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抱歉,我必须要出门,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了吗?”
“修衣我问过金修裳,她说她下午就会离开,如果你害怕的话就不要离开卧室,还是把门锁好。”
“如果还想吃东西的话抽屉里有一些吃的,可以先嚼一嚼。”
临出门前,展兰枝不停嘱咐金修衣。
她实在不放心。
她担心金修衣在家会烦闷,也担心金修衣照顾不好自己,更担心金修裳作妖。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了,再说了,我六岁那会都会照顾自己了。”
金修衣笑着说,她有些不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修衣,我爱你,一直爱着你。”展兰枝笑了一下。
“突然来这么一下好肉麻,你快走快走。”金修衣拍了拍展兰枝的肩膀。
“我还不是害怕我已离开你就没有安全感,然后真的像刚进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哇哇哭。现在你放心了吗,修衣同学?”
闻言,金修衣装作生气地推了展兰枝一下。
展兰枝仍旧是一步三回头,她终于打算出门。
就在她按下门把手时,金修衣却凑了过来,给了展兰枝一个拥抱。
“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展兰枝嗅了嗅金修衣的头发,轻嗯了一声。
展兰枝贪恋这个拥抱,她没有松手。
金修衣用脸蹭了蹭展兰枝的脸颊,然后笑着推开她:“你再不走就要来不及,待会就只能留下来陪我了。”
展兰枝终于出门。
工作室离这里有段距离,她打算驾车前往。
展兰枝双手握着方向盘,心里还回味着刚才的场景。
她爱着金修衣,她爱金修衣爱她的样子。
展兰枝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过。
车辆驶远,展兰枝从金修衣的视野里消失。
金修衣没有听展兰枝的,她离开了卧室,她站在客厅的窗户边上。。
每次展兰枝出门,她都会站在挨着客厅的阳台,等着展兰枝回来。
因为这里能最快看见展兰枝,也能让她最快迎接展兰枝。
金修衣哈了一口气,剔透的玻璃蒙上一层薄雾。
金修衣听到细小的脚步声。
客卧的门打开,金修裳从里面走了出来。
“妹妹,我们不聊聊吗?”
金修裳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突兀的响起。
金修衣脸上倒没有什么惊讶,她轻轻笑了一下。
“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答应过展兰枝,不会主动和你联系了。”
金修裳愣了一下。
金修衣却继续说。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应该不算我主动来找你,我没有打破我的承诺。”
金修衣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神色里有几分漫不经心。
“你这次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别再掩饰说谎了。”
金修裳一时间有些不安,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我就来这里看看不行吗?我也快要无家可归了,我来探探路。”
金修衣冷笑一下,移开眼睛。
“你就是自私,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想起我。
姐……金修裳,很久之前,你就一直在焦虑,你在不安什么呢?看到我得奖、看到金修袍天赋异禀,你是那个最平庸的人吧。
不过我觉得你也不是毫无天赋,这段时间看下来,你在演戏装傻方面倒是异于常人。”
“这我可比不过你。”
金修裳皱了皱眉,眼睛里含了些泪水。
金修衣彻底笑出了声:“你哭啊,眼泪能滴得下来吗?你别装惨,我不吃这套,你越惨我越高兴不是吗?”
金修裳在金修衣面前蹲下。
“昨天那碗粥的味道很熟悉吧。
妹妹你还记得以前吗?你就这么高,我说是我把你拉扯大的不过分吧。”
金修衣皱了皱眉,她仰头:“忆往昔有什么用,越回想只会越觉得现在的你我都是糟糕的人。”
金修裳看出了金修衣的退让,她得意地笑了一下。
“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来拜托你,我想要最后尝试一次。我要超过金修袍,我作为姐姐总不能一直被两个妹妹压一头吧。”
金修衣瞪了金修裳一眼。
金修裳笑着摆了摆手,连忙改口:“好吧,现在我只有一个妹妹,你已经不是了。”
金修衣不吱声了,她仰着头,吐出了一口气。
金修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金修衣,语气里却是哀求:“帮帮我。”
金修衣闭上眼依旧保持着沉默。
“不威胁我一下?”
金修衣突然笑着发问,眼睛直勾勾盯着金修裳。
金修裳没有躲开金修衣的眼神,她顿了一下,才开口:
“我知道我威胁不到你了,兰枝小姐信任着你,我也看得出你也爱着她。你们感情很好,疏不间亲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所以我现在在求你,求你帮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母亲是不会允许我回去的。”
金修衣的语气很冷静。
金修裳却立马笑了出来:“母亲不允许的事情多了,如果你真样样遵守,你也不会是这个下场。”
金修衣也笑了,耸了耸肩,她不说话了。
她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指甲修剪得极为干净,边缘光滑整齐,没有一丝多余的棱角。
昨天展兰枝看她左手笨拙,于是就帮助金修衣修剪了右手指甲。
金修衣又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展兰枝的衣服,身上的气味和展兰枝如出一辙。
她笑了一下。
她的身上处处有展兰枝的影子,她也完全适应有展兰枝的生活了。
“展兰枝这个周末要回家,我也可以正好回家看看。”
金修衣突然说。
她的态度让金修裳的脸上呈现出短暂的惊讶。
金修衣伸出一根手指:“我只有一个条件。”
金修衣将那根伸出的手指指向自己,眼睛直直盯着金修裳,她问:
“你回答我,我是谁?”
金修裳立刻会意,她笑了一下:
“你是金修衣,是我已经死去的妹妹。”
金修衣满意地笑了。
她起身回到了阳台,正对着窗户,出神地望着窗外。
看到翠绿的嫩芽,她才反应过来,又是春天了。
去年的春天她在干什么呢?
她记不太清了。
大概是浑浑噩噩的。
展兰枝的离开让她郁闷,母亲与姐妹的态度迫使她再次回到过去的状态。
想到这里,金修衣咬紧了牙齿。
她得知道展兰枝当时离开的原因。
展兰枝既然能执意离开金修衣一次,就保不准有第二次。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必须得知道原因。
……
展兰枝很快到了会场,她被引导着在前排坐下。
她回头望了一下,她才发现有这么多人。
她看到了不少熟人,也有不少新面孔。
在她缺席的时候,工作室竟然扩展到了这种规模。
“兰枝中午好啊,好久不见。”
展兰枝抬头,来人有些眼熟,但是她记不清对方的名字了。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展兰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我是陈明花呀,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以前同一个小组的,我们还交换过联系方式呢。”
展兰枝应了两声,但她还是没有记起对方。
“兰枝,你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游手好闲的生活蛮自在的。”展兰枝干笑两声。
陈明花在展兰枝身侧的位置上坐下,她盯着展兰枝,眼里闪出诡异的精光。
展兰枝不自觉往另一边靠了靠。
“你别这么警惕。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实在太好奇了。”
衣角紧紧攥在手心,展兰枝有些不自在。
“兰枝,你和金修衣还在谈吗?”
展兰枝吓了一跳,她反问:“还?”
“对啊,你们大学那会不就在一起了吗?”
展兰枝又被吓了一跳,她自以为和金修衣交往的事情鲜有人知道。
她问:“你怎么知道?”
陈明花被展兰枝的反应逗笑了:“我怎么不知道了。我都说了我们是同一个小组的,我们一起完成过好多作业呢。你还记得那会吗?你一向对人爱答不理,后面突然话变多了不少,我们就觉得有点奇怪。
而且,你是我们美院的名人,金修衣也是小有名气。你们两个的事情我怎么就不知道了。
但是我们知道你不想被别人打扰,我们小组的同学都没有声张,但是我们都很看好你们。”
展兰枝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哦,对了。”陈明花从包里翻出一份请帖递给展兰枝。
“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你认识的,有空的话就和金修衣一起来吧,我可不是要宰你份子钱,以后你和金修衣办婚礼也要记得我,我给你们包个大的。”
展兰枝仔细看了这份请帖,她盯着两个烫金名字终于对上了人脸。
展兰枝干笑两下:“我和金修衣应该办不了婚礼了。”
“怎么?闹掰了?不应该呀。”
陈明花低着头,小声嘀咕着。
“金修衣去世了。”展兰枝很平静地说出来,但是心依旧刺痛了一下。
“啊?最近的事吗?天呐抱歉抱歉,我没想到。”
展兰枝摆了摆手:“年前的事情了,过去了。”
“唉,真是世事无常,我还以为你们感情还挺好的呢。也是年前吧,我记得那天下着雨,你没有打伞就在雨里走着,我本来想下车给你送伞的,但是我后来就看见金修衣跟在你后面。
我看你们在赌气我就没有下来,早知道我就下车了,我还能见到金修衣最后一面。”
展兰枝微微瞪大了眼睛,陈明花以为是说到了展兰枝的伤心事,她从随身小包里拿出小包餐巾纸塞到了展兰枝手上:“唉,我不该说的,节哀,节哀。”
展兰枝呆坐在会场。
她已经听不见周围嘈杂的交谈。
展兰枝清楚地知道,陈明花说的那个日子,是她从金修衣葬礼回来的那天。
展兰枝冲出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