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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第 1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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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荷茗在冲天的火光之中惊醒,听闻苏言豫的计谋,实在是骇得难以自抑。

黑火烧城,这是大晋最黑暗的梦魇。

然而,任荷茗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因他才起身,便觉得浑身无力,丹芝一摸他的脉,便道:“不好,郡王君发动起来了。”

小昙扶着任荷茗的手一紧,一旁的如意急急问道:“情况如何?”

丹芝道:“才初初发动,到生下来,总要两个时辰到十二个时辰,甚至时间更长。但是一旦开始生产,就不能轻易挪动了。最晚最晚,一个时辰之后,郡王君必须身处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凌霜即刻道:“奴才去禀报王主。”

任荷茗连忙拦住他,道:“如今正是交战紧急之时,怎么能拿这样的消息去打扰她。”

凌霜却道:“王君恕罪,奴才首先是慎字卫,一切须以王主命令为先。”

任荷茗实在没有气力去拦他,便干脆让他去了,如意扶起任荷茗,道:“王君可能坚持得住?王主对此也早有预案,虽然难忍,但还请王君假作如常,待进了乾清宫再发作,到时,王君便可在养心殿生产。”

任荷茗如今住在宫中,每日自然要前往乾清宫向咸安帝请安,虽然逆军兵临城下,但咸安帝却十分在乎任荷茗的身孕,总是要见一见他的。此刻黑火攻城,咸安帝大约是没有心思了,但是必然还是会让任荷茗进去在外头磕个头的。到时任荷茗再说发动了,不便挪动,他便能在乾清宫生产了。当年咸安帝的父君便是一直不得宠,周太后为了帮助自己的哥哥,便设计使他在乾清宫的养心殿产下了咸安帝,咸安帝因此被预言命格贵重,也为先帝博得了青眼。

薛镇安排任荷茗在乾清宫生产,是为了做实这个孩子与咸安帝的联系,以此保他一生的富贵。

任荷茗并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明白,燕陵军围城,跑是跑不出去的,黑火攻城,最后触及到的地方就是乾清宫,任荷茗需要至少几个时辰才能生产,最好的选择就是躲进乾清宫去。

才初初发动,也不过隔几刻钟痛上片刻,因此稍微撑一撑,也就到了乾清宫,于乾清宫中假作柔弱,就地摔倒,随之而来的太医早已知道咸安帝重视任荷茗腹中胎儿,又有小昙打点,连忙将他的情况说得十分之危急,果然旋即就有咸安帝的旨意,让任荷茗在养心殿中生产。

然而任荷茗心中清楚,咸安帝再怎样将任荷茗和他的孩子视作她自己的替身,她心中终究是不愿容忍有人与她平起平坐的,于是任荷茗以自己实在疼痛难忍为由,停在了更靠外侧的澄心殿不走了。咸安帝处也很快有旨意传来,着血衣侯即刻在澄心殿中为任荷茗布置了产殿,容他生产。

小昙喂任荷茗吃下几个蜂蜜糕,将他抱在怀中,丹芝和紫苏都陪在任荷茗身边,紫苏想要给他暖一暖手,他自己的双手却是冰凉的,连忙松开手去,任荷茗向着他笑了笑,道:“别怕。”

紫苏道:“奴才实在是怕。这生产对于男子来说,就是一道鬼门关,奴才的爹就是黑火破关那一年死在这上头的,奴才…”

如意连忙打断了他,道:“紫苏哥哥,此刻莫说不吉利的话。”

紫苏连忙住了嘴,连连道:“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保佑王君顺顺利利,小郡主健健康康。”

如意此时犹豫了片刻,道:“王君,其实王主为王君预备好了,若是王君产下的是小郡主,趁着此时乱,可换成小世女,或是抱一个小世女进来,报给陛下,只说王君产下的是龙凤呈祥。”

任荷茗微微睁大眼睛,好一会儿才道:“倒也没有那样急着弄一个世女来?”

如意道:“一切听从郡王君安排。”

这时正见凌霜进来,任荷茗身子尚觉得可以,连忙问他:“外头的情形如何了?”

任荷茗虽认识凌霜的时间不长,也知道凌霜是个冷淡性子的人,难得见凌霜面容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惊喜:“回郡王君,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奇风,形如龙卷,竟然将逆军倾倒在水面上的黑水尽数卷起,扑在了逆军的大营上,营帐中本就有火,竟一下子将逆军的大营烧了起来…”

任荷茗一怔,忍不住道:“竟然还能这样?”

凌霜也道:“可不是么!人人都在说,这是老天都看不下去逆军的逆天之行,所以降下惩罚,许再生被烧死了,苏言豫当阵大喊苍天不公,走进火中,自焚而死。”

苏言豫也算是天才,是扶着咸安帝上位的谋士,也是在朝中一手遮天多年的宰相,咸安帝所做的恶事,无论是里通外敌黑火破关,还是炸毁堤坝水淹百姓,大多都是苏言豫和她一起谋划实施的,如今两人刀锋相向,苏言豫落败自焚而死,着实令人唏嘘。

不过任荷茗却顾不得那么多了,腹中一阵急似一阵的疼痛让他再无思考的余裕,只有闭着双眼全力对抗那此生从未体验过的剧痛,正在此时,忽然听得王留的声音道:“荷茗!我来了,不怕。听我的,你认真听我的,只听我的——用力!好!停一停,再来——”

而后忽然觉得山崩水泻,任荷茗听见一声响亮的啼哭,心头一松,便昏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下昏暗的时间,听得绵延不绝的沙沙雨声,屋里只点着两支蜡烛,暖黄的烛光中,薛镇抱着一个赤色绣彩龙的襁褓静静坐在雕花大椅里,看见任荷茗醒了,向他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任荷茗应了一声,这才觉得自己嗓音沙哑,撑起身子来,薛镇道:“累坏了罢?你初次生产,多少有些凶险,失血有些多,这一觉,睡过了半天去。”

任荷茗道:“劳烦镇姊了。”

“不劳烦。”薛镇说着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榻边的青瓷梅花暖盏,“为你备了些高汤熬的胭脂米油,解渴也应饥,待你想起身了,便让她们送膳食上来。”

任荷茗先道:“孩子呢?”

薛镇微微笑笑,手中的襁褓倾斜,露出一张还红彤彤的小脸:“是个男孩。”

任荷茗即刻被那张小脸击中了。身为人父,他当然曾经想象过自己孩子的面容,可是所有的想象都在见到这孩子的一瞬间失色,他的睡颜无比恬静,圆圆的小脸上是弯弯的眉眼,小小的唇,可爱到了极处,任荷茗的心几乎立刻就化了。

“阿钰呢?”任荷茗问。

他很想与薛钰分享为人母父的喜悦。

薛镇微微一顿,说道:“苏言豫以黑火攻城,本当是惨烈之战,谁料竟有奇风将黑水卷起,烧毁了逆军自己的大营,正巧小五率兴陵军赶到,便喊话若是逆军放下武器投降,兴陵军便从火海中救人,燕陵军便都降了,小五命人暂时取了巩固河堤的沙来,扬沙灭火,救下了大半燕陵军。”

她说到此处,忍不住叹息:“小五之仁勇,当真是世所罕见。若是兴陵军真与燕陵军打起来,就算兴陵军能胜,两军只怕也要折损数万将士,又不知会结成怎样的仇怨,到时大晋国力便会大大受损。”

任荷茗道:“母皇打算如何处置谋逆的燕陵军?”

薛镇答道:“谋逆本就是死罪,燕陵军已经跟着长姐谋逆过一次,母皇认为就是上次的轻纵致使他们再度谋逆,因此下旨要赐死全部燕陵军。”

“那怎么能行?”任荷茗急急道,“燕陵军是投降的,何况几万人如此一杀,阿钰的辛苦便全白费了。”

“你先莫急。小五在城外率领兴陵军扎了营,便立即上书向母皇请愿,判燕陵军流放充军,充入因与燕支作战而折损的长安军中。”薛镇轻轻说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母皇如今还未允,小五还不能进城,这才便宜了我,先抱一抱你的儿子。”

任荷茗看向她怀里的婴儿,忍不住笑了,旋即又问道:“火真的都灭了吗?”

“是。”薛镇轻轻说道,“原本灭起火来还要费劲些,然而小郡主落地之时,突降甘霖,除却一些黑火还是需要沙扑灭,并未造成蔓延的火灾,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眼下正组织着将被污染的土壤和河泥挖出,运往沙地填埋。”

说着,薛镇起身,轻轻将熟睡的婴儿搁置在任荷茗枕边:“如今京中人尽皆知,小郡主是天降福星,随着他的到来,才有奇风神雨救百姓于水火。东方仪也进言,小郡主命中的确带福,不过更重要的还是逆军逆天道而行,所以自取灭亡,母皇甚是欣悦,为他赐名为玄泽,破格依照皇女例,许他繁华富庶的乐陵为封地,册封他为乐陵郡主。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乐陵郡主,我觉得是个好封号。”

说着,薛镇看向任荷茗,秋水一般的眼眸平静中有温柔的坚定:“如此,谁也轻易动不得他了。”

无论如何,皇室最想要的自然是女嗣,而他的泽儿只是一个男孩。任荷茗知道奇风神雨是泽儿带来的这样的传言,是薛镇故意散播到民间的,此后不论王朝如何风云变幻,泽儿身上都会始终有这样一层神与民的保护,谁也不会轻易杀一个曾经给皇都和大晋带来过这样大的福运的郡主。

任荷茗轻轻道:“多薛镇姊。”

说完,停了一停,忍不住问道:“阳陵王呢?”

“四妹…”薛镇垂下了眼眸,“她被困在着火的营帐中,是你那个奴才,拼了命地将她救了出来,也是那个奴才向母皇陈情,说是苏言豫谋反原本就不是想推四妹即位,而是自己要谋朝篡位,总之将罪责都推到了苏言豫头上,说不是四妹自己想要谋反,而是苏言豫囚禁了她,以她的名义谋反。母皇未必真信,只是不愿让百姓觉得她的女儿们一个个都想着谋反,所以也就认了这番说法,暂时没有杀她们,而是关在了宗人府中。”

“朱杏…”任荷茗忍不住道。

“他也烧伤了,伤得不轻。”薛镇说道,“你若想,我可以遣人去医治一二。”

任荷茗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道:“劳烦镇姊了。”

咸安帝的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屠刀已经架上了燕陵军的脖颈,咸安帝同意将刑期改为流配充军的旨意才到,燕陵军对上书请命的薛钰无不感激涕零,然而任荷茗却不免从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如今郁陵王和阳陵王都倒了,建陵郡王也被关入宗人府,薛镇在朝中已经是无可争议的储君,咸安帝需要新的力量来与薛镇制衡,所以她才允许了薛钰和长安军的壮大。

只不过很快,她便没有了这些阴谋诡计的心思。

消息传来时,咸安帝正和恩贵君一同,来探望任荷茗和谢玄泽,咸安帝对这个孩子爱不释手,不住地赞道:“这孩子瞧着就灵秀,又是个有福气的,将来长大了,怕是要迷倒半个京都的女郎。”

恩贵君含笑说道:“臣侍托大,这孩子长得与臣侍有几分相似呢,陛下看,像不像?”

咸安帝满眼笑意地瞧瞧他,道:“像。明艳得像玫瑰花儿似的。关关像他的父后,喜欢舞刀弄枪,虽然没有什么不好,但这孩子若能像爱君,乖巧贴心一些,朕也算是有了一件小锦袄。”

说到此处,却见危翳明进来,她进来时看了任荷茗一眼,任荷茗便明白她的意思,含笑向着咸安帝道:“母皇,该是泽儿睡觉的时辰了。让尚保们抱下去罢。母皇抱了那么久,儿臣都怕母皇手酸呢。”

咸安帝道:“泽儿可爱,怎样抱也抱不腻,不觉得手酸。”

恩贵君亦含笑道:“向来是茗儿这孩子最心疼陛下。泽儿有这样的父君,耳濡目染,陛下确实是得了一件小锦袄呢。”

咸安帝笑得爽朗,旋即看向危翳明,道:“你是什么事?”

危翳明犹豫片刻,跪拜答道:“陛下容禀…皇后大败大燕支,但是在得胜回朝的路上遇到了谋逆的苏氏亲兵,皇后本就有伤在身,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最终战至力竭…力竭而死……”

咸安帝愣住了,她的双眼慢慢睁大,旋即猛地站起身来,大吼道:“不可能!不可能…纯钧神武,天下无双,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胡说!”

说着抬脚便将危翳明狠狠踹翻在地。

恩贵君在一旁已经哭泣了起来,却也跟着说:“血衣侯,你办事陛下素来放心的,怎可以报上这等不实的消息到御前来?哥哥呢?哥哥在哪里?”

咸安帝亦问:“纯钧在哪儿?”

危翳明额头抵地,颤声道:“陛下恕罪…皇后的尸骨被苏氏亲兵焚烧扬洒,有皇后的亲兵为证。”

咸安帝的身子一晃,手颤抖着抬起来想要扶住额头,但下一刻,如山倾颓,她便倒在了地上。

萧纯钧死了。

他虽然是得胜回朝,可是长安军不能离开驻地,穿越燕陵郡时,跟随在他身边的,也不过只有寥寥数百名亲兵而已。遇到谋逆的苏氏亲兵,自然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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