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扒了谁?!”
池晋喂完马,心中惦记着秦愿,便往溪边寻来。
刚靠近,那些妇人的嚼舌声便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她耳朵里。
她眉头瞬间蹙起,满心的怒火 “腾” 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怪不得昨日秦愿傍晚才在溪边浣洗,原来村中有这么多长舌妇!
是啊,就是有这些造谣生事的人,原著中秦愿才会过得那般凄惨!
池晋眼中一黯,心疼秦愿这几年受的欺辱。
她什么都不说,背地里指不定受过多少委屈。
一想到这,池晋越发厌恶这群妇人,都是些侩子手!
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周身气势迫人,捏住王婶子的肩膀,眼底淬冰,“野种?贱蹄子?呵,我倒没想到村中还有你这般的老毒妇。”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一个会杀人的孙子,你王家的根都是歪的。”
“整日里说长道短,最恬不知耻、黑了心肝的就是你们家人。”
“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池晋骂起人来不输拳脚功夫。
一句接着一句,让王婶子脸色越来越铁青,心肝都要气呕出来。
原著里这些人都是害死当归的推手,池晋不过以牙还牙,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你......你......”王婶子被池晋捏得肩膀都要碎了,敢怒不敢言,生怕池晋再使劲,她的肩膀要废了啊!
“你什么?”池晋越说越气,“昨日王虎领着一群孩子把我家当归推进溪中,差点淹死!我都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今日竟又造谣我家娘子!”
“真当我家娘子是软柿子,随你拿捏?”
“今日新账旧账一并算,尔等不给个说法,都别想走!”
池晋毕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较真起来,身上那股子煞气哪是这些妇人、娘子受得住的。
众人面上慌乱,惴惴不安,但又不愿主动道歉,折了面子。
“池女郎~”双丫髻一脸矫揉造作的故作柔弱,夹着嗓子,“我们…… 我们也就是胡乱猜测,没准儿就是那秦愿不检点……你是不知,她背着你同村中好几个乾元都纠缠不清。”
“呸!”池晋打断了双丫髻的挑拨,“年纪轻轻一张嘴就淬了毒。”
“心中有佛,所见皆佛。你张口闭口,狐媚子、不检点。究竟谁清谁浊,一目了然。”
“我的娘子,她有多清白,我岂会不分?由得你来编排?”
都是坤泽女子,怎么一个天一个地?
面前这人的绿茶味都要漫出来了,池晋满脸嫌弃。
快看看娘子洗洗眼睛。
作为坤泽,哪怕不是周围人被捧着,也没有人敢这般骂过她,双丫髻一张脸青白交加,恨极了池晋和秦愿。
都怪那个狐媚子!才会让她被指着骂!
双丫髻明面上收起嚣张气焰,暗地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住秦愿的身影。
见王婶子和双丫髻接连吃闷亏,其他人更不敢再说什么。
没想到池晋这般护短,今日算是踢到了铁板。
“ 池二女郎,我们…… 我们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嘴碎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 一个年长些的妇人率先软了语气,开口道歉。
“ 就是就是,我们以后再也不乱说了,你快让让,别挡着我们浣衣。 ”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可那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不甘。
池晋都要被气笑了,这群人真当她好打发,一句道歉都没有,就想揭过此事。
那秦愿不就被白白骂了三年吗?
她松开钳制王婶子的手。
王婶子虚脱般的跪坐在地,既后怕又怨恨。这煞神!也就是我家大郎不在,不然哪容得了她放肆!
哎呦唉,她的肩膀,痛死了!
望着池晋为她出气,秦愿倚在柳树旁捏了捏衣袖,微风扬起她鬓边的碎发,心中有涟漪荡开,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难得勾出一抹笑容。
已经足够了。
从池晋站出来制止她们那一刻,秦愿的委屈就散了。
只是池晋站得远,没能看见。
在众人以为此事已经揭过时,池晋却要求道:“你们还未向我娘子道歉呢。若不是道歉,那就让里正来评理。”
那些妇人顺着池晋的目光望去,只见秦愿还在那僻静处,身形单薄,好似风一吹就能倒。
她们心下有些愧疚,可那张嘴却像是被油糊了,吐不出一个字。
“不......不用了吧。”一妇人试图施压秦愿,喊道:“秦小娘子,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和为贵,你说是吧?”
秦愿抿了抿唇,瞧了眼池晋。
池晋以为她又要发善心,忙喝道:“你们辱骂我家娘子的时候,怎么不以和为贵?”
“妻君。”一道温柔的声音唤住池晋。
秦愿款款行至人前,素手交叠于腹前,垂眸缓声道:“张二婶,婶子既知'以和为贵',何不先以礼相待?妾身虽愚钝,却也知'礼之用,和为贵'。”
她忽地抬眼,眸光如寒潭映月:“若婶子肯先致歉,妾身自当以礼相还。”
张二婶脸色涨红,支吾道:“这......这......”
秦愿一个农户出身,怎的这般牙尖嘴利。
池晋挑眉看向妻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更多的是赞赏。
这样露出尖牙的样子也好可爱。
秦愿感受着一旁灼灼的目光,不由耳根有些热乎乎的。
既然池晋坚持要为她讨个公道,她也不能脱了后腿。
这群人话里话外都不占理,再僵下去,依着池晋表现出来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万一叫来了里正,她们更是不占理,还要被罚。
终于,一个妇人率先服软,“我们…… 我们错了,秦小娘子,之前是我们的不是,你别往心里去。”虽声音不大,却也算是开了个头。
其他妇人见状,也陆陆续续地跟着道歉:“抱歉,秦小娘子,我们不该捕风捉影,胡乱说话,你原谅我们吧。”
王婶子、张二婶几个编排得最厉害的,也低下头道了歉。
秦愿轻声道:“无碍,莫有下回便好。”
她的心思本就不在这些妇人身上,都是无关紧要之人,她们的承诺无足轻重。
总归有人还惦念她,为她出了头。足够了。
池晋见秦愿这般,心中更是柔软了几分,“诸位,都听清了吧,莫要,再有下次。”最后几字,一字一顿。
碍于池晋的护短,她们只能灰溜溜应下,这衣服也不洗了,纷纷收拾东西,离这妇妻两远远的,免得再惹出什么事来。
池晋走近秦愿跟前,自责道:“是我的错,让你一直受委屈了。”
秦愿眸光一颤,该道歉的不是你。
池晋欣慰:“'礼之用,和为贵',娘子真是好口才。”
秦愿慌了一瞬,她不过是,看过一点池家的藏书罢了,多的也不会。
“我没有......”
话未说完,池晋就牵起了她的手,“《孟子》云:‘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娘子,日后若再遇见造谣生事者,不要忍让,出了事,还有我担着。”
她家娘子向来心善,池晋更希望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样,才能少受伤害。
秦愿自幼干活,一双纤细的手上满布茧子。
池晋没忍住摩梭了几下,心中已经盘算着给娘子购些香膏了。
秦愿在她的温柔下有些不知所措,她们,不和离吗?
和离后,她还会如此待我?
一个人若是胆大无畏,定是有所倚仗。
池晋帮得了她一时,却帮不了一世。
她一个已“污”之人,又有何脸面一直待在池晋身边。
何必对她这般好?
秦愿心中一半热一半凉,只觉着面前的乾元女郎惯会凌迟人。
既苦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