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虽说正当壮年，但毕竟年已而立，平时锻炼的再多，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蚀，更何况近年来诸事越来越繁杂，锻炼与休息的时间被压缩，稍有精力全都投入了紧张的工作，应付日益高涨的压力，卢兴伟渐渐也会感觉累了，再不能像当年，通宵熬夜后还能精神抖擞与客户周旋，然后赢下谈判，赢下公司内外的交口称赞。这也是他想要高廉进公司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他已经慢慢不能再独力支撑了。

但大年三十下午的这一觉，却彻底消去了卢兴伟近段时间积攒的压力与疲劳，他的身体终于恢复到松驰的状态，思维重现敏捷，高速运转的脑力活动慢了下来，可以不用再无时无刻保持战斗状态。

舒坦啊，这是他从深睡眠中醒来后脑子里唯一的念头，美好的就像高廉不甚滑腻的肌肤，手感不佳，心感却优。他本能地双手开始游走，尽可能多的触碰高廉的皮肤，贪婪地想让心脏多感受一点源自精神的美好，同时整个人也贴了上去，微微抬头在高廉的肩膀上用力厮磨，脸颊深陷高廉的肌肤里。

于是高廉在将梦将醒之中就这样被卢兴伟唤醒，他感受着身上无处不在的大掌，以及变形的肩膀肌肉，十分怀疑卢兴伟是不是患了饥渴症，一天不碰他就受不了，今天这个日子居然也能控制不住，直接做了起来。看着窗外微微有些苍茫的暮色，他心里窘极了，恨不得抽卢兴伟一顿，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赖在床上，还没回卢家，待会儿不得羞死人啊。

想到这儿，高廉没好气地喝了一声，“赶紧放开，这都几点了，妈马上就得打电话过来了。”

卢兴伟才不管这些，他只知道现在很舒服，不想动，于是他充耳不闻，闭着眼睛，而那双手有自己的意志，还在肆无忌惮地滑动。

卢兴伟不动，高廉却忍不下去了，他感到身体里某种事物的流动，急着清理干净，免得待会儿让人笑话，就用力打了卢兴伟胳膊一下，“还不放开，没时间了。”

卢兴伟不同意，“还早呢，再睡会儿，晚上开饭迟，来得急。”

高廉不想放任他，“不行，你也不戴套，我要洗澡。”

提起这个，卢兴伟露出个略显猥琐的笑容，凑到高廉耳边小小声暧昧地调笑，“怎么样，舒服么，以后我们也不戴好不好，”他含住了高廉的耳垂，还把舌头伸进耳廓中，诱惑地哄着高廉，“年糕，你不觉得感觉太好了么，我想跟你直接接触，不想隔着一层。”

高廉深知卢兴伟吃软不吃硬，这个时候如果不答应，他能缠着自己直到秦妈妈亲自上门来抓人，所以不能直接拒绝，只能智取。他用力掰开卢兴伟铁铸般的两只手，把自己翻了个面儿，伸出手指点上卢兴伟的鼻子与嘴角，笑得魅惑，“感觉是挺不错的，不过嘛，你确定每次你都有这体力？今儿我可是中途晕了过去，”说完，眼角还上挑了下，眼中大有深意，“要是不能，那你就别说什么下次了，没有下次。”

高廉眼中透出的瞧不起让卢兴伟的雄性自尊被冒犯了，可不能让年糕看扁了。他立马欺上前，准备把高廉再次压回身下，让他再晕一次，却被敲门声打断。

高爸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伟，年糕，你们起来了么？你家小二过来喊人了。”原来是他们久久不回，秦妈妈派二表弟过来喊人，再不多时家里准备开饭。

呵呵，高廉当即一个讽笑出口，卢兴伟却像缺了口的气球，失力瘫在高廉身上，不再继续，但也不想放手。

兴致被打断，卢兴伟不说话，负隅顽抗，而高爸爸还在门外小心翼翼敲着门，“大伟，年糕，你们醒了吗？”

高廉提气出声，“醒了，醒了，爸，我们马上就起来。”

“好，好，那你们快点儿，那边等着呢。”听见回答的声音，高爸爸才安心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高廉用手指戳戳卢兴伟的肩膀，“现在怎么着，玩不玩，还是起来。”

卢兴伟猛地撑起上身，脸对脸，眼对眼盯着高廉，“年糕，你要是再挑衅，那咱们就接着玩下去，怎么样？看到底是你会害羞，还是我会。”

卢兴伟的混不吝似乎要被激发了，高廉见好就收，声音特别正经，“别贫了，赶紧下去，让我去洗澡。”

洗澡两字似乎触动了卢兴伟某根敏感的神经，他舔了舔嘴，决定收点利息，“行，洗澡，我们一起洗澡。”

“什么！”高廉惊叫一声，却没能阻止卢兴伟，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卢兴伟扛去了浴室，又一轮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于无人处发生，而又快速消弭。

两人下楼的时候，高廉的行动有些僵硬，而卢兴伟脸上是完完全全的餍足，让高爸爸高妈妈这两个过来人一看就明了，而后面面相觑。高廉在爸妈那讶异的眼神中脸颊暴红，宛如伊甸园里那枚苹果，红艳且诱人，看得卢兴伟心神荡漾，差点当场狼性大发。

卢兴伟勉强收束心神，怕自己真的不能自抑，当众出丑，高廉会杀了他的。他快快对着高爸爸高妈妈说，“爸，妈，那我们就走了，晚上我们回来睡，妈，给我们留门啊。”

“啊，”高妈妈还对着高廉的大红脸没有回神，勉强听见留门两字，她非常惊讶，卢兴伟这意思，他不守岁了啊。但卢兴伟已经拉着高廉快步出了屋子，马上就到院门了，这事也不好大声宣扬，高妈妈只能咽下想脱口的问题，转身跟堂屋的高爸爸大眼对秀眼，只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妥当。当然，如果高妈妈经常上网的话，她就会知道此刻这种心情，可用无力吐槽来形容。

时间快到晚上七点，太阳落山后起了一阵小风，凉意浸人，于高廉来说却是救命稻草，正好吹散他脸上的红艳，给他降降温，免得让卢家众人发现端倪。

事实证明，降温降得确实极有效果，卢家一大家子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两人到家后，只有秦妈妈阴阴地盯着卢兴伟，嘴里阴阳怪气，“你现在回来干什么，干嘛不再迟点，等饭菜摆上桌，再回来才正好，张嘴吃就行了。”

卢兴伟摸摸鼻子，别看他刚才对着高廉硬气的很，现在被秦妈妈当众曲曲了几句，自己也觉得不应该，而高廉的脸再次暴红，他羞窘极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躲到地老天荒。

高廉嗫嚅了两下，“我们，我们，下午睡着了，睡过头了。”

秦妈妈本意是敲打自己儿子，却没想到误中副车，以卢兴伟那个无赖的性子可以不在乎，但高廉这个薄皮乖小孩，却遭受了更多打击。秦妈妈的反应很快，立马换上笑脸，招呼高廉，“没事，小廉啊，你过来，陪爷爷说说话，饭马上就好。”

眼看这事就这么过去，卢兴伟这才悄悄对高廉耳语几句，“幸亏有你，年糕，要不然这年还没过完我，咱们又得挨顿骂。”

高廉斜视，咱们，谁跟你们，只有你会挨骂，好吗，活该。

卢兴伟看懂了高廉眼神表达，嘿嘿一笑，讨好的意思昭然若揭，十分无耻。

高廉本想去厨房帮忙，但卢奶奶把他叫了过去，指着卢爷爷旁边的位子，叫他坐下，陪卢爷爷看会儿电视。今年过年，电视里一片的喜气洋洋，每年如此，千篇一律，除了卢爷爷，全家没几个人爱看，都各干各事。卢爸爸抱着橘座在跟孙女亲香，姑姑跟姑父帮着大伯娘跟秦妈妈准备晚饭，卢爷爷身边只坐着大伯，还半阖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至于几个小的，更是满屋满院，追逐尖叫，屁股不落座。

人虽多，却感觉有些寂寞。高廉放弃原本的想法，走到卢爷爷的身边坐下，陪着他看起了电视，还耐着性子跟卢爷爷讨论电视上的人和事，可把卢爷爷高兴坏了，谈兴大发，拉着高廉的手就不放松。

见爷爷拉住了年糕，本想搂着年糕坐的卢兴伟挤不进去，没奈何下只能坐在高廉沙发上扶手上，半倚着沙发背，听高廉跟爷爷交谈，也时不时插几句话，凑个乐，更是让卢爷爷喜不自胜，越发不肯放高廉离开。

年饭的过程跟去年一样，吃吃喝喝，除了两小只被大伯姑父灌了不少酒，喝得微醺，并没什么特别的。这是卢家的主场，卢兴伟十分护着高廉，他抢着干了好几杯酒，借着商场交际应酬练出来的酒量，差点没把姑父喝趴下，最后是秦妈妈看不过眼，喝止了卢兴伟，而姑姑还在一边傻乐，连声说着没事没事，今年过年，让他们喝，连大表弟都为之侧目。

但总得来说，高廉在卢家的第一顿年夜饭，各方很克制，表面上其乐融融，充满了年节的祥和。

卢奶奶很满意，她老了，不求各房亲密无间，但大面上，总要和气才好，家和万事兴。

于是，卢家的未来底定，各房也默认了卢兴伟和高廉的地位，今后几十年，卢家，卢氏，将是卢兴伟和高廉的。卢大伯肯定不甘心的，但高廉是个男人，还是个聪明的男人，这也给了他些许安慰，终究不会一直在二房手里，未来还有可能。

卢爸爸却没想那么多，今天橘座在，他的泰半注意力根本不在饭桌上，年饭年年有，可今年是橘座第一年回家，回来了还总是被大黄欺负，他不多顾着点，孙女被欺负了怎么办，可不能像那两个不负责任的狠爸渣爹，就顾着自己快活。自己这个爷爷是要负起责任滴。

而两房的女主人们，维持着面上的客气，大过年的，不想生事，只尽心照看着孩子们。

这一切都被两双眼睛看进了心里，卢奶奶表示满意，高廉也表示满意。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交换任何意见，各自在心里盘算着。

卢奶奶满意于两房虽有争斗，却也能克制，知进退，只要不撕破脸，就不会山穷水尽。而高廉则满意于大家都是要脸的，只要有脸，就会有办法，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嘛。

卢家的老狐狸跟高家的小狐狸再次对视，各自在心里乐和，于是面上更加乐和，而整个家就更祥和了。

晚饭后的烟花是孩子们最期待的事情，今年也像去年一样，卢兴伟把高廉抱在身前，两人站在墙角阴影里，看着大小表弟带着小堂弟小堂妹，放出了烟火千重，盛世恢宏。

两人仰首望天，角度都一模一样，卢兴伟还在跟高廉吐槽，“现在的烟火真是越造越花哨了，瞧这人，居然炸出来了凤凰，真是绝了。”

高廉也在附和，“是啊，咱们小时候那会儿才几个花样，现在居然都数不过来了。”

他们还在说着小话，而卢奶奶像去年一样站在窗前，默默注视那对情人亲密无间的旖旎，不知怎么地心里一动，旧年间和她夏夜观星的场景浮在了眼前，那时候的自己，脸上应该是和高廉一样的幸福吧。可惜，世事变迁，福兮祸兮，谁能说得清楚，道得明白呢。

三十晚上，卢兴伟还是回得高家睡的，大年初一家里来拜年的太多，他的房间又正好在客厅上方，每年初一都是天蒙蒙亮就被吵醒，早就受够了，每年，每年，他都在羡慕年糕可以睡到自然醒，而今年时机正好，他怎么可能放过。

无论是姑姑的唠叨，秦妈妈不赞同的眼神，都不能阻止他奔向美好梦乡的脚步，不听不听，念经不听。最后是卢爸爸拍了个板，去就去吧，初一早上家里也确实吵。

卢兴伟如愿后，两父子交换了个眼神，瞬间达成协议，一人抱住猫，一个搂着人，各自心满意足。

回到高家，高爸爸高妈妈已经关门闭户，只有通向卢家的后院门跟后门被掩上留一条缝，等待着两人归来。除了堂屋一盏壁灯还亮着，其它的灯都熄灭了，家里鸦雀无声，只有高爸爸高妈妈的房间传来电视的声音，隐隐约约，不甚清晰。

高廉把后门锁好，扫了一眼堂屋，发现高爸爸已经把明早要放的鞭炮放在了堂屋，就在每年高廉放的位置上，一切妥当，就不在楼下停留，跟在卢兴伟身后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