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身入北境残叶焕更替,大厦斜倾徐门警凡心。(二十五)
唐王让南蓉搜检的时候,恰巧夫侍们也来看她。时毫和山祠的脸色,暗昧不明。正好她也要训诫一下王府上下的人。
祠夫人知道那两个司掌厨房的娘子搅合到了一起,气得不行,“我才搁了这些摊子多久,竟然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丑事,把那两个人带过来!”
唐王赶忙拉住他的手,“诶,有身子的人,气什么。这小厨房的事情本也该是南蓉管着,你现在有孕在身,万不能动气。”
山祠虽然被她按着坐下了,可还是忍不住生气,“一旦搅合到了一起,后面就是中饱私囊,要么就是不正经务工,天天想着在王府里偷来偷去,这事情发现的只有一起,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起呢。她们两个也是小管事的了,竟然这样不知收敛,在王府花园儿里就这样。长此以往,还不要教坏了下面的人!”
唐王安抚了他一下,“你说得有理。”
傅衿在一旁偷笑,在王府花园里面的还有他和娘娘呢。
山祠摸着扶手,身子却在因为生气而使劲,“依侍身看,这小花园处守夜的人必须多加几批。”
傅衿立马就不高兴了。
唐王也不喜欢那样,毕竟她只许自己放火,“还是别的,巡防的人得用在关键处。她二人只是趁着夜里没人,玩儿了一会子。遗落了不干净的东西罢了。别生气,夜里小厮太多,反而教人平白无故地劳累。那群小厮聚在一起,又不知道在一起撺掇什么。”
傅衿听见这话,才放心些,他心底里也明白,唐主子也喜欢和他在钟楼。
南蓉正在带着人搜查,这时候倒是有旁的侍卫来禀报,是邵公子带着公公,听闻殿下回来了,想求见殿下。还听闻两位侧夫人有孕,想带了贺礼送来。
唐王本不想让他进来,可傅衿悄悄儿对她说了几句话,她又命人将人带了进来。
傅衿上次故意去气邵寒时,他知道,除了气邵寒、虐|待|他,唐王还想看见的是驯化邵寒。
邵寒很少见到人和他聊天,除了和傅衿对骂之外,还暗示傅衿,他那个别院那两个人不省心,那个容氏的儿子,上次还说要认娘娘做干娘。一口一个干娘叫得恶心死了。
傅衿倒是被他吃醋的样子逗笑,他心里明白邵寒是个会被同化的人,这么一会子就懂得雄竞了。
他教邵寒要懂得敬奉两位有孕的侧夫人,因为想做人正经夫侍就得懂规矩。他明白,唐王看见被驯化得乖顺的邵寒会高兴,会有驯服野兽的快乐。
邵寒颤颤巍巍地进来,对着唐王跪下问安,“给殿下请安,给诸位哥哥请安。”
衍望看见他这么温顺的样子,很是奇怪讶异。
“起来吧,谁让你来的?”
“是侍身听闻你凯旋归来,所以···想念您,也来恭贺两位侧夫人有喜。”
魅香公公劝过他,想要名分,除了讨好唐王,也得讨好那些前头的夫侍们。
唐王看他这样懂规矩,加上今天没心思训他,就唤他起身坐在了一边儿。
南蓉将两个人和搜查到的秽物拿上来。那些东西一拿进来,夫侍们就羞的不行。连连用帕子、扇子挡着脸。
南蓉和唐王将人狠狠骂了一顿,唐王本来想不想把两个人都赶走的,她觉得赶走一个也就行了。可山祠一再申述,这事情影响实在太大了。若是勾连起来,只有一个人要走,那小花园岂不是藏满了人。
这话说得有理,所以就安排南蓉把两个人都辞了。
唐王悲叹一声,旁的夫侍们都在劝慰她。可邵寒是个胆子大的,他盯着那些秽物一个劲儿地看。好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看什么呢?”
邵寒不觉得自己有错,便说自己在看抄检到的东西。
魅香公公使劲儿捅咕他,叫他认错儿,可邵寒不解,为什么会有双头的水龙头。
魅香怕急了,连连替他认错儿。
唐王看着双把儿水龙头,倒是恶从心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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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
邵寒疼昏了过去,趴在床上,床单都被染上了一片红。
唐王随意披了一件中衣,扣子和腰带都不系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抽着水烟袋。
她看着午后的光芒好像很明亮,可渗漏进来却显得悲凉。
她本来只会在出门扮作平民时候假装抽水烟袋,可经历了战事后,心里被压抑得太久,想是想找个地方释放一样。她便忍不住开始抽水烟袋。她在极高的位置上反而更愁。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显王姐姐、孝王姐姐最喜欢玩儿,为什么禾王心无旁骛,为什么祺王喜欢引诱外国的男臣子和藩王。
因为征战的岁月太紧张,太压抑,她在军营里面睡觉的时候甚至不敢解开战袍,不敢平躺着睡觉,她更喜欢坐着睡觉。她怕有人半夜突袭军营。
她每一天都在想第二天要怎么做,要攻占哪里,会不会有人偷袭。所以回来之后,就像报复一样,报复性地轧一个个夫侍。上次在良人居,甚至选了江霁、雁羲和扶楹三个。扶楹一开始不好意思,还被她训哭了。训到最后甘心情愿地服侍。
禾王姐姐每天和麦子打交道,和日月黑土地在一起,那样的日子在她看来很浪漫。心里没有事情藏着。
而祺王,现在的衍望明白了,祺王为什么会有极端的两面。
因为宗教是极|度|压|抑|人|性的存在。压抑的太久,人的精神、身体,自然会找另一个端口去释放。
这世上没有完人,她也不曾见过圣人。就连弘福山上,那个口口声声追求道行与承继经文大智慧的佛子,最后也无法控制自己身体源于人|性|的反应。最后与她修成了和|合|法|门。
她有的时候回想起那一天的后来,那个小和尚自发地会产生留恋的肢体语言。后来清醒过来,又变成了苦修的模样。
她抽着水烟袋,看向了床上。他今天疼得发疯,他怎么哀嚎,她都没有放过。魅香公公预备了一杯蔷薇花油在枕边,但是她并没有用。
她脑海里已经没有是非了,她只想看着他疼到哭。
她照了照镜子,是啊,她才是上位者,邵寒的下半生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虐待他。
她在战场上的时候,取将领首级时想明白了很多事。这些事情也导致她如今的方式都变了。变得直接,变得喜欢用蛮力。
傅衿调侃她,是不是因为军|中|有|军|伎,教坏了她。
她自己明白,是太投入在征战里,所以她的肢体语言也变了。
这些事情,会影响人的。
她忽然明白邵寒为什么是曾经那个样子了。
一个从小被叶晷井捡走去养大的孩子,母父都被控制在人家手里。叶晷井培养了一群人,出头的没有几个。他的母父贡献了很多西狭国的|军|司|机密给叶晷井。
他只知道要如何擒贼先擒王。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必须直接去抢。
他只要得到。喜欢就必须要得到。
庆功宴上他喝了好多次酒。可只有看见她的时候,他忍不住拥了上去。
知道这一切,明白了环境如何驯化他的。可衍望还是恨。
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为什么而恨,但她不想自问了。她只知道恨就去报复,想要就必须得到。是不是自己成了另一个邵寒?
说起来,山祠也是被家族训化出来的样子她不喜欢。但她现在能和山祠相处得极好。
如果换一个场景遇见邵寒呢,她会多看几眼吗。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会想娶他吗。应该不会吧。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样的人。不可能的。”
她静静看着他的血越流越多。
烟|丝|没了。
她用烟袋锅子轻轻推开了门,对着门外的魅香公公平静地说了句,“给他请个大夫。”而后一边把烟斗撞进袋子里系好一边出了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