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举办圣宴的主人。
高贵、优雅、不染尘埃,层层叠叠的裙摆下高跟鞋哒哒作响,自然也无人知道她白手套下划破的伤口。
——那来自于一个孩子的报复。
*
甜菜.
在见到那个孩子时她正准备去山后画画。
过于笨重的画板让她不堪重负,蓬乱的杂草挡住她的视线,步伐开始踉跄,纷飞的素裙被踩在泥里。
在咒骂了一声后她认命地弯下腰擦拭,却对上草丛里一双蓝色的眼。
——和那片湖一模一样的颜色。
她几乎是惶恐地后退,因为她知道,那个孩子不被她所知。
于她而言,那是未知,是危险,是恐惧。
然后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裙摆,她被迫停下脚步。
“不要走。”
她听见那个孩子说。
在某种不为人所知的维度里,命运向她宣判,她是罪人,而救赎不存在。
果酱.
她将那个孩子安顿在自己的房间。
她还年轻,还不是后来人们口中尊敬的“母亲”,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居住者。她的画板还没有丢失,对色彩的感知尚且存在。
也还会爱。
那个孩子很听话。
脏兮兮的头发遮掩住湖泊蓝的眼睛,这让她在打理时感到些许安慰,好像不直面便可以躲避。
但最终她还是剪掉了那些碎发。
锈掉的剪子用起来难免吃力,她皱着眉将刘海尽量梳理得美观。
那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漂亮一点才对。
她这般想着,将刘海弄出一个豁口。
孩子的眼睛看向她,带着无声的谴责。
“……”
她叹了口气,找来了专业的理发师给她理发,还买了几身衣服供她替换。
这下,就可以了吧?
相同的维度里,有人拽住她,灰白世界添上色彩。
蒜泥.
她想将孩子送走。
在这个世界里存活已是困难,更何况添上一个人。
“……”
孩子沉默的回答昭示了结果。
“你是从哪儿来的?”
她蹲下去和孩子平视,心平气和地问。
“……”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
“好吧……” 她揉揉眉心,疲惫地说,“不想说的话我就不管你了啊。”
孩子的眼睛看着她,里面是太多她无法读懂的东西。
未知代表危险。
她在心里重复着。
最终孩子还是留了下来。
她无法说明原因,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刻恰好是晚上,恰好有风,孩子的眼里恰好有轮月亮。
她叫她“式或界”,她想让她成为她的世界。
她希望她平平安安,所以她的小名叫“去祸”。
温和而柔软,带着一点眷恋和告别的意味。
蛋糕.
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母亲。
华丽的水晶灯下,她低垂着眼,看着跪拜的人。
他们向她祷告,向她索求,向她倾诉。
没有一个人听她说。
因为她是【母亲】。
她的心里下起一场雨,暴雨席卷了天空,沼泽变得泥泞,中央的池塘浑浊,一如肮脏的灵魂。
有人撑开一把伞。
她想,无论她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恨她。
可她什么也没有做。
两个人坐在暴雨的草坪上,淋着同一场雨。
最后是一个一触及离的拥抱。
暴雨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