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沐羽想了很久，他不想让闻溪搅进这趟浑水，但又不得不把大小乔安置妥当，这话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太难把控了。
“你知道我有两个妹妹，马上要上高中了，他们都很听话懂事，从小跟着我吃了很多苦。”
“嗯，听你说过。”闻溪专注听着，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今天来是希望您和泽文老师能帮我，给我妹妹找位领养人。”
闻溪抬眼和李泽文互换了一下眼神，温柔道:“是工作太忙吗？”
“嗯，我最近特别忙，没办法照顾她们。”乔沐羽说着有些心虚，但他实在没有更好的理由。
时彦的保护只是一时，稍有不慎，大小乔随时有可能落入方昊英手中。
不能再重蹈乔芝的覆辙，就算是死，他也要让妹妹过正常人的生活。
良久的沉默后，闻溪一改之前的态度，神色严肃道：“沐羽，告诉我实情。不管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妈妈，我都要帮你解决麻烦，他们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义务……”
“妈妈。”
很轻的一声，乔沐羽拉住闻溪的手，带着微弱的哭腔又喊了一声，“妈妈。”
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结，闻溪呆呆看向他，不可置信道:“你叫我什么？”
“妈妈，帮帮我。”乔沐羽扑通一声跪下，“我没有时间了，你们都是圈子里德高望重的前辈，门路多，人脉也广，如果找到了合适的领养人，我一定马上过来帮她们办手续。”
本着一碗水端平，他又巴巴看向李泽文，“泽文老师，你们帮帮我吧。”
这种时候，就算李泽文让他叫爹，也是完全可以的。
夫妻俩定在原地，连同不远处端着果盘的范阿姨，他们预感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乔沐羽不肯说，他们也无从得知。
“沐羽，到底发生什么了？”闻溪跪坐在地用力拉住他的手，心疼地忍不住哭出来。“告诉妈妈好吗？我们一定会帮你的，不管花多少钱，不管要我们做什么……”
李泽文也走上前，眉宇间难掩怒气，“是不是有资方强迫你？是谁，我去找他！”
他们是多么好的爸爸妈妈啊。
乔沐羽含泪望着他们，此刻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又伴随着无法言说的痛苦。
如果能早一点该有多好。
如果祁远当初带走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
几乎是落荒而逃。乔沐羽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他拐进某条不熟悉的小巷，躲在便利店外，像一条没有家的落汤狗。
店主是个好心肠的中年女人，她从货架上拿了把伞，走出来递给乔沐羽:“回家吧孩子，外面这么冷。”
“我找不到家了。”
“你记得家里人电话吗？我可以借你手机。”
乔沐羽摇头。
“那住址呢总记得吧，我帮你打个车？”
烂熟于心的小区名差点脱口而出，可没有陆成槿在的地方，他回去又能做什么呢？想了想，乔沐羽摸出裤兜里已经湿透的出租车小票，连同几张没花完的钞票。
“按照这个地址帮我打一下吧，谢谢。”
他把剩余的钱都留给了店主，穿上雨衣坐车回到程枫所在的小区。
门卫把他拦下，上下打量一眼，“是业主吗？”
“……不是。”
“登记访客，几号房？”
“……不知道。”乔沐羽抹了把脸，表情还有点懵，“能说业主名字吗？”
“嗯。说。”
“程枫。”
警卫警惕看他一眼，“你不会是粉丝吧？”
……
乔沐羽默默转身，坐在台阶上抱住头。
他不想说话了，坐在这儿一晚也行，反正去哪都一样。
大概呆了十几分钟，门卫先坐不住了，他纠结半天只好打电话请示组长，辗转几轮才到业主的经纪人。
“对，坐在门口的，不肯走……”
崔大成捂着手机声音压得极小，时不时瞄向对面江荨阴沉的脸，“哎呀别管了，多半是粉丝。”
刚挂掉电话，江荨道:“你现在打电话给他，说有剧本出了点问题，需要讨论。”
哪有跟老板讨论剧本的啊！崔大成内心崩溃，这个借口也只有江荨能想得出来，她对待工作一贯冷静果决，但只要遇到程枫有关的事，智商就会时不时掉线。
“改天吧要不？他刚到家……啊呸健身房呢。”
“就现在！”江荨拔高音量，脸色也变得难看。“你不打我亲自打。”
崔大成举手投降，“好好好，姑奶奶，我马上打。”
他苦着脸走出包厢，好说歹说了半天，程枫挂了两次，第三次终于松了口，说过来坐会儿就走。
“哦对了，我听门卫说小区门口坐着一个男的，可能是你粉丝。出来的时候小心点，现在私生真是有病，这么大雨坐在门口……”
嘟嘟，电话挂断。
崔大成苦笑摇头，谁都得罪不起，他这个经纪人当得好憋屈。
“回去吧。”雨大得跟泼水似的，门卫举着伞走到年轻男人跟前，好言相劝道:“明星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好，你自己条件也不错，干嘛非得追星啊？”
男人头埋得更低。
“哎，真不至于，他们赚那么多钱，现在不知道在哪潇洒快活呢，看你这样，你爸妈该多心疼啊！”
本来心情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听到爸妈两字，眼泪又争先恐后冒出眼眶，还好雨声掩盖了哭声，乔沐羽肆无忌惮哭着，直到有人拽着他的领子一把提了起来。
好熟悉的动作。
他懵逼睁开眼，看到眼前面色冰冷的业主。
“那什么，我已经劝过他了。”门卫在一旁道，“现在的粉丝都是这样，不听劝，哎……”
程枫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手机，”乔沐羽吸吸鼻子，伸出手，“把手机还我。”
“不还。”
“……”
门卫:“什么手机？”
“他抢了我手机。”乔沐羽指着程枫控诉:“你把电话借给我，我要报警，他还强……”
一只手扣住肩膀往里走，程枫咬牙道:“你还是什么都敢往外说。”
乔沐羽不顾死活昂着头，“你做都做了，我为什么不敢说？”
“乔沐羽，”程枫停下脚，转过身面对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乔沐羽垂眼小声道:“没有，你一直很有办法。”
路上没什么人，路灯斜斜照下来，在细密的雨中切割出一道质感唯美的光影。程枫绷着脸，还想刻薄几句，突然肩上一沉，僵在原地。
他低下眼，看到乔沐羽的肩膀微微抖动着，带着很轻的呜咽。
所有重话都戛然而止，心情似乎也跟着一同沉入谷底，带着无法言说的酸涩，程枫后知后觉，伸手将人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