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孽情旧梦缘断瑜瑾门,三改竹书重启权柄心。
(十四)
晚上的宴席设在了清晏殿。春侍人来到这里时还是会脸红,他想起来在这里伺候唐主儿的时候。
柳倌倒是觉得他这副模样真是做作,都是上台给人跳过舞的人,有什么好脸红的。何况,柳倌的不好的记忆也是在这里。
清晏殿的宴席,围合成了四方形。唐王和太后的座位正对面是地位最低的傅衿和邵寒。宴席上的菜色也是按照品级严格划分的。邵寒看着菜色里没有自己喜欢的,便心里感觉凄凉。再看那个岑夫人,可是要什么有什么。
唐王和太后都仔细叮嘱着布菜,要御医好好看一看有没有伤害胎儿的食物。
傅衿坐在最末端倒是自得其乐,也许是他的心境不同,毕竟他“告老还乡”的时候,皇帝拿了一大笔银钱打发他。有小金库的男子,在后府里总是有些底气的。
他拿着一直看戏的心情看这里的所有人,毕竟他很少能见到这么多人。
傅衿长得实在是太好看,太绝色,今天一整天春侍人都忍不住盯着他看,是不是还问他擦什么粉,脸怎么能生得那么小。
傅衿看着这个妖狐一般的男人,心里暗暗啐了一口,怎么唐王也喜欢这样艳俗的男人,看着就一股子风尘气。
傅衿拿扇子挡着嘴,探头在春侍人耳边说了一句,“随根儿生得好。用不着涂脂抹粉。”
离得近便闻到了这个春侍人身上的熏香呛人,看来这厮就是靠着这样的招数得宠的,没什么新鲜。他又打量着其他人。对眼前的餐食他是一点不关心。
众人敬酒,贺了唐王好一阵子,几位客人又说了好些吉祥话。哄得太后一个劲儿地高兴,唐王劝着太后大病初愈别饮酒,和太后正在兴头上,对着眼前的菊花酒赞许不已。如何不肯停下。
时毫不能饮酒,只能捡着桌上一些看着清淡的小菜或者汤羹吃些。菜色剩了大半。小厮捧着安胎药上来,叮嘱着时毫,“侧夫人,到了吃安胎药的时候了。”
唐王看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时毫一人身上,时毫本想下了桌儿去暖阁里面喝。可唐王却把他一把按住,“来,本王亲自喂你。”
那些外夫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议论着这唐王真是宠爱这位岑夫人。
时毫觉得当着这些人的面儿,被这样喂实在不好,攥着唐王的袖子,小声紧忙说着别。
可唐王已经把药碗拿在手里,在众人的目光里,把汤药一勺一勺喂给了时毫。时毫喝得脸红心跳,宴席里弹奏的乐师都不禁斜眼去看这样的热闹。乐师的曲子没人听,目光都集中在时毫和唐王身上。
傅衿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欣赏着那些人妒忌艳羡的神色,“唐主子对岑夫人当真宠爱啊。不知岑夫人平时是怎么调养身体的,有没有什么求女秘方啊?”
时毫饮完了药,用帕子擦了擦嘴,他对这个傅衿没什么好感,可听说他是自幼照拂唐主儿的人,心里觉得此人应该与娘娘之间若有情也是亲情更多吧,“我哪里有什么秘方,若说秘方,也是郭御医调制的。和在座的哥哥们喝安胎药有什么分别。”
邵寒听着这些虚伪的话,自顾自饮了杯酒,怀孩子要什么秘方,他几天就揣上了,这些男人真是矫情,自己好生养还说什么秘方不秘方的。
傅衿轻轻扇着扇子,眼神儿飘忽不定,“是么,看来这生育还真是天注定的福气。老天奶奶让你生,便能生,老天奶奶不赏赐这样的福气,怎么都不成的。”
他越说,越往邵寒那边看。
邵寒听出来,这话是在笑话自己,便没好气地对着傅衿说,“属你话多。自己不好怀胎就别说旁人。傅公子不是自称早就跟了殿下么?跟着那么早,就一直没儿女缘分?!没好好求求老天奶奶赐你一胎?”
傅衿也不急,反而看着邵寒急了的样子很高兴,像一头牛闲了半年,终于找到另一头牛决斗一样,“是啊,想来我是身子薄,没有受孕好福气。不像邵寒弟弟这样,一看身段儿就好生养。不然,怎么伺候娘娘几次就有了。
坊间怎么说来着,西狭不用中原文字,男子虽然文墨不通,身子却是适合伺候妻主的。可弟弟看起来空有蛮力,没有巧劲儿,不然怎么娘娘对你弃之不理呢?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娘娘?男子在出嫁前,都要爹爹好生教导闺房之事,邵寒弟弟没有父亲在身边照应。又认过叶佻樑做干爹,怎么,他没教你?还是他教得不对乎?他将你和娘娘凑在一起,做了媒人,没做个好干爹么?你出嫁前,没给你磨指甲?呀,是不是你们那里,没有磨指甲的习俗呀。我们这边的男儿都要把指甲磨平伺候妻主的。否则,新婚之夜挨了打就只有哭的份儿了。”
邵寒正要怒时,唐王假意说了一句,“好了——!傅公子,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了。当着外客的面,你说什么呢?!”
唐王发了话,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唐王看了韩山祠一眼,山祠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意思,便起身对着唐王说,“请娘娘息怒,傅公子第一次来府上,也是对娘娘关心则乱。邵寒弟弟初来京城,怕是对风土人情不了解,既然做了娘娘的人,虽则还未有名分,可也不是未嫁的公子了,想必邵寒弟弟定然能修习男德,将来尽心侍奉娘娘,以报娘娘为他赎身的恩德。”
这一番赎身的言论,把邵寒打成了窑子里的下九流。
邵寒心里更气,可他不能说什么。只能闷在那里。
唐王点了点头,“今日宴席太晚了,你回去也不方便,不若今夜安置在府里。祠夫人,你把邵氏带到你房里安置,好生教导。”
韩山祠心头有些讶异,唐主儿这是要给这人名分的意思么,怎么让人住到后府里来。而且,怎么没安排那个傅氏。
“是,侍身遵命。”
唐王看着傅衿,“今日大喜,本王懒得责罚你,不若你自罚三杯。这事便算了。”
傅衿欢欢喜喜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唐王敬了三杯,放下酒杯又说道,“侍身早就听闻,殿下府上的诸位哥哥们才色兼有。今日既然殿下大喜,不如也叫侍身这个第一次来王府的新人,领教一下诸位哥哥的才学如何?单单饮酒,不足以敬贺殿下,侍身看,自当各个夫侍们,进献自己的才艺,若是谁的酒令不好,再自罚一杯,贺殿下双喜临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