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耳畔听到某些话语时,人的内心总会得到一份安宁。
薛棠仿佛被一股力量包裹着,所有的疲倦与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再次回到云顶湾,已经四点多了。
把人送到501门口后,程今安打算回去了。
薛棠问:“你的手链不找了吗?”
程今安脚步停下,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在医院的时候突然想到,那条手链好像之前就掉在外头了。”
之前就掉在外头了。
还是在医院的时候就想到了。
那为什么还跟着她回来?
薛棠没有问。
反倒开口留他,“你要不要清洗一下再走。”
刚才上电梯的时候,程今安就通过电梯镜子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原本梳上去的头发早已散落了下来,衣服上也是一处处干涸的血迹,就这样走出去,瞧着还是挺吓人的。
思考片刻,他反问:“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听这口气是默认了,薛棠打开门说:“你留下来的烘干机也还在,衣服烘一下很快就能干。”
听到这话,程今安啊了一声,挑眉看她,“那请问,衣服没干之前我穿什么?”
“光着吗?”
程今安笑了声,“我们俩现在应该不是你可以看我光着的关系吧?”
“……”
薛棠从前就经常会对他那厚到令人钦佩的脸皮感到无比折服。
没想到几年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薛棠说:“我那有新的浴袍,你可以先穿一下。”
程今安歪头瞧她,“你的浴袍我能穿上?”
薛棠老实答:“这是给我哥备着的,还没用过。”
“给哥哥的啊?”程今安晃了晃脑袋,“那行。”
之后的时间里,薛棠回主卧洗澡,程今安就留在外头的客卫清洗。
薛棠洗澡比较慢,等她吹干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已经过去快一小时了。
她在床边坐下,抬手揉了揉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真的太困了。
想着外头还有人在,薛棠强迫自己从床上离开,换了身衣服走出卧室。
客厅里,是程今安身穿浴袍坐在沙发上的背影。
手里还拿着个杯子,似乎还在冒热气。
听到开门的动静,程今安扭头看过来。
薛棠注意到他的发丝还有些湿,“你怎么不吹头发啊?”
话刚出口,她就想到家里好像只有一个吹风机。
而且还在她卧室的卫生间里。
程今安似乎也瞧出了她此刻内心在想什么,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薛棠有些不好意思,“我给你去拿。”
“不用了。”程今安喊住她,“干的差不多了,用不着。”
的确,程今安头发不长,又在暖气下,已经干了大半。
几秒后,薛棠才应了声好。
“你去睡吧。”程今安盯着她,“我休息会儿等衣服好了就走。”
薛棠看看客卧的门,“你要不去客卧睡一觉吧,床单被套都有,都是干净的。”
程今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另一侧的房门。
半晌后。
“不用了,我就在沙发上歇会儿。”
薛棠也不强求。
“那我进去了?”她说。
“等等。”程今安手指了指厨房,“煮了姜茶,喝一杯再去睡。”
原来冒热气的是姜茶啊。
大概是因为困,薛棠的感官仿佛都严重迟缓了。
听他说完,鼻腔才感受到了姜的存在。
“好,谢谢。”
薛棠走向厨房,倒了一杯姜茶全部喝下。
经过沙发时,又说一遍,“那我进去了。”
程今安:“去睡吧。”
五点多了。
天还没亮。
程今安原本想在沙发上眯一会儿,现在倒是没了这个想法。
醒来应该要吃点东西才行。
趁着衣服烘干的时间里,程今安去冰箱找食材。
虾仁、牛肉、青菜……
倒是可以煮锅粥。
而房间里的薛棠早睡沉了。
闭眼前她想着晚上要去参加刘江的婚礼,还特意定了闹钟。
生怕自己一觉醒来天又黑了。
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是很准确的。
闹钟响起时,她内心的抗拒就证明了,如果自然醒,一定就是天黑后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还做了好几个很短的梦。
而且没有一点关联,完全拼凑不起来。
薛棠看向窗户边。
她睡前特意没把窗帘拉严实。
下午2点的闹钟,屋里却没有一点阳光。
看来今天的天不太好啊。
又看了看群里的消息。
王磊今天是伴郎,已经在群里分享了不少照片。
这会儿新郎新娘正在拍外景呢。
的确是阴天。
薛棠缓缓看向房门。
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肯定走了。
到底还是猜测,薛棠想出去瞧瞧。
来到客厅,果然没人了。
浴袍也已经洗好挂在了阳台。
薛棠撇了撇嘴,还真够贴心的。
刚想回房间,又嗅到了隐隐的香味。
薛棠目光投向厨房。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带着好奇的心,她迈着步伐走向厨房。
灶台上正架着一个砂锅。
薛棠凑近闻了闻。
没错,就是香味的来源。
她伸手掀开锅盖。
时间有些久了,哪怕是砂锅也没多少热气了。
一锅凉粥,还是明显被挖走一部分的。
可看着就是让人心情愉悦。
薛棠回房间拿出手机,确认没收到程今安的消息后,对着这锅粥拍了张照发过去。
薛棠:【是你煮的吗?】
最近几次来,程今安回消息的速度又回到了从前。
很快。
薛棠甚至有些怀疑,他回去后可能都没睡。
程今安:【嗯,吃之前加热一下。】
薛棠:【你怎么没告诉我啊,如果不是我嗅觉灵敏,可能都发现不了。】
又是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程今安:【忘了。】
打这么久,结果就俩字。
行吧。
薛棠开始热粥。
趁着喝粥,她还给赵欢拨去了电话。
昨晚下车前赵欢叮嘱她到家要说一声,可后来遇上了那事,一直到在救护车上才想起来。
看手机时,已经有好几条未读消息了。
当时情况紧急,她只说是临时遇上事了,没来得及说清楚。
这会儿才在电话里,把昨晚遇上的事都给她交代了清楚。
赵欢听后只觉有些后怕。
“还好程今安昨晚跟你一起回去的,要是自己一个人大半夜遇上这么个事,换我我得吓死。”
薛棠实话实说,“确实有点被吓到了。”
赵欢安慰她,“没事啊,还好没啥事了,不过有个这样的邻居,棠棠你住那要紧不?”
这点薛棠倒是不担心。
她说:“没事吧,我估计他们最后还是会和好的。”
“出轨还能和好?”赵欢呵一声,“那也太包容了吧。”
薛棠向她说了凌晨在医院的看到情况,丈夫是和同事一起在应酬,因为喝了酒,也是同事送来的医院。一行三人,两男一女,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瞧着的确不太像是从情人那过来的样子。
而且从他的反应看来,他真的很爱他的妻子。
在抢救室门口,没有痛哭,没有歇斯底里的喊叫,可那身体微微的颤抖以及眼角因为无法控制而分泌出的泪水,实在不像是假的。
这如果都能是装的,那不去当演员实在是可惜了。
“还真不一定是出轨。”薛棠说:“我觉得他们俩都很在乎彼此,只是可能方式方法上有些问题吧。”
电话那头赵欢哎了一声,“随便吧,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说完,她又想起来问:“那后来呢?你们俩后来呢?”
砂锅煮的粥特别烫,薛棠才刚喝下第一口。
很鲜美,哪怕回了锅也盖不住它的美味。
“后来就回来了呀。”
赵欢继续问:“一起回来的?”
薛棠回:“是啊。”
赵欢沉默了几秒,开始抓重点,“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也不知道。”薛棠输出实话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喝口粥,“我后来睡着了。”
“睡着了?!”赵欢结巴起来,“你们,你们不会,不会是,那啥复燃了吧?”
“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留他洗了个澡,然后就去睡了。”
“洗澡?!”赵欢听了倒吸一口气,声调都变得几分,“你还留他洗澡?”
薛棠解释,“身上都是血迹,快清晨的时间,让他就这样出去实在有些吓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孤男寡女,留人洗澡。
这要是心里没一点想法,真能这么干?
赵欢心里这么琢磨,嘴上却没说。
薛棠这人,有的事你逼着,她反倒不会说,得等她自己想说了。
手机里传来轻微的吃东西声音。
“你在吃什么?”
薛棠咽下一口,“喝粥。”
大下午的喝粥。
反正赵欢不相信她会自己煮。
她问:“叫外卖的吗?”
“不是,他走之前做的。”
赵欢无声地笑了下,就知道是这样。
“棠棠。”她突然认真起来,“程今安对你,百分之两百余情未了。”
“是吗?”
“你不觉得?”
“我不知道。”
“你感觉不出来吗?”
“感觉不一定准确。”
很好。
一波无效交流。
“行啦,反正你就听我的,如果你对他还有那么点想法,直接上就行了。”
说完,也不等回复,继续说下面的,“欸棠棠,刘江的婚礼你打算几点过去?”
昨天搭高皓廷车回来的,赵欢的车还停在派对的地方。
“五点到?还是五点半?”
薛棠记得婚礼邀请函上是有写时间的。
她找到群里发过的电子邀请函。
“婚宴在傍晚5:58分开始。”
赵欢说:“那倒是不着急,去早了也是等,那这样吧,你在家等我,我先过去取车,然后来接你。”
“不用了。”薛棠没答应,“这样你来回太麻烦了,婚礼的酒店我地铁过去很方便,半小时就到了。”
“也行吧,那晚上一起走,反正我今晚绝对不喝酒了,正好送你。”
薛棠笑着回应,“好呀。”
另一头。
程今安很早就到了沈晏洄家。
这也是沈晏洄领证后,他第一次去。
“谢谢小卢妹妹啊。”
程今安伸手接过卢念递来的水,又朝沈晏洄看去,“比你贴心多了。”
沈晏洄懒得搭理他。
现在比原先说好的时间要早,卢念察觉到两人可能有事要谈,便找了个理由回房间去了,将客厅留给了他们。
沈晏洄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吧,遇上什么事了。”
程今安不服,“我怎么就一定是遇上事了呢。”
“那就当没有吧。”
程今安:……
“跟薛棠有关吧。”
完全是陈述句的语气。
程今安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了,“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当初说分手的人是她,还无比坚决呢,怎么挽回都没用,现在又好像失忆了似的,还能跟我聊天。”
沈晏洄睨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