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被子展开裹在常苒身上。而后坐于床榻便抱入怀中。
“陛下。”
“嘘。知道宠妃该叫什么吗?”
“夫君。”
“傻丫头,夫君只有你能叫的。自然这天下还有一只你能唤的。”
常苒并未唤。
第二日合宫请安时,众人姗姗而归其后议论纷纷。却是风向因皇上去向而转变。因白日里随着皇上的亲随都一直在承元殿外站岗。皇后因还妃嫔而因陛下震怒被禁足之事才传便不攻自破。后都道宫内乱象,人心叵测。皇上体恤皇后无辜被牵,不想终日被哭啼所扰,这才闭锁宫门。而一道锁上的还有皇上本人。
众妃往日进不去,花房的却是每日能见,贡的全是名贵之品。
皇上牵着皇后的手,站在院子中看花。一朵淡黄色的牡丹,方绽放到一半。正是半含苞半绽放的模样。皇上一把掐下那姚黄牡丹,簪在皇后的鬓边。
瑜蓓在极远处瞧着芷兰,不得不小声夸赞。“咱们娘娘真是厉害。那时唤我要冰,我还以为娘娘要敷脸呢。”
芷兰笑而未语。
......三年之后危机再一次来袭。
“你已得到了所有女人想要的位置,尊重。还想要什么?太后之位?”皇上再次发出质问。
“陛下何出此言?”
“你,连同前朝常氏一族,想让你的孩儿来筹谋储君。在后宫,你又戕害嫔妃,致使她们小产滑胎,你好狠的心肠!”
“陛下。妾身何时做过这些?”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是。妾身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正如同当年,妾身没做过谋害悯哲之事一般。妾身没做过的,绝不会认!您以前的岁月说过的,若出伤情之事,会让妾身分辨的。”
“说。”
常苒觉得心寒的紧。跪下身子说道:“您说妾身与前朝关联,筹谋储君之位。妾身觉得,没有必要。长子悯哲,长在妾身膝下,视妾身为亲母,妾身也待他如亲子!从小循循善诱,视如己出!二子、三子,确是妾身亲子。四子,是筠嫔离世时,拉着我的手托付的。您也是在场的,而他也是从小长在妾身膝下由妾身抚养长大的。而小五,还那么大点。妾身何至于?且,无论哪个日后有幸德蒙皇恩,继承陛下的江山。妾身都是嫡母,一样是东宫太后!那妾身为何要费力谋划,多此一举?”
“嫡母皇太后和生母皇太后,总还是不同的!你不干大权旁落。”
常苒忽然很想笑,可又不能。眼前之人已非彼时人。多年上位,已经让他疑心甚重。纵使什么不说,也是多疑多思。板正着脸,继续说道:“后宫之人,有何大权?后宫还有当家皇后。”抬眸瞧着陛下,“难道还能整治皇后吗?皇后除了名头,什么都没有,一日日空房冷置。那御书房边上的东暖阁,妾身多久未曾去过了。太后还能做什么吗?整治后宫嫔妃?倒是能,在皇后迫于皇上的爱,让妃嫔次次僭越时,为了保护皇后体面,却是能够出手。可如此,与母子情义,便也淡薄了。”
“你......放肆!”萧承言抬起手,便要打向常苒。那手停在空中,终是缓缓放下。身上指着常苒,手指颤抖,“你......欲壑难填,巧言善辩!”
常苒本想好好说的,不知为何便说出了想说的话。想想从前的恩爱,常苒哽咽道:“既然陛下诸多的不放心。妾,愿意陪葬!”常苒一句话说完,瞧着皇上似乎不大明白,继续说道:“都道陛下乃九五之尊,能够永享万年之寿,妾身德蒙隆恩,虽是腆居皇后之位,也只是千岁而已。若是妾身先一步离开尘世......求陛下不要伤心。若是妾身有命,能够侍候陛下终老,那妾愿意陪葬。陪陛下同往。”后面的话,常苒说的及其真诚。只是想打消皇上疑虑而已。
皇上闭上了眼睛。几个呼吸之后,才睁开双眼说道:“你说的可是真?”
“是。”
皇上点头。
常苒又道:“皇后与宠妃。哼。无宠的皇后不过是冰冷的称呼,人前的虚荣,还不如做一日那无有拘束的宠妃,深得陛下的心来的痛快!”
“皇后之位舍得?不是皇后便也不是朕的发妻了。你若是觉得可以,你大可退位让贤!”皇上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常苒听到发妻二字,眼神已经变得涣散。在凝聚目光之后,已经看到了皇上便要走出大殿门口。扶着地面,站起身,想去追他。却是一下昏厥在地。眼前朦胧一片,只看到前头赤黄色的凤椅,那般刺眼。
“娘娘。娘娘”大殿上的宫女急忙喊着,但常苒已经摔在了地上。
皇上刚走到大殿门口,回头正好看到常苒倒下。急忙又快步回来。把常苒抱到了里间塌上。传了太医。
等常苒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皇上并不在房。“我如何了?我近来终日疲累。提不起精神。
太医一时未答,还是斟酌着道:“无事。娘娘只是累了,多歇歇便好了。”
常苒忍不住道:“本宫,也懂些医术,这些虚话,便不必说了。你只说,本宫还能活多久......”
其实这话,也多是虚话探实而已。
太医一下跪下。“娘娘,您心思过深,若是不好好将养,只怕早晚油尽灯枯。”
“若是好好将养能有多久?”常苒问。“十年?五年?”
“恕臣惶恐。臣医术不济。臣穷尽医术,只能保您三年而。您,定要好好将养,万不可,不可再伤身了呀!”
常苒深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命数,惶恐。可必须知道,要知道如何打算。看来如今,最后一局,必要先至了。已经再没有时间了。“陛下知道吗?”
“陛下,等着臣,去复命呢。”太医回。
“无妨,你就说,本宫无碍。就成。你走吧。”常苒平静的说。自己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在院,那必会知晓。且瞧着投进寝殿的光亮,想来时间确是不短,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未守也未派人在此过问。便是真不在意了。
“娘娘。可您昏了一日光景呀。”太医并未离开,反而道。
“这般久吗?那便说,本宫,只是一时气血攻心罢了。虚火旺盛罢了。按本宫说的,回禀。你是太医院之首,你的医术,我们都信得过。万要记住,诊脉之事对任何人也不许说。否陛下定觉得我吩咐于你再行谋算而。”常苒说完极其疲惫,闭上双眼假眠。
皇上在御书房忙于政务,听闻无事并未多想。只让太医退下。
第二日,却收到了常苒派人请旨书信。上写:请陛下恩准。妾身这阵子身子不大好,想去行宫,照顾太后。
回:准。既皇后孝心大过天。即刻前往,无旨,不得回。
常苒当日便带人启程离宫。走的心,早定了。
太医离开后,瞧了记档。就连昨日,她昏迷。皇上都去宠幸了纯妃。还有什么可说的,哪里还有爱了?
......
下江南体察民意。萧承言纵于马上,忽而问:“朕记得,骑马甚好的是?”
“是纯妃。陛下。”身旁的小藤急忙禀告。
“不对不对。朕记得不是她。”萧承言伸手抚摸下身下马首,忽而也觉得这个动作极其熟悉。又道,“谁极喜江南来着?”
雁南张张嘴,没有说话。因为皇后娘娘,未来。说了何用?
皇上召了纯妃赛马,后又召贤贵妃一道赏景。两个现下极宠之人。皇上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可忽而瞧着这个,再瞧瞧那个。面上一下显出冷峻之色。抽身出来,转头看去。她们二人合在一起,居然是皇后的脸。一下便沉默了。纯妃微侧过头不明的唤:“陛下?”
萧承言一下紧蹙双眉。原来自己一直喜欢的都是那女孩模样,自己钟意、宠幸的皆是那些极相似的面容。可那不就是常苒吗?是皇后。这般寻之为的何所?只是那骗人骗己的为大局而谋,权衡各方而。起身走向外头。
太监总管急忙跟着。不解皇上要去哪里......一连走了几个宫宇均未见。才问:“皇后为何未来?”
“皇后娘娘去往行宫养病......照顾太后呢。”小藤急忙改口。
皇上方才想起,他们吵架了。而后一直未好。她便去了行宫去陪母后。“鄢蓉宫谁住着呢?我方才瞧那似有人居住。”
“回禀皇上,纯妃娘娘。”小藤答。
“让她搬出去,那不是之前定了给皇后住的吗?”萧承言微微侧头吩咐。
纯妃得了旨意却是并未搬,反而来同皇上道:“妾身不搬。”初来时,妾身说妾身那潮湿,您让妾身随便选的。那空着也是空着......”
“搬。你无论如何,不能住那。今日给我搬出去。”皇上一改往日的温柔,怒声道。
“皇上......可只一日,妾身等那么多物件,也收拾不完呀。这里风景如此好,不如......”
“不是不够时间搬吗?还不回去收拾。传旨,今日搬不利索,把内里纯双的物件都给朕扔出去。”萧承言转过身去,不再去看。
第二日早上却是皇上带着御林军一道不见。夜间时,便十分相见常苒。甚至一刻都不想等。却还是熬到天微亮之时,才带人起身回朝。
*
皇后却是同一天,派了两人去往南境,送两身自行缝制的小孩衣裳。衣裳上赫然便有着那个死战的图案。
同时请了太后懿旨离了行宫。回宫居住养病,毕竟宫内有最好的太医。
此刻才行至京城内城,但却逗留在了瑞王府门前。重兵把守空置的府邸。走进瑞王府中,一切忍不住在脑中浮现。脑中过得都是萧承言曾带来的美好,只是在这瑞王府中,那几年,真的还好。不禁有些动摇。
早先下了一场雨,地面还有坑洼积水。
常苒走过书房小院,去往懿德院仔仔细细瞧着正房每一片砖瓦。那时她同萧承言恩爱的地方。自从进了宫,一切都变了。
萧承言开始变成皇上,开始疑心慎重。再也不信她了。也不爱她了。站于书桌后,提笔写了一首。《赠去婢》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墨迹未干时,常苒落下泪来,正好滴在诗上。
从前萧承言也曾爱过,也曾“追求”。可到底,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成路人。
常苒收起那宣纸,随手放在一个留置的柜子中。那里满满都是从前练字的宣纸。不乏有萧承言握着她的手写的一首首诗词。现下想来,依旧觉得那些时日真是何等美妙而不可言,不觉便嘴角含着笑。仿若昨日,丹青未干。
可那笑渐渐生出一丝愁苦来,不觉便有轻叹一声。走出这曾经,关上房门的一刻,仿佛也是同最后的一丝留念......告别了。
去往了前院书房。那里也曾有过美好的。常苒也进去仔细瞧了,一时之前,想起了萧承言得好。虽是眼下不爱自己了。可从前,也曾是自己的翩翩少年郎。
走出书房小院,可还是忍不住转头瞧着书房门板。仿佛如当年一般,自己走过去,推开门。自己的少年郎便站于书桌之后,抬头瞧着自己而笑。低头瞧着手中的药。心中十分动摇。可一想到自己已无多少时日了,便将药放入嘴中,静待化开......终究还是决定了,不走。
本已万事具备。已打算破了这个死局。不想再行困在这个牢笼中,不想再当这个皇后了。当备好了局,手中拿着那颗药。不禁叹气。本只打算,再瞧一眼瑞王府罢了。瞧过后,便回宫,假装咳嗽而后假装咳血。这般假死在太皇太后眼前。太皇太后最是没主意的。她已经备好了,会有宫人和命妇出主意。夏日天热,梓宫停滞,很快便会腐坏。而太皇太后无论是让人去找行宫的太后或者远在江南的皇上。终是需要很久的。而她那个梓棺,说不定便能早早的进入地宫。便没有人会发现异常。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皇后不是病重了吗?怎的来这了?”
是萧承言的声音。声音中已透着冰凉侵骨之声。
常苒因紧张一下吞咽下了嘴中的药。以致一个劲的咳嗽。
萧承言两步近前,急拍常苒后背。语气仍是冰冷,问:“你吃何了?”拿起随身的水筒,便强行灌下。
常苒更是咳嗽的厉害,可那药却是跟着咳嗽了出来。颜色却与地上鹅卵石一般,一时难辨。
“可好了?”皇上不厌其烦的问。
“是。”常苒平复了一下,回着。
皇上叹了口气,瞧着常苒衣裳领口略有水渍。拉着推到书房之内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