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趁夜深家人都睡着后，披着外套、打着手电筒偷偷摸摸地去了楼上，白辰逸已经在那里了。

自从这层楼的人都死了后，屋门就被警察封锁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开门的，当然也识趣地没有问。

屋子跟记忆中的差不多，鲜血早已干涸，家具凌乱，巨大的沙发竟然还是翻过来的。而在其中一个房间里，她还看到了高大的神龛，不过现在已经空了。白辰逸站在神龛前面，屈指敲了敲神龛的侧面：“槐木，招鬼的好材料。”

班长将手电筒对准了神龛上的两个盆子，是的，盆，而不是盘：“她供神的东西，看上去份量很大。”

“正常，”白辰逸拍拍手，沾在指腹上的灰尘很快就被拍走，“养小鬼跟养古曼童不同，古曼童爱听佛经吃香，而这些小鬼喜欢水果和鲜肉，而且需求一天比一天大，要是突然断供或者惹它生气了，它就会反噬主人。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会想到上来瞧瞧？”

“我的记忆出了问题，”班长推了推眼镜，“我的记忆告诉我这家人出事那天，我是听到惨叫声跑上来的，凶手已经跑了，可我原本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像这种情况，我不会跑上来而是会选择直接报警。有人在干涉这件事，就像在琼平，我从来不认为仅凭三个家长就能灭了学校大半的人。”

白辰逸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想说什么呢~白来一场。”

班长：“你知道？”

“我知道，”白辰逸点头，“更改你记忆是为你好，跟凶手无关。”

班长听出了别的意思：“这件事结束后，你也会更改我的记忆。”

语气是肯定的，这种镇定让白辰逸欣赏地瞄了她一眼，笑笑却没回答。

班长不再纠结记忆的问题，在这件事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调整好心态，思路很快又转到了案件上：“我上来还有一个原因……我见过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个穿着打扮跟韩莹梦非常相似的女孩，可以说一模一样。”

房间的装潢粉粉嫩嫩，是屋子唯一的少女色彩，再加上记忆中的匆匆一瞥，不难将人和房间对应起来。班长抬头对上白辰逸的目光，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据我所知，这家是独女，因为初中的一些事情导致被退学，一直没有上高中。而她跟韩莹梦、崔景山是同一间初中。从她的打扮上看，跟韩莹梦肯定有些关系。那么八妹所说的被逼自杀的孤儿，又会不会跟…柏茹雪有些关系？”

初中退学、没有上高中、临时搬家、打扮像韩莹梦、养小鬼……

这一串信息，足够连成一种猜想。

这个人在初中干了件比传闻中韩莹梦还要严重的事情，逼的她不得不搬家并退学。

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那用来作孽的手，留下的会是什么呢？

她的死有可能是来自一场复仇。

谁说孤儿就没有舍命相陪的朋友或家人呢？

*****

三月时节雨纷纷。

次日的早上，虽然没有下雨，但天气依旧不怎么好。蔚蓝的天空被乌云所覆盖，阳光无法投射到湿漉漉的大地上，方子依背着破旧的书包，耳边伴随着的依旧是八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有时候她都很佩服八妹，八妹似乎永远都有说不完的八卦。

然而不同以往的是，这次她们前进的路上被几个社会青年给挡住了。

青年拿着手机，一边看一边打量着前面的两个女孩。

率先注意到他们的是方子依，她一把扯住蹦蹦跳跳的八妹，视线凝固在对面的青年身上，在他们其中一人说出“是她了”这句话时，蓦地抓住八妹的胳膊转身就跑：“快跑！”

“哎！？”八妹惊愕尖叫，整个人被180度旋转，朝着来时的路狂奔。

她们的身后，是持续不断的咒骂和站住。

然而作为初来乍到的她们又怎么可能比得过经常穿街走巷的社会青年，没等她们跑出这条街，拐角处冷不丁地冲出来一辆男式摩托车。这辆摩托车出现的突然，一下子就横跨到两人的前面，如果不是方子依刹脚及时，恐怕得直接撞上去。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摩托车稳稳地挡住了两人的去路，方子依果断转身换条路跑，可惜很快就被抓住了双肩书包，书包的肩带又扯着方子依整个人都往后倒。天旋地转间，她松开了八妹的手，啪一下被摁在了摩托车上。

“走！”摩托车男用力扭动油门，摩托车原地旋转面向路口，呼呼呼地飘走了。

方子依横坐在摩托车上，肩膀时不时会撞到摩托车男的胸膛。她原本就不习惯跟异性靠地太近，只能学着之前被崔景山“绑架”时的姿势，趴伏下抱住了车头：“八妹快报警啊啊啊啊啊！！！！！！”

“报、报、报……”摔坐在地的八妹举起两只爪子茫然四顾，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抱头崩溃大叫，“我没有手机啊啊啊啊啊啊————————”

“需要老子借给你吗？”

沙哑粗犷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八妹整个人僵硬如石，卡顿般一顿一顿地扭过头，露出百分百含金量的讨好甜笑：“嘿嘿嘿~可、可以吗？”

“你说呢！！！！！”

*****

破旧的废屋内，方子依被粗暴地丢到了地上，然后是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八妹，很显然，让八妹报警那是痴心妄想。

“乖乖呆在这里，如果被我们发现你们试图逃跑就让你们好看！”

社会青年朝地上吐了沫痰，重重地将铁门甩上，啪嗒一下从外面锁住了。

八妹第一次遭遇绑架，绑来的路上就已经哭地眼泪鼻涕直流了。方子依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吸了吸略堵的鼻子，侧首用肩膀擦去满脸的泪，发现哪怕擦了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继续流泪，索性放弃了。

她侧躺在脏兮兮的地面上，后背的书包勉强撑住了她不至于像八妹一样仰躺着。耳边，八妹还没哭完：“呜呜呜~子依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方子依咬地下唇都发白了，尽可能把急促的呼吸放缓：“我、我不知道。”

八妹：“要是班长在就好了，感觉她什么都能做到，肯定能帮我们逃出去。”

方子依没回答。

两人出门的时间早，街道上原本就没几个人，指望有人能看到并报警，还不如指望那几个社会青年不会伤害自己。

废屋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两个小姑娘一个看着天花板一个盯着铁门，均是双目无神开始发呆。

忽然间，方子依身后的阴影处，在黑暗的遮挡下，书包拉链自动拉开。拉链打开的速度非常缓慢，慢到近乎无声，然而方子依距离过于靠近，这窸窸窣窣的响声听地她头皮发麻。

因为这声音…像极了老鼠在偷东西。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是不怕的，可现在她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导致她只能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万一老鼠想不开要咬自己几口，她连躲都没办法躲！

“老鼠”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等拉链开口足够大后，伸出细细小小的胳膊扣住了拉链边沿。

那是只涂了光油的木胳膊，五指修长精致，分明是属于木偶人的手！

很明显，这只木偶娃娃又在半夜偷偷爬进方子依的书包里了。它爬的悄无声息，等彻底出来后，慢吞吞站起身去扯绑在方子依手腕上的白色塑料带。

它没见过这样的“绳子”，分明比麻绳要细要薄，却坚硬无比，顶端还有个扣子。它握住两端试图把它直接扯断，可哪怕扯得方子依瑟瑟发抖，带子依旧坚固无比。想了想，它改握住扣子的下端，想把“绳子”从扣子中空的位置扯出，结果……

木偶娃娃低头看着自己折到另一边的手指，愣住了。

方子依吞了吞口水，吓地都忘记哭了。突然的安静让她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有些多，但她不敢贸然开口，不然结果只会是连同八妹一起害怕，没有半点帮助。

啪~

谁知道下一秒，身后传来极轻的断裂声，双手蓦然一空，竟是分开了。

她艰难地扭过头，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木偶娃娃摇摇晃晃地来到她脚腕后面，五指并拢，指尖发出的幽光如刃，轻而易举便将那扎线带割断。

确定她重获自由，木偶娃娃转过头与方子依四目相对，半分钟后，木偶娃娃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她为什么没反应。

咕噜噜~

“子依，我好饿啊……”

八妹的抱怨重新唤回方子依的神智，她眨巴了两眼，坐起身将倒在地上的木偶娃娃捡起，收回书包里。她这么一坐起来就被八妹发现了，惊愕地瞪大了眼，嘴巴刚张开就被方子依急急忙忙地捂住了。

方子依是生怕她不过脑子地喊起来：“嘘……八妹别说话，我怕外面有人守着。”

八妹点头如捣蒜，等方子依收回手后，还是小小声地问道：“子依你怎么做到的呀？我都解不开！”

方子依皱眉歪头，脸上也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绳子质量不大好，我一用力就扯断了。”

同样被扎线带绑着的八妹崇拜地两眼发亮：“子依你好厉害啊~”

第一次被这么夸的方子依羞地脸颊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