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有一丝亮度郡主府的门忽然打开,惊动到门外的一干人等。
虽然过了一夜,但在门口围坐着的人都还没有走,毕竟安排下来的事情完成不了回去也没法交代,还不如就一直待在这里。
当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抬头看去,还以为终于打动到这府里面的人,一身白色素衣的渡天弦捧着一个盒子先走了出来,这个让那些准备开口的人都有些错愕。
是啊,皇帝才驾崩,全城上下无一人为之奔丧,都在为那个皇位斗得死去活来。
渡天弦这一身孝倒是显得这些争名夺权之人很不是个东西,皇城之人不是你死我活就是惶惶不安。
但实际上是在施念的建议下渡天弦才穿孝服的,不过渡天弦穿这个不是为了那什么皇帝,而是为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早就没有多少记忆的母亲。
所以当施念提出的时候渡天弦并没有拒绝,他也想以这种方式去祭奠那位快笑死在记忆中的人。
那个畜生一样的父亲终于要死了,终于能还自己和母亲一个公道。至于母亲生前的事情,渡天弦打算最后再问渡游一遍,他愿意说就说吧,说与不说都改不了他的结局。
跟在渡天弦后面的是施念,他一身黑衣,把所有花里胡哨的装饰都拿下来,好像真的是去给皇帝奔丧一样。
手中的盒子是渡游的罪证,包括他害死原配妻子,意图逼死儿子,与南溟通敌等等,可以说罄竹难书。
门口的太监比较有眼色,见状就开口问:“渡将军你这是?”
“为我和我母亲讨个公道。”渡天弦没有说别的。
几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看不破如今唱的是哪一出,渡天弦知道与他们说也无用,只说:“我现在要进宫,请使者带路吧。”
昨天苦苦相请都没有反应,今天倒是不请自来,来者是善是恶还不好说,太监心里顿时拿不定主意,便在第一时间没有做出回答。
“使者是不愿吗?”施念问。
他们俩商量了一晚上,顺利地话进宫请到皇命,不顺利三皇子那边反应过来以此做文章,让他们和元应诺一样不好过。
整个安排最怕宫里的人反应快,不让他们进宫。所以要在这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进去,以免对方有防备,等事成定局那才能安心。
“哪里得话,两位将军请。”太监马上说,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人带走再说。
至于戏要怎么唱和这位管事太监关系都不但,反正他的任务完成了,走之前还斜眼瞥了一下三皇子那边的人。
连这东阳王府的人都请东了,过了今日那边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施念他们进宫之时可以说众目睽睽,进宫的途中想必该传出去的消息都已经传递到位。
接下来就看请皇命请不请得来,施念不确定元应诺是不是那什么天命之人,但渡天弦可是毫无疑问的男主啊。
能遂了渡天弦之愿的人,剧本肯定不会薄待她。更何况施念心中其实挺欣赏元应诺的。
无论是她在深宫之中将修为提到顶级,还是她有胆色敢杀了皇帝篡位,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这样的狠角色,即便百官全部都站在三皇子那边都没有希望能赢。而且她是怎么做到可以在那样一个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潜心修炼的?天赋估计比林行业还高。
反之,如果她不愿帮渡天弦这个忙,只怕这皇城之主还要再多看看才是。
“想什么呢?”渡天弦问,两人同在一辆马车中,施念已经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久。
“没,就是觉得你穿这身特别,好看。”思考了一下只用了好看两字,换个别的词比如像刚死了丈夫的寡妇,有一种不吉利的感觉。
施念总不能咒自己吧,只是今晚要他穿着这身和自己······不知道渡天弦会不会答应。
“你竟然还有这种心情,就没有想过要是他们不答应怎么办?”渡天弦忧心的地方还有很多,自然不会像施念一样轻松。
“那就去抢吧,反正时局正乱,昨天大毒师不是说了林行业要带着流艺来吗?等人来了,我们直接去长公主府里抢人,不需要真的抢到,混乱中把人杀了就行。人一死你就重修渡家祠堂,把他的名字踢出去。”
简单粗暴,但非常有效,很多时候你越是计划就越是漏洞百出,反而不要思考那么多比较好。反正出了事当局者会找到替罪羊的,他们只要站对位置就行。
“施念,谢谢你。”渡天弦这一刻表现出一些脆弱,经历了那么多临到这个关头倒是有些迷茫。
还好有施念在,只有自己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日子才能熬到头。
“谢我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不过是嘴上说说,到最后是你靠自己得到的。我甚至很多时候都没能陪在你身边。”施念知道自己在整个故事中出现的篇章很少。
大多数时候自己都没能参与其中,在不知道的地方渡天弦吃了不少苦,就更不会说什么抢功劳的话。
“从今往后,一直在我身边可好?”渡天弦问。
“当然,我才不舍得离开你呢?”施念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可以享受片刻的温暖。
但很快就打破了这点宁静,因为地方到了。
“两位将军,前面就是陛下的宣文殿了,马车只能到这里,剩下的路需要步行前往。”
就是剩下很长一段路都要他们自己走的意思,两人下车的时候天才刚刚有一丝亮光,既然能让他们自行前往是通报过的,按照这天才亮的时间,看来元应诺这段时间压根就没睡。
换成谁能睡得着呢?这可是当皇帝诶,即便没有那么多乱子也会兴奋得睡不着的好吗?
进了宣文殿施念规矩许多,不想给渡天弦添乱,所以只是老老实实看着。
元应诺一身浅黄色的常服,真正的龙袍还在赶制当中,现在这身倒是比华贵的要看着顺眼。她也没有为皇帝守孝,在看到渡天弦一身白的时候愣了那么几秒。
接着她的目光没有再放在两人身上,而是锁定渡天弦手中捧着的那个盒子。
“臣渡天弦见过陛下。”
“臣施念见过陛下。”
“爱卿请起,这是什么?”不怪元应诺好奇,以她的修为竟然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想来不是什么危险的。
手下人及时将盒子呈上去,打开里面是一大堆纸质的东西,是各方的口供,还有一大堆物证。
“东阳城渡游,谋害发妻,戕害长子,与南溟勾结出卖天辰情报,甚至污蔑臣与敌国勾结,失败后逃亡,近日落网。请陛下主持公道,还臣与臣母亲一个清白。”
渡天弦没有直说要渡游死,具体的裁量权交给元应诺,她如果能杀了渡游,那基本上渡天弦也认了这个皇帝。
但凡不是斩首,渡天弦可能都要另作打算,和施念打的主意是一样的。
“施卿,你怎么看?”元应诺竟然把问题抛给施念。
她也觉得我很聪明吗?施念这一秒短暂的这么想。
“臣觉得,这个渡游该死。”施念当然是实话实说喽。“出卖天辰是为不忠,背叛历代忠烈的渡家是为不孝,迫害年幼孩子是不仁,杀害发妻是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还有留他一条命,那岂不是对守卫天辰天下的人很不公平。”
主要是对渡天弦不公平,施念虽然想不通渡游为何会这么做,但是他一步步埋雷终于给自己找到一条必死路。
理由说得非常充分,证据也很充足,看来他们是做足了准备的,元应诺读懂了话语中的隐藏信息。
听完这些元应诺再问渡天弦:“渡卿你怎么看?”
“全凭陛下做主。”就是不反对施念提议的意思。
稍作思量元应诺心里有底了,如果当今这位置上做的是别人那么他多少要留下渡游的命去拿捏渡天弦,但是元应诺不一样。
她有着与渡天弦近似的身世经历,也是同样的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有的今日,更能够理解并且同情渡天弦。
况且以她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畏惧什么,她不是别人可以拿捏的对象,随即直接下令:“渡游为人罪不可恕,朕便赏他一个痛快,三日后处斩,就由施卿你监斩吧。”
还贴心的想着不要渡天弦见如此血腥的画面,没想到渡天弦却说:“臣还要求陛下一件事。”
“奏。”
“臣想亲自动手。”
哇喔,挺厉害啊,元应诺心说,这得是恨极了渡游才会如此吧。
“准。”这一个字了却多年夙愿,也给渡天弦一个好的结局。
至少施念是这么认为的,最后凶手还要和他父慈子孝那才是烂结局。
“谢陛下,吾皇万岁。”
纠缠着渡天弦多年的恶梦在三日后便会完结,从宣文殿出来的两人都是如释重负。
“没想到这么容易,这个皇帝确实该她当。”施念还没出宫就说这些,一点也不避讳。
谁当皇帝对他和渡天弦都没有多大影响,但是拿着圣旨总比自己绞尽脑汁去谋算要来得好。
“我们现在去哪里?”渡天弦知道他们俩“归顺”新皇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开,立马就出宫不会被围攻吧。“要不我们找个地方避几天?”
“不用,我们现在应该去要一份圣旨,立马杀去长公主府,在他们还没有得到消息之前控制住渡游。晚了怕是会被转移,到时候我们再要人长公主装傻怎么办?”
“好,还是你考虑周全。”渡天弦想到要宰人了格外兴奋。
长公主府内的人接到圣旨的时候是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
因为施念和渡天弦不是单独来的,还有一个在朝中做着从一品大员的元应遥陪同。
姐姐做了皇帝,自然也不会忘了她这个妹妹,更何况是她趁夜杀了宰相好让真正的遗诏无法面世。
她的功劳别人不知道,当今皇帝清清楚楚。听说了施念他们来请命,便主动要求跟上来,她今日来就是为了看戏。
长公主府除了有些钱外也没有什么,原不必强求他们站队,但是来都来了,看看这位富甲天下的长公主会不会服从新皇。
本来在朝局中无关紧要的梁听雪被架在火堆之上,是恨得牙都咬碎了。但偏偏渡游还真的在他们手上,不得不听从。
宣完旨意,梁听雪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邱毓莹下定了决心,说:“请三位大人随我来吧,我这就把渡游转交给你们。”
太过平静,拿到渡游的过程也太过平和,想象中的困难都未曾遇到,这让施念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可一路把渡游送进天牢也没见到有人干扰,只能期待三日后行刑一切顺利,早点了这桩事。
在施念他们离去后,邱毓莹回到房间把能砸的都砸了,心中忿恨无法消解。她知道自己把渡游交出去的行为算是彻底断了和渡天弦的可能性。
但她不在乎,比起情感,她更想要出一口气。
在收拾房间的下人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说:“小郡主不需生气,我已将东西交由小郡主,你只需要将它放到施念的房间里就能要了施念的命。”
邱毓莹点点头,说:“是的,我生再多的气也没有用,只是我不懂,你为何要帮我,你又如何保证一封信能要施念的命?”
其实她不恨施念,只是气不过,气不过世上会有人这样对待她,顺便也想着只要施念死了,自己和渡天弦之间还有机会。
“施念杀了我亲哥哥,只要能要施念的命,我做什么都不在乎。至于信,这是一种密术,我也只有这么一封,只能求郡主帮忙。”
“好,你不仅把渡游交给我们,还能解我心头之忧,我必定不会失手。”邱毓莹说。
同时她也意识到想要将信放到指定位置需要她多多来往郡主府,而且还得在施念他们离开皇城之前完成。
“帮我重新备一套衣服,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看我的天弦哥哥。”邱毓莹换上笑容,着手去实施接下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