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应该还有两件旧衣裳,进去换了。”可他却是并未进去。
常苒换好了衣裳,仿佛真的有几分当初的模样。可到底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皇上瞧着,却是只问道:“到底病未病?朕瞧着你一点不像病了。吃的什么?”说完竟拿出那颗药丸,想来刚应是费力寻得。
“治病的。”常苒只得略作平静的回。
“是吗?”皇上眼睛微眯,眼神满是打量。
“是。”常苒坦荡的回着,知道皇上疑心太重,无论说何都只有被怀疑罢了。
“脏了,不可食了。”说罢随手一扔。竟扔到了常苒身后的房间内。
常苒回头去寻,并未寻见。急忙蹲在地上四处瞧着,也是遍寻不见。心中一叹,可能天,真想让自己今日就“死”。
“回宫吧。等何呢?”萧承言道。
“皇上怎的,回到这里来了?”常苒忽而问。
“哼。怎的不想见到朕?”皇上未答,却是冷哼的问道。并未说出日夜兼程,几日未好好眠。只想瞧常苒一眼。先去了行宫,才知她自请回宫医治,听闻已病得甚重,但此番看并无不妥。
“怎会?陛下。”常苒唤着。“陛下还记得这里吗?我们曾美好曾经的......过往。”
“眼下难道不美好吗?你母仪天下,天下只此你一人。”皇上回头冷冷瞥了常苒一眼,便朝着外头而去。已经见到了常苒,便没有那种忧虑了。
“陛下。今日能陪我一日吗?只今天一日。求您了。不是作为皇后,作为您的发妻,可以吗?”常苒说着,她的命,作为皇后的命,至今日了。本未曾见还能见一面的,可既然这般见了,彻底来个了断吧。
皇上回过头,瞧着常苒。满是打量。
常苒满脸祈求的说道:“萧郎陪我去行宫一日,可以吗?就郊外行宫。不远的,就......”
“回宫吧。”萧承言并未应承,转身而走。
两人带人从正中宫门而入,这是常苒同萧承言一起,再走宫门。
回宫后,皇上果真应了。一直同常苒在一处。在常苒的祈求下,皇上叫人去告诉太皇太后,休整半日,明日清早再去请安。
常苒重新上了美美的妆容,却是半散着发。也声声唤着七郎。
皇上终是有些动情,仿佛也想起了些从前的美好。想着晚间留宿她这,已经很久没同她一处了。吃了晚膳,打算就寝时。常苒却是说要给皇上一舞。还避开众人,带着皇上去了那宫宇。那个曾经,皇上排除众议,拿灵药的大殿。承乾殿。
常苒独留皇上在此,便在早已备好的轿子中换好了舞衣。被几个宫女拿着羽毛扇遮挡着入殿。
皇上见此,板着脸教训皇后,常苒却是并未生气和伤心。反而笑的甚美。并未听从皇上训诫换衣,反而打发了众人退下,只留下乐师在殿。
“让妾身,便荒唐一日吧。”不顾皇上此刻黑着脸,便叫乐师奏乐。
待乐起,舞起,秀发和飞舞的裙摆,萧承言的目光也再也挪不开。甚至脸也不在板着,原本板正端严,也改为松弛渐渐半倚着椅背。看着大殿顶上徐徐落下的花瓣,才知常苒刚才着人捧至上头的都是早采摘的花瓣。
可随后升起的便是不该来这里的想法,太过亵渎。但瞧着常苒的舞,渐渐便也抛后了这些想法。
常苒朝着萧承言而来,袖子甩起,轻轻拂过皇上身上,说:“等我舞完,您若是为着冒犯祖上,您要打要罚妾身都认。只求您让妾身一舞。你从未瞧见过妾身舞姿,其实妾身也会舞的。只是一直碍于身份不便。就今晚......只一晚。”说完再次轻撩一下,便转身重回花瓣雨的中间。
舞了起来。
就在那雕花刻龙下舞了起来。果真花瓣徐徐落下,极美......
皇上之前觉得贤贵妃舞技绝佳,未曾想他的皇后,才是第一舞姿,那舞中带着英气飒爽。果真英武之后,还有万般柔情。那裙摆飞扬,仿佛那黄色纱裙,便是一早穿上,为着给他一舞一般。皇上觉得心都跟着醉了。
在旋转中,眼前的萧承言已经越来越模糊。
仿佛满脑子都只记得常苒曾经的那些美!
超大的裙摆因为不停的旋转而铺开,常苒已经不记得在原地转了多少圈,略微眩晕的感觉让她仿佛踩在云端。
依旧旋转,眼前萧承言再转,没有了冷漠,疏远,审视。仿佛只是曾同她纵马嬉戏,掐着她的鼻尖眼中带笑的他......
忽然觉得便呼吸不畅,眼前的眩晕感更甚。
一脚深一脚浅,常苒觉得不好,急忙便想停住。却觉得一脚踩空的感觉,一下便侧着倒在地上。
其实并未踩空,只是一种错误传递给大脑的错觉而已。
边上曲未停,常苒却是停了,就那么在乱花的旋转中躺在了地上。一个胳膊还保持着伸展的姿势,眼下正好压在了头下。
头上的花瓣未停,同那乐曲一般,徐徐落下。
她的时辰终究还是来了。常苒并不知道,会如此快。原来......她已经到不了明早了,原来她同陛下,同萧承言,再多一晚,竟都没有了......
而皇上此刻瞧着,只当是设计的舞步。瞧着那花瓣飘落在躺着的皇后身上,一点点覆盖,极美。
可渐渐的便发现不对了。
原本眼中含情满满,可瞧着常苒果真不大对了。半倚着的身子微微离开椅子,却也没有起身。
乐师们显然也发现了异常,渐渐停了奏乐,有两位也惊讶的站了身,看着。
皇上才缓慢的站起身,口中缓缓吐出两字,轻柔的疑问。“苒儿?”
没有回应。
倒下的常苒已觉得耳边呼啸,什么都听不清。半分力气也动弹不得......忽而觉得有些怕了,虽是按着古方配置的,可却是没见过人服用的,她也不敢找人试药,生怕漏了痕迹。这本就是一招险棋,成与不成,都是一搏。可怎会这么快呢。自己还没告别呢。她还未好好看看她的孩子们。
皇上走向常苒,觉得脚步出奇的沉。到了近旁,蹲下身子,拽着常苒的胳膊,把铺了一层花瓣雨的“花丛”中拽出常苒到自己膝上,颤抖的叫了声:“皇后?”
常苒没有反应,身子随着皇上的拉拽到了他的怀中。
方才拉动常苒时,那手心刚好按在常苒的脉搏,感觉那脉搏很弱。萧承言一时迟愣,脑中空空的。只又叫了一句:“皇后?”
乐师也都唤着:“皇后娘娘......”
一声略尖利的女声随后喊道:“传太医!”
皇上半蹲在那,微微抱着常苒。常苒的右胳膊正好穿过皇上的腋下位置,那般无力的落在地上。脸色从较好渐变惨白。感觉到怀中人儿温度渐低。一时间仿佛没有勇气探一探常苒呼吸,心脏不由得停了两拍,再次叫道:“皇......皇后?”
雁南自外进来,看到这一幕震惊的吞咽了一下。目光看着皇上。可看皇上也是呆滞的模样。
常苒恢复听力,只知道耳畔呼唤的尽是:“皇后!”
常苒费劲了全力,想再唤一次,承言。但未能再唤出一个字来。
萧承言却似有感,拉起常苒冰凉的左手抚在自己脸上以求传给常苒些许温度。直到此刻,萧承言终究再没叫出那句:“苒儿。”
太医急急跑来,低着头进到大殿还不忘例行请安。
皇上并未有所反应,反倒是雁南催促了一句。“倪大人快别拘泥了,皇后娘娘......”余下的话并未说。
太医微微抬头,这才看到这一幕。急忙便起身弓着身子,屈着膝到了近旁。
皇上看太医无处把脉,这才缓缓松开常苒的左手递了过去。
可萧承言递过去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常苒丝毫......脉搏。甚至那手臂冰凉。
那太医仍是不忘垫着手帕,搭上“脉”的那一刻,浑身一震。什么都未说,仔细的找着纤细手臂上的脉搏。可能只是微弱而已。
皇上几个呼吸之后,看到太医依旧没有回报,只是仔细搭脉。
“还有脉搏吗?你在等什么?”皇上冰凉的声音响起。
太医急忙收了手,在边上重重磕了个头,说道:“并未。请陛下赎罪。娘娘......娘娘......”
“跟着皇后的宫女可在?”皇上的声音平静而冰凉。
“奴婢在。”
“给皇后换朝服,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萧承言缓缓说道。
两个宫女立于门口,雁南身侧。只一怔的功夫,急忙应道。便要过去接过早已无知无觉的常苒。
皇上也正等着那两名宫女过来接过常苒的身子。混沌的脑中还留着一丝残存的意识,便是没把常苒的身子便那般放在地上。
雁南深锁眉头,看着皇上此刻的平静并未觉得过多的意外。在他眼中心中,皇上只是碍于常家才没废除皇后,对于他而言,对于皇后本人而言,早已没有爱了。可自己家中的妻子,若是知道皇后娘娘仙逝,可不知该哭到如何.......不觉面上便深深显出忧虑,转过头看着大殿门口,朝着外头喊道:“皇后娘娘,薨。”
雁南喊得这一声,仿佛重锤一般砸在了皇上头上。响雷一般感觉耳中发震,蹲了许久的双腿也没了力气,一下便跌坐在了地上。
“呦,陛下。”太医急忙去扶皇上。
皇上却是一动胳膊,并未让太医扶起自己。原本便要把常苒身子递出去的手也紧了紧。心微微做痛,但却感觉空洞一般,那痛很快消失不见。
抬头,花瓣还在徐徐落下,很快便落在他们身上。大殿上那悬着的金龙仍在。可隐在那些依落下的花瓣中,忽而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再次低头,拢手,抱着常苒,探着呼吸、脉搏、心跳,亲自都查探一遍后,真的确定,皇后走了。
花瓣适时停了。
在常苒已经再无五感时,皇上却呢喃着。“说好的,今日......在一处的。苒......儿......你怎么能这般对我?你骗我......”忽然的哽咽再没说余下的话。一下将人交给宫女安置。起身便走。
雁南早已到近前,此刻忍不住也搭了一下脉,确无。
皇上丢下大殿的狼狈,便朝着外头而去,不知怎么走回了自己的住所。脑中空洞。
一连绰朝几日,并不是为了伤心。而是大多数大臣还未回京。整个皇宫挂上了白绸,人人都身穿孝服。可皇上仿佛眼中不见一般。只是上朝之地不在承乾宫了。待后宫诸妃回宫后丧仪如期举行。皇上也列席在上。身后哭声一片,但皇上已经没有丝毫的感觉。哭声断断续续。
第三日上,已封诰命夫人的沐菊哭得最凶,甚在后妃激讽之下,沐菊撞柱了。但被救下,只余头上一处红肿。
贤贵妃预按扰乱丧仪之罪论处。雁南自不甘心,可贤贵妃已不是他能得罪,只得闹到了陛下眼前。
沐菊崩溃的大哭......雁南拉着她,却是她仍是哭个不止。
“既然这般爱主,当初何不留在宫中?”皇上问沐菊。
沐菊却是再也不顾,只恶狠狠的看着贤贵妃道:“定是她害的皇后。只她巴不得小姐死了,好占了小姐的位置。定是她,她派人捣的鬼,奸细。否则,还能为什么?明明今日服药了的。为何皇后会薨世?”
皇上颇有审视之意看向沐菊。
沐菊才说道:“那药,之前陛下给娘娘喂得药。其实只能续命三年。娘娘懂些医术,也听过那药。可那药方丢失,更是难配,寻遍大江南北,只找到那一枚。那配出药的徒弟云游在外,一直未曾找到。娘娘替薛医女寻到家人,她便替娘娘去寻那药。三年前娘娘服用了,又苦苦熬了三年。但那药却是难配,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是不得要领。娘娘自知可能不成,这才在六皇子出事时,去往了行宫。想着同陛下离心,到时陛下便不会太伤情。可半年前,娘娘明明寻到了那医者,凭着残存记忆,这才写出几位药方。明明配出了药,可以一试的......娘娘也告诉我们,可以活下来的,还想等陛下回来,同陛下解释的。”
萧承言震惊,他从不知这些。
而跟着皇后的宫人,也磕头认着。“却是如此。”说着便说出了去年那些证物,能证明皇后清白的证物放置在行宫。太后娘娘也是知的。
萧承言想着却是听闻常苒在四寻医者,还用她说没有长生不老药及永驻容颜之药。但她都未分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