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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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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穆进了苏旎在的厢房中时顿下了脚步。

厢房里只燃着一盏豆灯,月光如水漫过窗棂,将桌前的人影镀上银边。那个被他藏了两个月的娇人儿正仰着脸望月,侧颜在清辉中莹润如瓷。乌发却挽成了妇人髻,一支白玉簪斜插鬓边。

周穆桃花眼中难得地拂过一丝阴翳,薄唇抿紧。

“旎旎,可是在等我?”

他的声音已然放了很轻,却仍然惊到了她。

苏旎转过了身,看见他时脸上绽放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周穆蓦然觉得那笑容竟在月色下晃眼,哪些未及剖白过的事就梗在了喉头,不上不下。

又或者……他也想过,待熬过这段时间。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毕竟,如今这世道,女子能有所依托,有他这样的依托,难道不已经是最好的?

“你回来啦。”苏旎起身相迎,嗓音温软,微笑着看他,“这几天累坏了吧。”

月光将她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层细密的暗影,周穆恍惚间,觉得二人又回到了从前,他还是那个费尽心机潜伏着的猎手,而她还是那个美好、懵懂又柔软的姑娘。抓到她,对他而言,从来只是时机问题,不是个是非问题。

“今日倒是换了个心情?”他微弯了嘴角,慢慢靠近了她身侧,抬手虚虚抚了一抚那一头青丝挽作的发髻,以极快地速度抽走了那发髻上的簪子,拿在手中把玩。

苏旎蓦然被惊了一跳,他动作太快,她还来不及反应,发簪就被抽了走。青丝如瀑垂落的瞬间,他又闻到了熟悉的药草香混着属于她的幽香。

“周穆,”苏旎又退开了半步,声音像绷紧的琴弦,“我要走了。”

月光在两人之间凝成霜。她抬起了头,直视着周穆的双眼,“周大人,承蒙你一路照拂。如今……他也去了,我自也是不能一直困于此的。”

她玫瑰色的唇瓣轻轻颤了颤,月光将她的脸色衬得愈发苍白,一双眼微微泛了红,却亮得惊人,“我自知……此生难报你的恩情,将来若你或者你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需要我出力相帮,我必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这样简单的两句话说完几乎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胸口微微起伏。

周穆脑中有些晃神,只是盯着她玫瑰色的嘴唇一开一合。许久,才浮出一丝嘲意,笑了一声。

“短短三句话,你将‘要走’的意思说了三遍。就这么急着要走?为何?”

他眼中陡然生出些怒意,声量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究竟是为何?!”他自诩一贯地有修养,可是此时却完全失去了自持。

他平静了一小会儿,才缓缓提步走近苏旎,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却被她偏头避了开去。他蓦然一笑,“你浑身上下哪里我没碰过,现在躲?除了嫁我,你还能如何?”

这话说得,甚至是带了些脾气,苏旎却舒展了眉头,她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那笑容竟然有些灿烂,刺痛了周穆的双眼。

“周穆,你了解我的,婚嫁一事还需得两厢情愿,情投意合才算合美。”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脑后散了的妇人发髻,“我早已是他人妇,长久住在这里到底是不妥。”

既然话都说开了,她便也想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清楚,抬眼看着周穆时甚至眼神中有着他看着觉得刺目的坦诚。

周穆胸中一滞,嘴角却勾起了个寒凉的弧度,“他人妇?”他逼近两步,“无媒无聘,何谈婚配?他族谱中可有你的名字?他家族中任、何、人,可知道你的存在?”几乎是带着嘲讽的,他的语气中强调了“任何人”三个字。

苏旎有些尴尬,耳尖也泛了红,眼神却更加的坚定,“周穆,”她的声音很轻,像月光中的尘埃一般。有那么一瞬间让周穆觉得若是来一阵风,也许她和她说的话都会被风带走。

“我不在意那些,”她手心出了些汗,在裙摆上轻轻擦了擦。有些心绪她也是花了许多时间才想明白,只是……人事已非,想明白了那人也已经不在了。所以,她不想再浑浑噩噩下去了,她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去逃避的问题,从现在到以后,她都会坦然面对。

“我与魏烜两情相悦,不论他如何定义都好,并不影响我是真心爱他的事实。除此之外的事,都是……”她停了下来。

“都是什么?”周穆偏了偏头,他有些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人能超脱礼法,而只相信什么真的两情相悦。

“都是虚妄。”她忽然笑了起来,像破开乌云的月光,“如果他还在的话,也许我还有些别的期待,但是说实在的,那些本就不是我在意的。魏烜……也定会给我最好的。”

这个笑容和语气中的笃定让周穆心脏骤缩。她轻声道,“这一段日子我想了许多,过去许多的时间都蹉跎在了自己所画牢笼之中,往后……我们各自都要活得自在些。”

周穆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凝成寒霜,他此刻只觉得身心疲惫。连日来,他在朝中斗智斗勇的疲累感似乎此刻猛地翻涌上来。他缓缓坐在了桌前,指尖在圆桌上轻轻点了点,看着苏旎就忽地平静了下来。

“若是我偏不答应呢?”他蓦然开了口,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似乎在与她谈的正是风月,而不是让他一细想就会恼羞成怒的事情。

苏旎也坐了下来,抬起细白的腕子给他斟了杯早已凉透了的茶水。

“你不会的。当朝钦点探花,正人君子,不会强留一弱女子在身边。”她将手边的茶盏向他的方向推了推,“你的婚事牵动朝野,身为寒门学子,你代表的早已不只是你自己。宫中的那一位将来还需用你,可是他既要用你,也会想法子看住你。”

苏旎说着语速就缓了下来,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如何看得住人心呢?”她抬眼去看他,眼中仍然有着那初见就让周穆动容的澄澈,“自然是婚事。如今朝中文武,不仅宫中那一位在意你娶进门的妻子,只怕权贵世家亦会纷纷向你抛来橄榄枝。而这其中,最最合适的人选,应是一位能捆绑住你,平衡你,还与陛下亲厚之人。”

一席话说得字字如针,周穆面色亦随了她的话一寸一寸冷了下去。他早知此女非平常女子,她看似淡泊名利,却最是通透。在她面前,他时常觉得自己甘愿仰望她,俯首于她,方才能匹配这浊世之中难能可贵的冰水鉴心。

只是她说得这些,他又何尝不知?

“我们做人总是不能太贪心是吗?”她垂下了眼睫,语气带了些伤感,“总是不能既要……又要的。”

“另外,”她沉默了几许,又道,“周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将来阖府必然贵气逼人,只是还望给府中旧人留个善缘,尽早善了。”

苏旎说完便起身,向着周穆盈盈一拜,她的态度蓦然刺痛了周穆的眼睛。

周穆紧抿的唇角半晌未动,许久才起了身,语带了些失望和凉意,“既要又要?贵气逼人?”他看着始终低着头不曾起身的窈窕身影,“你可曾问过我是不是会如此?又安知我定然会走这条路?若是我执意只愿与你一道呢?小城安家,你坐诊,我教书!”

“周大人言重了。”苏旎仍然低着头,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倘若他日再相逢,只要周大人还愿意,我必薄酒以待,倒履相迎。”

“啪!”白瓷茶盏在地上炸了开来,碎成碎片。周穆胸口剧烈起伏,他瞪着那个堪称谦卑又固执的身影,始终未见她再抬头看他,终是拂袖而去。

他一路疾风骤雨一般,长腿迈开了步子冲回了书房,坐在书案前屡屡不能平静。

松烟在廊下端着茶水,站了好一会儿,没听见书房有声音,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才提步迈入书房。正见了那云上君子一般的人物沉默地坐在黑暗之中,月光透过半掩的轩窗似给那清隽的身影披上了一半清辉,只是他的面目却隐在了阴影下,看不透神色。

松烟小心翼翼地将茶盏轻轻放在了书案之上,“公子,请喝茶。”她的声音微微发了颤,放下茶盏后的双手不知该如何摆放,就被指甲掐出了红痕,“奴婢给您掌个灯吧。”

那素来朗月清风的公子霍然起了身,他本就身量修长,人也挺拔,就这么站在了松烟跟前儿,将她小小一个笼罩在了身影之下。他离她极其近,近到让她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他忽地掐住了她的腰,往常舞文弄墨的手指深深陷进软肉里,又力道极大地将她狠狠按在书案上上。

“嗤啦!”她腰间束带断裂的声音在静夜之中格外清晰,碎裂的布帛几下就松落了下来。月华寒凉如水,流泻在她骤然露出的光滑脊背上,激起一片战栗。

胸前柔软被挤压在了冰凉的黄花梨木书案上,来回摩擦。裙摆很快便被推上了腰,她还来不及惊呼,便被一把揪住了长发,头皮蓦然发了紧,她被迫高高仰起了鹅蛋的脸庞,长颈后仰,承受着这暴风骤雨般的雨露。

案上的宣纸窸窸窣窣,瓷盏中的茶水陡然溅出几滴。不知过了多久,房中才渐渐消停。

松烟拖着略略打着颤的双腿,掌了灯。暖黄光晕中,风光霁月的公子只披着外袍,胸口上还有几道暧昧的红痕,披泄下来的长发如丝般华丽。他眉目平静,一如往常般的矜贵又温柔,修长的手指捻了已凉了的茶盏,浅浅啜了一口。

“奴婢去给公子重新换茶。”她的嗓子还有些暗哑,带着些不能自抑的柔媚。

闻言周穆斜睨了她一眼,桃花眸中带了些寒凉审视,似是在看一件用旧的物事,茶盏重新落回了书案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不必。”他斜斜支着额,靠在书案上,带着慵懒和释放之后的惬意,还有些别的什么在他脸上明明暗暗的,松烟看不懂。他另一手摩挲着茶杯,眼神落在她身上,似是看着她,又似是在看着别的什么。

这沉默比方才的粗暴更让松烟窒息,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你同她说了些什么?”突如其来的诘问惊得松烟膝盖一软。

此刻的他比以往更让松烟觉得冷。即使是在那样极致的时刻,他也从未真的放松,从未流露过一丝一毫的温柔。这冷漠曾经让松烟难过,可是她却只道这是应当的。贵如公子这般人物,能让她伺候几回,已是造化,她又怎会奢求他的怜爱?

再者,来日方长,人非草木,柔情总是会有的。

“奴、奴没有说过什么。”松烟有些慌张,口舌发干。她一直以为公子是这样对待所有人的,毕竟连在那样的时候里,他都是淡漠的,对别人又能生出几分温情?

没想到,自从这位苏姑娘进了府,一切都不同了。她看到了公子别样的一面,会笑会讲笑话,会温柔地伺候人,端茶倒水,甚至给那贱人洗脚。

苏姑娘是个什么人?凭什么?

这个认知比任何惩罚都更刺痛她,似乎长久以来压抑着的什么夺眶而出,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仰望着那坐在案前如神袛一般的男人。

“公子,奴、奴婢只是日日见着苏姑娘不能展颜,便、便说些外间的新鲜趣事儿给她听听,解解闷。”

周穆睨着她,面色深沉如水,“哦?说来听听。”

松烟定了定神,道,“无非就是……就是街头巷尾的一些琐事八卦,公子不惜得听的。”她默默地俯下了身去,将头脸埋在了冷硬的地砖上。

“诸如呢?”周穆的嗓音依然凉凉的,似乎很有耐心。

“诸如、诸如……徐祭酒家里添了丁,街头酒铺里新酿了应季的青梅饮,还、还有……”松烟声音细若蚊蝇,“城东门附近新开了家胭脂铺子。”

周穆了然地点了点头,“只是这些都因国丧而不能大张旗鼓。徐祭酒家里添丁只密而不发,青梅饮因国丧期间不能饮酒所以并未开售,至于胭脂铺子,开张了却没有大办。”

之后他便沉默了下来,许久松烟才听到他似乎轻轻一笑,“松烟,你很好。”说罢,便起了身,径自离了书房。

夜风将他敞开的外袍带起了浪,人似谪仙一般就走出了松烟的视线。

在他走出书房的那一刻,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涌出了松烟的眸子,砸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她软软瘫坐在地,许久不能起身。

翌日清晨,黄梵亲自来找松烟,送上她的身契并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松烟似一夜未眠,双眼红肿得跟桃儿一般,低声下气地哀求黄梵,“先生,您是知道奴的,公子身边需得用人,尤其是知根知底儿的。这身契我留着又有何用,当给公子作死契也行。”

她嗓音细细柔柔,叫人于心不忍。

黄梵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模样,“松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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