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急忙示意。七婶也道:“新帝名讳......不可再提了。”
常芜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却同七婶道:“你能往出传信吗?告诉亦柔。我喜欢这里,不想出去了。她曾应过的。牡丹就该在这开。若需挪动,送我回江南之地更好。你们也都不必跟去了,我自己也能活。”
七婶稍有迟疑,还是回道:“您去哪,村子便在哪......我报上去。”说罢看着常芜不在吩咐,便小跑着朝村尾去。
常芜瞧着离去的方向,问道:“村里有个坡脚的,住在哪?村尾吗?”
“是。”杜伯应着示意着要给常芜引路。
常芜随其走着却觉得这杜伯伯腿脚更是不济,已远远能见那小院。便自行过去。小院的门开着,草房也开着门。昏暗隐约能见屋内有个人。常芜站在门口道:“你是哪个?你素日这般模样我确是认不出了。但我昨日想着,我每次出门总能看到你或近或远的。”
坡脚之人走的缓慢,走出门来时脸上的胡须已被泪沾湿。“小姐......”
“子卓吗?”常芜听到这一声唤,忽而笑出声来问着。瞧着眼前之人发髻松垮,发丝凌乱,额上垂下几缕。胡鬓蓬乱都似好久未打理的摸样。素日见来,那腿略有些跛。“怎么成这样了?是真伤了还是何?是随我一道跳下来的吗?”抬手将发丝朝后捋了捋。“收拾一下,我不想侍卫之首是这般邋遢。这是山口是吗?进出往来,你不放心便在此?你......那时真见到哥哥了吗?确是还活着,是吗?”
跛腿之人急忙点头,还未答话,却是那头忽而几人策马而来。下意识挡在常芜面前。
为首的带着面具,勒马于前,翻下马来。一时并未说话只瞧着常芜。
而常芜也瞧着他。因他带着面具,常芜先只扫了一眼,便低头去看为首的所拿着的剑,以及他拿剑的左手食指上带着亦柔的那牡丹戒指。“我才刚往出传话,就来的这般快吗?你是新,少主?那亦柔是堂主了?”
常子卓闻言也看向那戒指,忽而便跪了下去。
此少主见此眼睛都未眨一下。
常芜瞧着微微朝侧挪到两步,走到与常子卓身侧之地。那少主随着挪到身子,对上常芜。常芜瞧着面具下只余的那一双眼,试探的问:“刘为兄长吗?”
面具下那双眼眸微微一蹙,眸光稍动。
常芜瞬间张开嘴,却半天未说话。身子一个劲的发颤。伸出手颤巍巍的停在空中。“哥......哥哥。”
抓着剑与未抓剑的手一齐伸出,拉常芜入怀。
常芜靠在那怀中身子打颤的厉害。
良久后,常衡单手扯下脑后系着的细绳,面具随手摘下露出真容。却也并未松开另一只手,仍是半揽着常芜。“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七婶去......”常芜才说出口,忽而未再说,只埋头进衣衫中。
常衡一时也未说话。却是出脚踢在仍跪着的常子卓腿侧。“起来。我让你护芜儿的,你装什么跛。耍什么心思,还不是让人看出来了。”
“我只想想给小姐瞧瞧这盛世当如是。”常子卓说。
常芜心中想,是呀却是这般丰衣足食无战无争,所有人平静安宁。是以,我信了这编制的美梦。
常芜闻言微微起身离开常衡怀抱,对上常衡的眼眸。“哥哥,此局,是少主的,是吗?”
常衡忽而一笑,确是伸手摘下指上那戒指不顾常芜推搡应着戴在常芜手上。“现下,你是少主了。”
“戴上,真是了吗?”常芜问。
“你瞧这,不是吗?堂主本劝我不要来的,说你既已选择,可能更愿在此。但我不觉得,我妹妹我自是了解的。但这后路,你可选择退。”常衡道。
“那亦柔呢?”常芜再问。
“成事后便去了西边。西国对战。她不放心素远......”常衡道。
“哈哈哈哈。所以,真正的恋慕,是那般的。”常芜笑着忽而生出些伤感。
皇城之中,御书房中。萧承言站在龙椅前,站着写下第一份诏书:萧常氏可承天命。
后重写为:立朕妻常芜为后。择吉日举行封后大典。
自山脚拐出,重归永安亭之侧时。常衡忽而勒马与同乘一骑的常芜道:“我们入京前,萧承言在此同我道,‘他即将要打下一江山给你。’芜儿,准备好为后了吗?准备好,迎接这半壁江山了吗?”
常芜瞧着眼前不远的永安亭,忽而不屑。“我说了不愿,你们听了吗?我想他说的是给你吧。毕竟当时是你在陪他打江山。你确定他当时还知我活着吗?”
“芜儿......”常衡轻唤。
“哥哥,你也不是那般确定的是不是?是局总没有万全......你虽引水而来,可我根本不会水。别同我道歉,我定要保持着这份心情见到他萧承言。”
随着常芜一行离开,隐匿村诸间草房倾倒。甚至良田等也一应不见......仿若在此世间从未存在。
当常芜重新站在萧承言面前时瞧见了萧承言脸上有一道极浅的痕迹。
萧承言穿着龙袍看着穿着布衣的常芜却十分激动。急忙抱入怀中。“芜儿,芜儿。”
常芜只问了一句:“萧承言,你真的懂我吗?”
“大胆。怎么可直呼皇上名讳。”新调来的小太监忽斥,却被一旁的太监总管打在肩头。“这是皇后娘娘。”太监总管滕公公急忙告罪后拉人出去。
“萧承言你如今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怕人家说你始乱终弃得位抛妻吗?你以为一道封后诏书便能让我常芜感激涕零吗?”常芜道。
“不。只有你而。芜儿,我当初想陪你跳下去的,是你哥哥说......”
抬手就是一下打在萧承言脸侧。“你不是挺有主见的吗?私自养兵。谋路脱身。怎到我这就听哥哥的了呢?哥哥说带着我是累赘?哥哥说带着我危险?不如留下我了是吗?别都推到我哥哥头上,别害我们被扣上外戚干政。”
“不会。他除了是你哥哥,还是朕的护国公。是常衡。是我之错,我疑心过甚。常铎瞧出那山便是他之前寻陵之山,我怕他泄密只得捆了他。我现下可以将他还给你。有人闯入墓陵,拿走了我顾布疑阵的玉壶,我怕事情败露。不得已提前。但一切事情太突然,我带人回去救你了,我真想与你寸步不离的。那些人冲出来一时难分敌我,我只得带着你到那处,但是未来得及与你说,我脚下一滑,我也险些......”萧承言停住。缓缓垂手于两侧。改口道,“芜儿......恨我吧。爱而生恨。你恨我多少还带些爱的。是我囚了你的自由。我知你一定伤心。可我一定要囚你在我身边。囚你于这宫中了。我只有你了。纵使你不愿,不爱,我也要囚你在我身边。陪我一起老去。我会下令全国去找,将你的人重找回来的。我们还似从前一般。”
“似从前一般,痴傻的囚在你构建的牢笼中吗?村中那多人,都是赤等,赤等效忠的不是陛下吗?我,不是一直在此后宫中吗?只是穿的粗布麻衣而已......可,我不喜欢皇上,我如今也不喜萧承言了。唯有尚战还有那么一点喜欢。”
“你可以随意叫芜儿。只要你人在我身侧,我没想拘着你旁的。”
“我不喜欢凤冠,我只喜欢那朵白玉兰花钗。”常芜有道。
“我已找人给你打造了,很快,过两日.....外头御花园,我也找人布了花圃。”
“你果真不懂我,萧承言。若懂我,就该知道,我本意是不喜欢这后宫的尔虞我诈争宠分爱。我只喜欢隐匿村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简单朴素的自给自足。”
“我会下令,免三年税务。我也不会设立后宫的,唯你而。我甚至可以让她们,将民舍建在宫中。”
“自欺欺人吗?豪华宫宇中套着民居?”常芜淡淡的说。“放我回南境,我与哥哥一起。不要权力。不要萧姓。”
“那绝不可能。常芜。你想都不要想。”萧承言冷着脸回道。思虑一下后道,“我可以昭告天下,还常衡身份,让其重归南境之地主持、放权、无条件信任。但你决不能一道回去。”
......
穿上凤衣,戴上凤冠。
大臣上表文,称贺和行礼。可常芜于封后大典上始终未曾笑过。瞧着眼前盛景,仿若来时路血迹斑斑。
新帝反似宫女一般,上前给皇后抚着衣裳。“芜儿,你穿这身真好看。我一错眼,还以为此时乃咱二人大婚之日呢。你们都下去。我给芜儿换衣。”
才脱下一件外披,萧承言又道:“按着赤等所报,已寻到芷兰。再过半月便可入京了。到时候西知也会回来吗?”
常芜面显不解之色。
萧承言却是淡淡一笑。“朕还是用着西知惯手。能让西知回来侍候吗?”
“不是赤等所报吗?那妾身怎么知呢。那现下御书房的西识怎办呢?”常芜问。
“派出去吧。连着东、南、北。反正芜儿也不喜新人的不是吗?你宫里都是惯用的旧人。小北、崔依、瑜蓓她们在内侍候。常子卓、常铎承元宫侍卫双首、曾侍候伯谦的小黎你都寻出来了。这般早就布局了,刻意调小黎出了是非窝,去了远离权力中心的冷宫。顶了紫璇宫将芜。是知道要在宫谋生,需要这么个太监主管?倒是沐秋自跟了雁南后你反而让她来我这了。怕我有何不轨吗?”
“您这是何话?不过哥哥举荐罢了。小黎从前因着哥哥缘故不是被罚没到最尾的宫宇了嘛。既然还在宫,用着也顺。”常芜说着却是对上萧承言之时忽而嫣然一笑。“我这瑜蓓她们不一直都是您的人吗?一换四,您不亏呀。我冠,歪了吗?”
“朕瞧瞧。”萧承言作势扶了一扶,却也作势问,“不摘下安寝吗?舍不得?若不是小黎出现,我真以为......父皇曾写过诏书。那孙公公事先禀报诏书的事也是你刻意让伯谦告知我的吧。让我当年初败时就滋养出野心来。但诏书却一直未曾现世。因我那时还未娶芜儿呢,怎能独自登上皇位?”
“我若说不是。陛下信吗?而且,您这般说,便不对了。永安亭上您是因我而犹豫,还是因您自己被胁而放弃这至高无上之位?都不重要,芜儿想,当机会再出现眼前,承言一定会抓住的,难道要再放弃一次?至少不会因芜儿,再弃一次,您宁可弃了芜儿。”
“是。我错了,你想让我悔吗?我悔了。想让我愧?我会因愧给你补偿。芜儿你如今安坐皇后之位尽可胡作为非。我就怕你没有所求。你要的一切,我现下都能给你了。你的人在那时伤亡殆尽,怎么一下便都回来了。我折了多少人,你的人伤都未大伤。你去蓉城也不止找安堂,不是常铎与你说他曾在那替我办过事吗?你该是想到我藏兵在那了。你想让我最后一搏。常子卓本无事是你给他下了离魂草,因你也不知常子卓是否真心归降于你。你不想他误事,一步步的也造成了你身边无人的假象。南国借兵,忽而一下就来了。且来走皆是那般顺,真是因苏雪荣之功吗?你不过是给苏雪荣造势罢了。你其实早已搭上南国的线了。就是东国第三件宝物。是你让二叔假死,辅亦柔上位的。我已召简小姐回来了。你们可以叙叙旧了。但芜儿别光着姐妹情,别忘了将赤等收回来。总还是在你手中,我放心。”萧承言说着仍替常芜褪下繁重礼服。
“我哪有这般厉害......还是承言厉害。先帝都能活。”稍有停顿,问道,“您召了吗?您不只是下旨,让萧公国班师回朝吗?”
“素远回来她自是要回来的呀。”
“赤等在亦柔手中不好吗?我若拿回亦柔作何呀?”常芜问。
“自是成家相夫教子呀。”
“那赤等在我手,您不怕吗?我谋反或是逃国?”常芜问。
“你会吗?这天下还需我们这般相互扶持、相互算计下去呢。芜儿不觉得有趣吗?你总能出些新花样,让我过后才能猛然发现。”
“有趣吗?不觉得是在豁命吗?”常芜道。
萧承言蹙着眉走近常芜,一手按住常芜肩头一手扣住常芜后脑。那般盯视着,随后搬过常芜的身子,欲伸手去拆常苒的皇后之冠。
常芜却也转身坐在椅上,任由萧承言拆下。
萧承言瞧着铜镜中常芜多年如是的娇媚容颜。“芜儿,今日瞧你被众人叩拜,我忽而生出些后怕,怕哪天芜儿突然觉得我萧承言不值得托付了,反手布个天授之局。要不好端端的六叔突然说什么天授,你之前还特意故作神秘的说五哥有封禅之曲。是你有吧?当年是你先发现封禅之曲送出的。五哥留没留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