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高廉从潘越办公室出来，卢兴伟的消息已经追了过来，【谈得怎么样？他答应了？】

高廉哼出半声呵，【怎么，你就这么着急？几分钟都等不了了？】

卢兴伟回的消息更加急迫，【当然，事关日后的幸福，能不着急么，快说快说。】

高廉再度呵呵，【行了，行了，已经办妥了，开年离职，他们会找人跟我交接。】

卢兴伟小小咦了一声，【找人跟你交接？怎么，接手的人居然不是余平？】

【余平技术能力强，但部门总经理这位子，不是技术能力强就能胜任的，余平可镇不住场子，我猜他们会调个资格非常老的人先过来镇着，以后再慢慢物色合适的人选。】

卢兴伟转转眼珠子，打起了鬼主意，【既然余平不适合接你的班，那不就要屈居副总？太委屈了。】

高廉对他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你给我打住，你们家那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余平性子天真，去你们家，你想他被吃得骨头都吐不出来？】

卢兴伟接收到高廉的警告，只是犹自不死心，【不还有锋锐嘛，让他呆在锋锐搞技术不就好了。爸跟大伯那边你不用理他们。】

高廉回了一个嘲笑的表情包，【嘲笑 jpg，你猜我信不信？】

卢兴伟默默地泄了一口气，一想到卢氏里那些群魔乱舞，他就头疼脚疼四肢疼，虽说最后他也不是不能压住他们，但要花很多很多很多力气与精力，不能像年糕那样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收拾他们，偶尔一个不注意还要吃点小亏。

每次只要一想到一边挣业绩挣钱壮大公司，然后一边还要花力气去打残那群妖精，他就全身不舒服。所以才会一个劲地撺掇年糕赶紧回来，回来帮他收拾这群货们。他敢保证，只要被年糕收拾了两回，保证那几个平时蹦得最高跳得最快的货以后都会老老实实，乖得像宝宝。

现在这个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卢兴伟瞬间念头通达，他开始一心一意等着看好戏，嗯，决定了，等年糕回来，要让人专门盯着总部那边，这样要是再有人作死，他才能及时得到信息，好前排围观年糕花式整人。

距离有点远，高廉没能意会卢兴伟脑子里的狂想高潮，他把话题转回过年上，【马上快过年了，你怎么安排的？】

卢兴伟从想像中回神，【那你呢？】

【还有一个月左右，后面没啥重要的事，我准备上一周休一周，年前回来请部门同事吃个饭就行，顺便告诉他们明年我会离职的事。】

卢兴伟，【唉，这样好，你休息的时候回安北来，我就不过去了，年底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省得我两边跑了。】

高廉哼哼，要不是看卢兴伟那么忙还两边跑，怕人阵线坏了，他本来准备拖到年后再去找潘越的，这样大概会等明年四五月份才能回玉安。

这时，又过来了一份卢兴伟的消息，【红心 jpg，那个，年糕啊，我吧，有个提议，你说，这个，如果，你要不要年前提前来锋锐玩玩？就当陪我上班？反正你年后都要入职嘛。】

高廉简直被气笑了，他平生阅人不算少，但能像卢兴伟这样厚颜无耻得寸进尽的极为罕见。他只回了卢兴伟一个字，【滚！】

卢兴伟还在撒娇，【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嘛，对不对，就当提前熟悉工作嘛。】

高廉久违地生起了懒得再搭理他的念头，直接放置了卢兴伟的消息。

高廉准备休一做一的消息让余平极为不安，他一直追问高廉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要做一休一？

而高廉回答他时脸上的笑容永远温和，“没事，前段时间太累了，我跟潘总商量了下，年前没什么事，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余平将信将疑，这时又有电话进来要他处理紧急事务，不便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只好选择相信然后离开去处理工作。在他将走出高廉办公室的时候，高廉忽然叫住了他，“年前十四那天，我请你们吃饭，你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余平狐疑问他，“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高廉对他笑，“人家等着呢，赶快去工作，吃饭再说。”

余平不情不愿走了，宋孟却进了门。高廉问他，“怎么了，有事？”

宋孟神情严肃，开门见山，“你要辞职？”

高廉讶异地张了一下嘴，然后失笑，“你猜到了？”

宋孟却轻松了下来，“我跟了你那么久，比别人对你了解深一点，你现在这是慢慢在移交工作，不是要走，移交工作干什么。再说，你才刚立了那么大一功，想来公司现在没人敢动你，所以只能是你自己要走。”

高廉笑着摇摇头，他神思飘了一下，忽然想到以前网上流传极广的一个段子，叫你的敌人不一定能打倒你，但你的战友肯定能毁灭你。他再度摇头，把不合时宜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对着宋孟解释起来，“你知道我跟卢兴伟的事。我们一直两地分居，两家大人也很不高兴，希望我能去公司帮他。”

这个理由宋孟也有所预料，面上显得很平静，“其实也是正理，但你愿不愿意？”

高廉难得有些好奇，“卢兴伟的背景你知道，如果我不愿意，能有办法？”

宋孟却更平静，“你不愿意的话，我来托关系。”

高廉这时真正惊讶了起来，“你家那边的关系不是那么好托的，人情债难还，这，合适么？”

宋孟仍然平静地反问，“为什么不合适？你是我朋友，你有难处我帮忙不应该么？”

宋孟的反问让高廉再也无法保持闲散，他明白宋孟这句话的份量，他很感激，昌和数年相处说不上愉快，但能得宋孟这样的人为友，确是一件幸事。

不过，还是那句话，人情债难还，让宋孟为这事去托关系，不合适。

他止住宋孟，“不，这不合适，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很感谢，但对我来说，卢家其实于我有大恩，能有这十数年自由已经非常幸运了，现在回去倒也谈不上强迫。”他微笑直视宋孟的双眼，“只要大伟还是要继承卢氏，我就终究还是要回去的，或早或晚，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

高廉说话的声音非常轻非常淡非常理所当然，但宋孟还是能品出一丝极细微的不甘，只是这丝不甘被高廉藏住了，埋在心底无人窥见的角落，并不适合被任何人查知。

宋孟没再继续劝他，“你既然做了决定，那你就去做，不过，记住，有困难找朋友，但凡我帮上忙，一定帮忙。”

这个承诺极重，高廉也为之动容，他笑着对宋孟道谢，心里却打定主意绝不会让宋孟被牵连进卢氏那一堆烂摊子里，这个承诺就让它只是个口头承诺吧。

送走宋孟，高廉有点感概，回想与宋孟他们在昌和苦熬的日子，恍若昨日。他罕有的八卦之心难以自抑，出了办公室去找胡叙。

胡叙正在座位上噼里啪啦打字，高廉敲了敲他的桌子，“小胡，问个事，昌和那边有消息不？”

这时宋孟发现了高廉跟着他后面来了办公室，以为刚才他忘记有工作要交待，连忙走过来，却听见高廉在询问昌和的事，顿时止住了脚步。但他也不想错过这个消息，就站一边默默旁听。

胡叙还是第一次遇上高廉追问八卦，以前高廉都是扮演那个终止八卦的角色，而这一次他变成了开启八卦的角色，反差有些大，胡叙难得没接上话，有些愣神。

宋孟见胡叙好像傻了，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哎，哎，咋了，傻了？说话啊。”

宋孟的双手唤回了胡叙的注意力，他慌忙开口回答高廉，“哦，哦，我在，高总，你问昌和？”

胡叙的慌张引得高廉笑出来，“别这么紧张，我就随口问问，没消息也不要紧。”

“哦，不是，不是没有消息，有消息。”胡叙急急忙忙说话，生怕迟了一秒让高廉误会了。他定了定神，说出上次听来的消息，“听说，老板去医院检查脑子里长了个瘤，中晚期了，手术难度太大，不好治，而且这瘤还形容了，那叫什么来着，情志，就是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那种。”

高廉一怔，会影响情志，难怪老板前几年都不像他自己，做的决定常人根本无法理解，怕不是脑子里早就有这个病了吧。

宋孟一拍双手，“难怪老板做的决定了稀奇古怪的，是这个瘤影响的吧。”

胡叙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只听说老板娘已经带着他去国外治病了，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高廉再度诧异，老板娘跟老板走了，那昌和？

胡叙看出了高廉眼里的意思，“老板娘走之前聘请了一个专业经理人做总经理，又委任杨承海做副总，分管技术研发，现在昌和那边是这两个人一起在管，据说两个人斗得非常厉害。”

高廉心里唏嘘不已，为昌和可惜。两人明争暗斗，这样就不会再威胁老板娘跟她儿子的地位了，至于谁赢谁输，都不重要，只要能拖下去，等她儿子长大就行。于老板娘来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于昌和而言，这是极大的隐患，谁知道昌和还能拖几天呢，毕竟早已经日薄西山，随时都能倒下，再这么一折腾，还能存在几年。毕竟是高廉第一家任职的公司，说对昌和没有感情，那是假的，虽然走得非常不愉快，但如果昌和能继续存活，高廉会非常开心，可惜，机率太小。

听完八卦后，高廉就将昌和抛到了脑后，他即将离开荣景，而昌和早已是过去式的过去式，该留在过去了。

前几天高廉已经将所有手头的工作按性质分给了余平跟林万平，后续由他们继续跟进。无事一身轻，第二天，高廉就回了玉安开始休假。临行前他交待林万平三人，工作时间他手机会正常开机，如果有疑问随时可以联络。

高廉休假的事羡慕坏了卢兴伟，某人已经连续两年在年前这个忙得没日没夜的日子悠闲度日，不像自己恨不得一天四十八小时。不过，锋锐今年属实是赚得太多了，人人都眼红，人人都想来沾个边，各式求认识，求交流，求合作，甚至还有直接过来求婚的，卢兴伟苦中作乐地偷摸寻思，好像是有点自找。他摸着下巴，要不要脚步放慢点，明年少赚点，钱是赚不完的，要是一直保持这样的扩展速度，物极必反，似乎有点风险太大来着。

当然，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他正在开车，不是仔细捉摸这事的时候。上个星期秦妈妈就打电话过来，让他们近期抽一天回家吃饭，有事要说。高廉回到玉安的第二天，两人就回了家。

秦妈妈准备了一桌好菜，食材新鲜又昂贵。每年临近年关，合作商那边都会送过来不少，只求来年风调雨顺。卢兴伟同样没在意，他当然知道每年家里都不缺这些好东西，个个合作商都会做人的很，送点小礼博个好感，惠而不费。高廉看在眼里，悄悄在心里记下重点。

秦妈妈始终记得婆婆说的话，高廉于人情最为通透，也有意多说点让高廉了解情况，便特意说了说都是哪些人送来的，每家与卢氏是个什么关系，好让高廉了解个基本情况。

卢兴伟不耐烦听这些，但高廉很关注，他也耐着性子陪着一起听，听着听着，他突然有点明悟，似乎他的有些客户与卢氏的这些供应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无一例外，好像都是今年刚开发的新用户，且今年花了大价钱买了锋锐的产品，好家伙，这有猫腻啊。

卢兴伟转头便对上高廉的目光，似有深意，醉翁之意不在酒，锋锐的体量还是太小了啊。

快开饭的时候，卢爸爸才从楼上下来，没想到卢大伯也在，跟着一起下楼吃饭。两人似乎一直在楼上书房谈着什么，已经谈了很久了。

看到卢大伯，秦妈妈拍了一下额头，对着两个小的说，“瞧我这记性，我就说忘了什么，今天你大伯也在，跟我们一起用餐，你们俩还不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