵妃也有一子韩王,虽年幼,想来,韩贵妃之父萧定山是拥护自己亲外孙的。

因此,她父亲褚征便是朝中几位有意夺嫡的亲王争相拉拢的首选,她嫁给谁,谁便是她父亲所拥护的人。

父亲暗中竟拥护晋王,这是她曾很震惊的事情。

她以为父亲会拥护她表兄齐王,但父亲却似乎对齐王有些排斥。

于是她听从父亲安排,选择了晋王裴照郢。

一个残废的亲王,想来,满朝文武都以为她和父亲都疯了吧?

***

流光殿不比其他娘娘住的地方好,不过一进院落,庭中一处不大的小花园罢了,不算什么好地方,又位于行宫的犄角旮旯,离宴请的正殿颇远,因此没人愿意住这里。

褚采薇以为,上官云璇入宫后被她姨母淑皇贵妃安排住在不详的潇湘殿,来行宫,也被安排住在这偏僻,许是她姨母不喜此女。

她虽叫淑皇贵妃一声姨母,但其实,她与淑皇贵妃之间并不算热络,因她母亲和淑皇贵妃是同父异母的关系。

淑皇贵妃的母亲是她外公的原配夫人,而她母亲只是外公的续弦,虽也是相府嫡女,但在身份上,他母亲始终要低淑皇贵妃一头,二人自幼也不怎么和睦。

她母亲出阁后,也不时常回相府探亲,所以她与淑皇贵妃也不亲厚,和齐王关系也一般。

如今她已定了未来夫婿,自然就和淑皇贵妃还有齐王不会再有太多瓜葛。

至于淑皇贵妃厌恶上官云璇,也非她能管得了的,她与上官云璇交好,不过看在晋王面上。

丫头鹭儿似乎甚不喜欢上官云璇。

她问鹭儿:“你怎么从流光殿出来就如此一副不悦神色?可是我惹了你?”

鹭儿忙朝她福了福说:“奴婢不敢。姑娘怎么忽然与上官氏交好了?她生得狐媚,也难怪淑皇贵妃不喜欢她,那齐王本就风流多情,府上姬妾成群,奴婢猜,淑皇贵妃是怕此女勾引齐王,毕竟是陛下钦定的太子妃,若和齐王勾搭上了,陛下肯定生齐王的气,因此淑皇贵妃不喜此女也是应当,姑娘何必与她示好?您姨母淑皇贵妃都不喜欢的人,姑娘何故要与之交好?奴婢不明白。”

褚采薇低头弯腰,捧了一簇含苞欲放的芍药花苞嗅了回,笑说:“你这丫头莫给她甩脸色,她日后是太子妃,我是亲王妃,她的身份自然比我尊贵,我与她交好有何不妥?何况她就算做不成太子妃,如此容貌,几位殿下也会想方设法收入府上。”

鹭儿拧眉哼了声。

“我瞧着,晋王殿下对她是有些情谊的,幼时她对殿下有恩,雪中送炭的情谊,殿下自然不会弃她不顾,若她做不成太子妃,想来殿下是会收入府上做侧妃的,你可知天下男子,没有一个喜欢善妒的女人?她若成了殿下的女人,我就算不喜欢她,明面上也要大度,何况若晋王日后……”

褚采薇见四下无人,依旧贴着侍女鹭儿的耳边低声说下去。

“若殿下得登大宝,女人自然只多不少,我既是正宫,自然不会与旁的妃嫔斤斤计较,上官云璇也威胁不了我分毫,我何必与她结怨。”

“姑娘你大度,可奴婢就是不喜欢她,她甚狐媚,三番几次遗落什么荷包啊耳饰让晋王殿下捡到,真是太心机了。”

“她是有意而为也好,无意也罢,若她与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何必戕害于她?她总归要做太子的女人,日后若太子真的做了皇帝,她就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鹭儿只哼了哼,说:“凭她也配?那位子该是姑娘你的。”

“嘘,不许胡言乱语。”褚采薇看看左右无人,这才舒了口气,“以后莫在外边说这些话,被人听了去,你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鹭儿惊了惊,这才摸着心口随自家主子穿过了小花园匆匆走了。

***

此次南苑春蒐行宫一行,皇帝裴豫是有意为。

原本,春日百草疯长,春蒐当去水草丰茂的西郊围场猎北归禽类,或是去北山,要么后山林木旺盛的围场猎猛兽开门红才是。

但皇帝偏偏选了多湖泊沼泽的南苑围场进行狩猎。

大梁先祖马上得天下,后人不可太弱,遂他决心以春蒐为由,试一试几位亲王的骑射技艺,并以此为由,将一支在危难时刻护京畿安危的铁骑军的虎符送出。

这支精锐铁骑虽只五万人,却都能以一敌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要求,以猎得猛虎或棕熊这一类的猛兽为头彩,而要猎猛兽,需得跨过南苑围场绵延不断的沼泽地带抵达后山或者北山围场进行狩猎,这不仅考验耐力,更考验决策和其能否顾全大局的能力。

破敌勇猛,只需交由大将军,而要为君,除去自身刚毅坚韧,还需得有识人善用的能力。

是夜,亥时,皇帝裴豫还未睡,他坐在案前,眉头紧锁。

他即位三十年,却在去岁才改元立了储君。

储君虽定,然朝中亦十分不太平。

大臣分成好几派,各自为伍,当然,满朝臣子所有势力结成一派,才是他该担忧的,如今朝中局面,大致可分为三派。

韩贵妃之父韩国公萧定山,暗中拥护才六岁的韩王。

淑皇贵妃之父,右相庞仁仪,率一帮德高望重人多势众的元老朝臣拥护齐王。

还有一派是以太尉褚征为首的新晋武勋。

三派各自为伍,在朝中形成三股互相牵制的力量,太子竟好似孤立无援。

太子妃薨逝后,他本想将太尉褚征之女褚采薇指婚给太子,但谁想,太子说他要上官云璇。

他应了太子的要求。

既然手握大军的褚征和萧定山各自为伍,那么他就再扶持一位大将军为太子所用。

但这个能拥护太子的大将军的人选,他还犹豫不决。

褚征之子褚雄房虽有将帅之才,但当随其父拥护晋王,不可用。

那么如今朝中武勋新贵,只还有寥寥几人可选了。

褚征之女褚采薇现已定了是晋王妃,那么,夺嫡之争,宣告晋王入场。

裴豫想到此,脑中却忽而想到毓妃那张脸容来。

这么些年过去,她的容颜在他心中从未改变。

皇帝不悦,眉头愈加紧锁。

他是一直疑心,晋王非他血脉。

之所以如今封了亲王,是念在晋王六年前随军出征,立了大功,朝臣有臣子劝谏他不要厚此薄彼,他才勉强封了亲王。

本是欲封郡王的,可大梁皇子,没有一个是封郡王的,若封郡王,不是明白告诉天下人,晋王不是他的孩子吗?

妃嫔与他人苟且,那对君王而言,是奇耻大辱。

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他三思后,不得不立了七皇子裴照郢为晋亲王。

他不知这个他从不重视甚至厌恶的儿子,是如何在冷宫里长大,又是如何习一身的武艺和本事的。

六年前,晋王十八,还未到弱冠之年,淑皇贵妃建议,让七皇子随军出征。

皇子亲征,一来对军士表示皇恩浩荡,二来,战场刀剑无眼,若七皇子死于乱军之中,也算死得其所。

他本就从来不爱这个血脉存疑的儿子,于是,他采纳了淑皇贵妃的建议。

他一向都知道,淑皇贵妃和晋王之母周毓妃是宿敌,淑皇贵妃,这是想赶尽杀绝,可他偏偏还是采纳了这条毒计,送这个儿子去战场上赴死。

可晋王不但没死,还立了军功。

在大梁军陷入敌军埋伏所余只剩下三万人马、援军又迟迟找不到路之际,晋王挺身而出,帅三千轻骑突破敌军重围,又接引援军大破敌军埋伏,若非如此,大梁一支三十万人马的大军将全军覆没。

这个他不爱的儿子,他想他死在战场上。

他却所向披靡,像一个战神一般杀出重围,拯救了三十万大军将士性命,此等功劳,他不可不重视。

晋王此举,博了一个本就应属于一个皇子的亲王之位,代价是,成了一个瘸子,一个外人眼中的残废之人。

皇帝忽而睁眼,他赶走了周毓妃在他脑海中的容颜,转而咬牙,拂落了案上杯盏。

滚烫茶水晕湿了冰冷地砖上铺着的一层织锦锻面的毯子。

外边,听得此动静,御前总管、内侍监监正、大太监高海领着几个小太监匆匆走进蓬莱宫正殿暖阁,小太监忙弯腰捡拾杯盏碎片。

高海忙向皇帝打了千作揖道:“陛下,夜已深,您该就寝了,可要传哪位娘娘来侍寝?”

皇帝冷着面:“不必了,朕今夜想静静。”

高海嗻了声,让那几个小太监收拾好了赶紧退了。

高海正也要退,皇帝却忽而转身问他:“高海,你认为,晋王可有夺嫡之心?”

高海低垂眉目,咳了声,才说:“陛下既已疑心晋王有此心思,奴才的话自然不用听了。陛下,国师拜见,还在外边候着。”

“传。”

须臾,高海领着一位须发皆白年逾七旬的老者进了暖阁。

皇帝负手而立,并不看国师,只仰面盯着房梁上彩绘龙凤纹饰,似是不经意般说道:“国师以为,朕这几个儿子,谁是真正有帝王之才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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