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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齐王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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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南苑行宫颇大,来此三天了,许蔚兮犹不记得回去的路,每每出来闲逛半时辰,待再要回去,却是没辙。

这日天光大好,青天白云,微风和煦,她有心寻昭阳公主去骑马,却不知公主所居何处,遂清早梳洗后,便独自离了她所居的流光殿,闲庭信步至一处庄严宏伟大殿,忍不住驻足停留。

金丝楠木牌匾上书“蓬莱宫”三字。

她本想进去一观,忙住了心思,因这蓬莱宫是皇帝裴豫在南苑行宫的居所,谁敢擅入,不要命了。

她待回身去,却听得背后皇帝哈哈大笑的声音。

她一顿身,想走也是不能了,因皇帝的声儿就在后头,她一走,岂不是欺君之罪?

忙回身福了身子参拜了,皇帝已至了跟前,笑容满面,身旁是淑皇贵妃和韩贵妃,她一一参拜了,礼数有加,十分得体,让人找不出毛病。

皇帝让免礼,她忙恭敬地站立一旁让开路,皇帝却并不携二妃离去,反倒饶有兴致般看她,问:“你一身胡服骑装,可是要去骑马?”

许蔚兮忙应了:“回皇上的话,臣女确是寻昭阳公主一块儿去林场骑马的,不想行宫颇大,臣女一时迷了路,误闯此地,望皇上恕罪。”

皇帝一笑,扭头对淑皇贵妃道:“早前听你说此女不爱出门,整日窝在你宫内的潇湘殿里睡着,如今一看,也是活泼性子,甚好。”

淑皇贵妃忙笑容满面对皇帝道:“她幼时多病,左相送去江南养好了才送回,许是初进宫那几日她水土不服罢了,如今好了便是,待下月与太子大婚了,早日诞下麟儿才好,臣妾心有愧,太子妃便是因臣妾照料不周才……”

皇帝拧眉:“太子妃一事今后不可再提,你身为皇贵妃,位分贵重,国师的话,你当带头谨记。”

淑皇贵妃有些惶恐,垂下眸应了声。

一旁韩贵妃却一直笑意盈盈,似乎并不在意皇帝是否动怒。

比起时刻惶恐不安的淑皇贵妃,韩贵妃确实更似一个深受龙恩的宠妃。

韩贵妃不经意般觑了回许蔚兮,几分探究,目光里倒没什么敌意,笑对皇帝说:“陛下,既今日边关捷报频传,陛下一言九鼎,可别忘了方才应允臣妾和淑皇贵妃姐姐的事儿。”

皇帝看向韩贵妃,眸色都柔和了许多,不似对淑皇贵妃那般严肃:“你啊你,去把小十一叫来,朕今日亲自教他张弓射雁!”

小十一便是韩贵妃之子韩王。

韩贵妃大喜,忙命人去把韩王叫来,这厢,还不忘暗暗给淑皇贵妃一个不屑的眼神。

淑皇贵妃不喜不怒,并不理会韩贵妃明目张胆的挑衅,只是,她眼角已浮上一抹冷厉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一旁,许蔚兮光是看一眼淑皇贵妃的眼睛,便有些心生寒意。

她又想到那潇湘殿里死过好多后妃的事儿了。

她想换一个地方住,但皇贵妃是不可能安排她好去处的,宫中现在又是淑皇贵妃最大,她总不能去求皇帝吧?

慢着,还有皇帝亲妈皇太后在呢!

许蔚兮正筹谋着如何与太后交好,韩贵妃却忽而叫了她。

皇帝已和淑皇贵妃先走了,只剩韩贵妃,韩贵妃对皇帝说,要换身衣裳再去围场。

她装作惶恐般上前福了福。

韩贵妃道:“姑娘既貌美倾城,何故将自己打扮得如此随意?今日这身胡装虽穿在身上也合身,却不够突显姑娘容颜。”

许蔚兮只垂眸答:“娘娘谬赞了,要论倾城,六宫谁人能比娘娘当得起这二字。”

韩贵妃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髻上一支金步摇,身段极娇柔妩媚。

“小嘴儿倒是很甜。你小妹在本宫宫内当差,十分谨慎,本宫就是想找她的错儿罚一罚她,也是不能,左相果真教女有方,一门能出两位太子妃,果是国之栋梁。”

“只是姑娘要小心些,别说你还没坐上太子妃一位,就是坐上了太子妃,也不能万事大吉,譬如你阿姐,一尸两命,实在凄惨。宫中无后,你阿姐有孕后一应饮食起居,由淑皇贵妃全权操持,自你阿姐有孕到早产亡故,不过几个月罢了,一个花儿般的女儿,就这么没了,可叹哪,红颜薄命。”

“……”

许蔚兮只躬身送了韩贵妃,便问了一个宫人昭阳公主所在去了。

本来心情好好的,韩贵妃一席话却令她忧惧不已。

这韩贵妃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有两层意思,一为恐吓她,二为故意提点她,上官云珠殒命一事,是淑皇贵妃下的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韩贵妃,莫不是想借她的手,斗一斗淑皇贵妃?

可她不是真正的上官云璇,对上官云珠惨死一事,只感些许凄凉罢了。

***

入南苑行宫第六日,边关传了捷报。

漠北汗部内部四分五裂,有几个部族联合,欲脱离大梁掌控,并企图夺取北方接壤的几座要塞,自年前开始,这几个部落便在边关扰民并烧杀抢夺。

皇帝震怒,委派褚采薇之父太尉褚征再度挂帅征伐汗部,战事持续了快一年,几近劳民伤财,若不速败敌军,恐伤国力。

裴豫是大梁第三位皇帝,圣祖驾崩后,裴豫之父,亦就是大梁第二任皇帝并不吸取圣祖教训,继位后不仅大肆充盈六宫,并三下江南,斥巨资修建了北山、南苑、西郊、后山四处围场的行宫,并且还曾一度欲迁都金陵。

若非发妻皇后率母族及众臣子极力劝诫,如今的大梁恐怕是大厦将倾了。

皇帝裴豫继位后,大力举国减免各项赋税,任人唯贤,并不似父亲那般骄奢淫逸,如此往复三十余年,终是止了大梁的衰颓。

不过近些年,曾朝贡于大梁的几个部族因国君驾崩后新君即位又生了些不臣之心,边关又时有祸乱爆发。

太尉褚征终是不负君王所托,出征半年,终是大败汗部几个不臣部族,凯旋班师还朝。

皇帝甚喜,命人于南苑行宫摆宴款待将帅。

夜宴过半,太尉褚征之子、褚采薇的兄长褚雄房许是喝得微醺,又是初次随父出征后得胜回朝,几分醉意后,话间便有些失了分寸。

他举着杯盏,痛饮三杯后,眯着眼看向对岸一众容颜美丽的皇帝嫔妃,大胆发言。

“陛下祖上三代皆曾披挂上阵亲自杀敌!陛下刚即位那年,也是勇猛无比,亲帅大军大退漠北三军!可太子殿下无疾至今却未曾披挂!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宵小作祟祸乱我大梁之际,储君怎可做一缩头乌龟?!就是晋王殿下也曾帅军杀敌!若非晋王殿下中了敌军毒箭,怎至于如今不良于行?!末将以为,无功不受禄!太子……”

座下太尉褚征这时大声喝道:“住口!逆子!还不速速跪下请罪!”

座中,许蔚兮正欲饮一杯果酒,听闻此话,不禁怔然。

她望向晋王裴照郢。

原来他的腿疾,是这般落下的。可是,他不是好了吗?

额。这些皇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都很能装。

太尉褚征说罢,忙出列,单膝下跪面朝皇帝拱手作揖道:“庶子无礼以下犯上,请陛下容许微臣以军令处之!”

皇帝虽隐有不悦,却并未打算责罚,只说:“爱卿请起,褚将军许是喝醉,才口出狂言,再者众将士劳苦功高,朕怎忍心责备?褚雄房,你既醉了,便退下吧。”

褚雄房被父亲大喝一通后,似乎也清醒了不少,慌忙放下杯盏,朝皇帝单膝下跪拱手作揖道:“末将告退!”

夜宴又归于平静。

一班舞姬鱼贯而入,丝竹管弦之乐流淌着,众人都有了些酒意,且脸色酡红,醉颜绮丽。

许蔚兮觉有些闷,忙从小门退了,沿一满栽芍药的小径走了会儿,两腿虚浮,偶感疲累,便随意寻了一处空地欲坐会儿。

她寻了一僻静处坐着,手持一朵盛开的芍药嗅了会儿,满鼻馨香,正欲摘下一朵带回轩窗之下插花瓶内赏观,可谁想,隐约的,听见女子的低吟,和男子刻意压制的粗重喘息。

不远处有一水榭,水榭四周以几层薄薄轻纱笼着,天又黑,远远的,也看不见里边情形。

她面色一红,也懒得去深究是什么人在此寻欢作乐,只悠然起身要走,可是,背后那声儿忽而止了,紧接着,一声娇滴滴的“殿下”传出。

她也懒得去看是哪位殿下在此与女子交欢,又走,但才走几步,背后一双手勾了她的腰身往后带去,她几分醉意,没站稳,被带着就这么栽倒,连同那人一起,倒在了芍药花圃里,气息纠缠着。

她又撑起身子,看清了身下被她压着的人,是齐王裴熵郢。

她一咬牙,抬眸去看那水榭处,他的姬妾芸娘自里间拢着衣衫走过来。

见此情形,芸娘不忿道:“好你个贱人,既已是太子的人了,怎还回来勾引齐王殿下?”

许蔚兮忙从齐王身上起来。

那芸娘红着眼睛走来,扑进齐王怀里:“殿下,你刚刚才疼爱过芸娘,怎又想着别人?她是太子的女人,殿下你怎么能……”

“住口,本王即刻派人送你回齐王府。”

“……”

芸娘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恨恨地走了。

裴熵郢似乎欲言又止,见许蔚兮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不禁咬牙切齿。

“你好大本事,等做了太子妃,该是要将你主子一脚踹开了,嗯?”

“……”

许蔚兮垂眸,略微表示惶恐道:“殿下这是何意?臣女无意坏了您和侍妾好事罢了,回去,您大可再宠幸芸娘,何故迁怒臣女。”

齐王大步上前,捏住她的双颊逼迫她看他。

他的音调却是软了几分。

“她在本王酒中下了些下作东西……非是如此,本王不会在此地与之交欢。”

“……”她一诧,只说,“她是你的侍妾,你与之如何恩爱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齐王,我只是你的……细作罢了。”

“是么,你还知道你是细作。”

齐王忽而冷笑,捏上她的腕,把了脉,才冷声道:“究竟谁给你吃了什么东西?你体内的冰蚕蛊虫,竟被压制了些,难怪,这几日你本该毒性发作,却没来求本王赐药。说,谁给了你这样好的东西,嗯?”

许蔚兮惊诧不已,并不知他在说什么。

见她不语,齐王掐在双颊上的力道更重,她疼起来,蹙着眉,要退,他不让,狠辣吻上她朱唇,极尽缠弄,似要将她呼吸夺走。

“谁给你的东西?说,不说,本王立即杀了你的丫头朱若和紫茗。”

“……别!”

齐王放了她,抵着她的额盯着她眼睛,她移开目光,微喘着气息,只低头说:“是……是我自己近日翻了许多古籍医书,自己配了些药胡乱吃了一通,许是误打误撞……”

那药是医女闵若棠赠她的,闵若棠既是好心赠药,她不能够牵连她的。

可她辩白的话还没说完,齐王却再一次大手掐上来,这一次他扼住的是她的颈项,纤细的颈子在他手心似立即就要断裂的脆弱的东西,顷刻就会折断。

不知这颈项断了,人是不是会很痛苦地死去?还是会无声无息地死去?没有一点儿痛苦?

她如此想着这些种种,愈加呼吸不了,脸色涨红,快要咽气了般难受。

她望向齐王,像是临死前最后的恳求般望他,他瞳孔一缩,眸光中忽而闪烁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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