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认为,这是栽赃陷害?”
班主任放下印着河蟹照片的纸张,想了想,又翻过来放置,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班长推推眼镜,语气坚定:“陷害不一定,但栽赃是肯定的。”
班主任:“怎么说?”
班长:“八妹……我是说方琉玲和方子依是跟着我一起上学的。平时她们抵达学校都很早,偏这天因为我来晚了。贴照片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到学校之前,方子依的同班也可以作证,她坐下没多久,估计都还没确定自己的抽屉里是不是多出了东西,就被方琉玲扯出了教室。老师,很明显是有人栽赃给方子依。”
班主任:“那你说不一定是陷害?”
班长:“假设嫌疑人的目标只有柏茹雪一个人,怎样才能更好的摆脱嫌疑?自然是之前被崔景山追地很猛的子依,妒忌就是最好的借口。所以照片出现在子依的抽屉里,为的是栽赃,而不是陷害。老师,我认为嫌疑人大概率是附近几个班的人,或者特意调查过子依,不然不会对子依的习惯这么熟悉。”
如果换做往常的习惯,方子依几乎是最早来到学校,发现抽屉里的照片,刚好拿在手里时不管有没有处理,看到外面公布栏上照片的同学都会把嫌疑放在方子依的身上,她水洗都不清。
偏偏她今天来晚了,这是嫌疑人预料不到的意外。
班主任却不这么认为:“会不会是同班的女生?”
“不会的。”方子依很肯定地回复,“班上的同学都知道我不喜欢崔景山,甚至很…很烦他,方尚学替我挡了好几回崔景山的馊主意,同学都看在眼里,要栽赃也不会选我的。”
班主任想起了讲台上的玫瑰花,倒是很认同这个说法。可除了同班同学,还有谁能够轻而易举地将照片塞方子依的抽屉里呢?
离开办公室时,刚好瞧见从隔壁教室走出来的崔景山、柏茹雪和八妹。她们也是刚被自家班主任问完了话,柏茹雪瞧向这边的眼神依旧是怯生生的,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崔景山是前所未有的厌恶。
八妹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直扑上去就抱住了方子依心疼地蹭蹭:“没事的子依,我们都知道不可能是你做的。”
班长冷眼瞧向对面:“走吧。”
一转身,却对上了不远处韩莹梦的视线。她躲在拐角处,偷偷朝这边看来,似乎没预料到她们竟然没费时间吵架,躲都来不及躲,只能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跑。那背影看上去莫名的可疑,可疑到仿佛她就是藏照片的人。
她能瞧见,正对着这个方向的柏茹雪没理由瞧不见:“她、她在那里干什么?”
“谁?”崔景山跟着抬头,可惜那里已经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柏茹雪抿抿唇,低声说了个名字:“韩莹梦。”
这三个字说的非常清晰准确,班长目光蓦然变得凛厉,崔景山的表情更是厌恶:“不会是…又是她吧?”
方子依看着眼前这个几次三番没有证据就能误会别人的崔景山,淡漠地收回视线。
回到班上,一片祥和。方尚学就时间差上已经跟同学们说明白了,跟班长的说辞差不多,所有人都没产生误会,反而有些同情被栽赃的方子依。
下午学校特意开了场全校小会,虽然还是没查出谁栽赃谁陷害,但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柏茹雪和方子依都是无辜的。方子依没有贴照片,柏茹雪也因为自身是孤儿,在酒店里干清洁工作攒学费,所以那些色情照片全都是P的,原图自己百度,花点时间都能找到。
学校的动作不可谓不迅速,处理的方式也非常妥当,至少大部分人都没有再用有色眼镜去看柏茹雪和方子依,只有少部分自以为聪明的人认为苍蝇不叮无缝蛋。
然而随即带来的结果是——第二天一大早,崔景山捧着玫瑰花在校门口堵住了方子依,羞涩地挠挠头,语气别扭:“我…很抱歉,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可我之前…那个…有阴影,所以误会了你。”
方子依习惯性地垂下头:“没事,我不介意。”
这话一出,崔景山就惊喜地亮起两排大白牙:“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原谅我的!那可不行,显得我太没诚意了,反正晚自习暂时取消了,不如今晚我带你去玩吧!也算是我的歉礼!”
方子依:“……”
那她还是介意吧。
*****
“这个点了,你都不用上学?”
方建文坐在破旧的矮凳上,正在熟练缠绕在指间的红绳,闻言抬眸扫了眼不远处的长袍老人一眼说:“之前学校出了人命,我失学了。”
“失学啊……”长袍老人摸摸下巴,“你是琼平镇的学生?”
方建文低头:“嗯。”
“难怪了。”长袍老人嘿嘿一笑,似感慨又似在叹气,“这时代,咱们这样的人在那些普通人眼里,也跟疯子差不多了。尤其你这种天生灵童,以前没少被打骂吧?”
方建文抬了抬尾指,不置可否:“我不跟凡人计较。”
长袍老人没问他为什么不跟其他学生一样转校,瞥了眼他的手指,一刀背就拍了上去:“别乱动,不然你一辈子都学不会操控魂鬼。”
方建文竟然没发脾气,而是垂眸盯着被红绳捆绑的小木偶:“师傅啊~你把自己说地那么厉害,为什么窝在这种破地方?早该发财了吧?”
“嘿嘿嘿~老夫当年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要不是被凌家那疯子牵连了……”说到这,长袍老人长叹,“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方建文抬头:“凌家很厉害?”
才几天时间,长袍老人早摸透了这只白眼狼的脾性,没好气道:“别想了,凌家才是真正的疯子,小子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外姓人别说投靠他们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你是天生灵童,一定被抢去榨干!”
方建文:“榨干?”
长袍老人冷笑,目光充满了嘲讽:“你的灵力、灵魂乃至□□,每一种但凡有点用处的,都会被凌家分食。可偏偏他们强大到能够做到不留丝毫证据,官家也奈何不了他们,你这样的小屁孩,就别自己凑上去了。”
方建文感慨,因为没概念倒也不害怕:“这么牛逼啊~”
长袍老人哼了声:“你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师傅我学手艺吧,别的不说,但至少有老身这名师罩着你,保管你前途无量!”
话音刚落,方建文刚要奉承几句,破旧的大门就冷不丁地被一脚踹开,穿着黑衣的一群人站在大门口,举起手中的警察证大声喊道:“白学真你因为涉嫌制造凶器残害民众,请你回去配合调查!”
长袍老人:“?”
方建文木着脸。
嗯,前途无亮了。
*****
深夜,方子依正在家里安安心心地给木偶娃娃缝制新衣服。
由充满歉意的柏茹雪通风报信,她很成功地避开了崔景山的阻拦顺利归家。方母似乎知道了学校里有男生在猛烈追求她,时不时就忧心忡忡地劝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千万千万不要早恋,方子依再三承诺后也觉得有些厌烦,最后索性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用双面胶把鲜红的“塑料假发”粘在了木偶娃娃的头顶上,眯着眼细心地将一朵朵蝴蝶结缝上去。全部完成后,她双手握着木偶娃娃的腋下提起来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最后忍不住心底的激动“啪唧”一口亲了上去。
木偶娃娃实在是太小了,这个吻直接覆盖了它整张脸。
眼瞧着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将木偶娃娃放到枕头旁边,弯腰去取衣服准备洗澡。站起来的刹那,余光似乎瞥到什么,惊讶低头——木偶娃娃的脑袋被埋在了枕头底下。
刚刚有碰到枕头吗?
她想了想,确定对此完全没印象后,若无其事地抱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昏暗的阳台房里,木偶娃娃艰难地将两只小手也探入枕头底下,一下、一下地揉着硬邦邦的脸。
*****
次日,方子依和八妹按照往常的习惯,依旧是很早就抵达了学校。门口并没有崔景山的身影,倒是瞧见了抱着早餐跑地飞快的柏茹雪。柏茹雪也看到了她们,有些羞涩地朝她笑了笑又赶紧跑了。
对此方子依并不觉得奇怪,她听八妹提过,柏茹雪每天一大早都得帮住宿的崔景山买早餐。
要进教学楼,得先经过前院。而今天的校园似乎很热闹,有两个男生正在对峙,其中一个她是见过的,那天不小心被她撞掉了婴儿玉牌的隔壁班男生,另外一个则是坐着轮椅,脸色很阴沉。
周围三三两两路过的人都会好奇地瞄两眼,不过基本都不怎么停留,毕竟哪怕好奇也顶多好奇为什么他会坐轮椅。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你耍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用!”
听到这话,八妹的双眼唰一下就亮了。方子依赶紧扯过她的胳膊,硬是要把八妹给拉进教室,两个男生聊天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即便如此也阻拦不了八妹的八卦之心。
连续两节课间休息时间八妹都没过来,直到第三节课下课没多久,八妹噔噔噔地跑过来,双手往方子依的课桌上一拍就喊道:“我知道了!”
方子依习以为常:“知道什么了呀?”
八妹弯下腰,把脸凑到了方子依面前,神神秘秘说道:“还记得我们开学的时候,上台演讲的学习代表吗?每年级一个代表,咱们一年级的代表上去演讲时,很多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对劲不是吗?”
方子依很捧场:“然后呢?”
“然后!”八妹又凑近了几分,“其实咱们的年级代表,一直都是万年老二!他去年得第一,完全是因为第一名无缘无故从很高的楼梯上滚下来了!”
这是一个既生瑜何生亮的故事。
两个男生,从小到大都非常优秀。
可同样优秀的两个人碰到一起,那就是灾难。一起上的幼儿园、小学、初中乃至高中,A总是能拿到第一名,奖杯和奖状数不胜数,而B则是永远屈尊第二,头上总压着同一个人,这可比成绩太差还让人难受。
每个人都在B面前嘲笑他,说他永远比不过A,这一说就是十几年。
而B唯一赢的那次,就是去年期末考试当天早上,A无缘无故带狗散步一起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狗当场殒命,人则是脑袋被磕破了、双腿被摔断了,被送进医院抢救导致错过了考试,这才让B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冠军。
“不过轮椅同学说……”八妹阴森森地咧嘴笑道,“推他的人其实就是那万年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