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衞公子喜夏终成好事，唐亲王礼成群阴慑服。（十四）

银河街的梅老板是个男子，专门带着家眷、戏班子来到宁国的。原因无他，唯有一个。他的戏班子里，男子多。在南丘国时，要想被养着，只能考男客官，被达官显贵的男子侵害的戏子不少。来宁国，好歹是伺候女人，戏班子里面有被大小姐们买走的男孩子，也算是有个好出路了。

梅老板的戏台子在银河街很有面子，他的戏台子当年是祺王监工做的。那个戏台子自带着扩音的功能，只因为斗拱之处有特别的设计，能将戏台上的声音放大。祺王经常要戏班子做一些惩奸除恶的戏，最后对着四处广撒糯米，有驱邪之效。

梅老板长得很漂亮，他的妻主白氏如今操持外面的事情，打点账目、维护关系。他说自己如今被人叫白梅氏，倒是很好听。据说梅老板年轻时，曾经被南丘国一位好男色的王爷侵害，所以后来坚定地来到宁国。用他的话说，女子的招数再险恶，也没有一个真正的男人恶心。

他私底下也和唐王说，要王姑娘娘们对各处的国度一定要无所不用其极才行，男人是没有底线的。

唐王倒是很喜欢他的真实。

没有先帝奶奶，多少贫民家的姑娘还考不了科举呢。那些被限制在自己家境里的困境，只有女人能同理去理解。没有改朝换代，那些旧日的财产分配也无法被改变。

唐王对梅老板笑称，自己看上了他的戏台子才会来到这里讲解《战神赋》。其实也有相中梅老板为人的原因。

唐王和梅老板分坐在戏台上的两把椅子上，梅老板笑意柔和地和台下从五湖四海的人们介绍着唐王。

九皇女、九亲王、九千岁。九月九日。她的人生好像和九很有缘。台下的看客听得痴迷，连手里的瓜子被鸟儿叼走也没发现。

远道而来的人们第一次听说什么九王定江山的事情。从“女为尊、妻为君”、“天下大同”，再到“家天下”，他们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些国度封锁消息，对百里晏其人的宣传是狠毒妇人，夺夫权、夺子权。与之对垒的南国，更在林家将等戏剧里，把百里晏塑造成凶神恶煞的模样。

而今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亲眼见到京城繁华如斯，不论出身的女子都能入学、参加科考，能论才学不论家境，真真无数次动容流下泪来。

唐王坐在台上，看着台下那些女孩子们，她能很明显地看出来，那些是南国来的女孩，她们瘦瘦小小的，脸上还有脂粉，发髻很复杂。如果她每天要梳那么久的头发，那真是什么读书务工的时间都没了。

母系氏族的女人都长得很高大，胯宽肩宽。颧骨高、眉骨高，额头宽阔。听司天监说，额头宽阔是官禄运势好、学识广漠的面相。这些女孩子们应该没怎么读过书，所以额头有扁扁的样子。手腕细细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南国的女子会束胸，如果不束上，会被说银剑。可在宁国，女子光膀子根本不算什么。在农田干活的女人，露背简直是不能再寻常的事情。百里氏族的女子会尤其高大，只因为上千年来一直从母立继，只有高大的女人能掌握荇资源。

百里氏族的女子萘萘大不是涩琴，而是能成为宽阔胸怀的好母亲的代表。

唐王静听民意，也叫百姓听她的故事。

两下里一对账，女孩子们才知道自己从前过得不是人过得日子。世界从未按照她们去设计。

“唐王殿下，听完你的母皇，民女觉得自己好像从未拥有过母亲。我的母亲是父亲的奴隶，她要按照父亲的旨意，去阉割掉我的权利与需求。”

人群中，一个女孩子静静地说着。

她说完，在场的女子无不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