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芜梦到与萧承言结成连理,可过得并不顺遂。看到瑞王并不信自己的模样。不禁喊着:“承言,不要,不要打。啊......”惊醒,看到的却是南怀斌在床边。
“做噩梦了?”南怀斌问。
“你怎么在这?”常芜问出口后,愣住。
却是南怀斌也因为这句愣住,方要说话,常芜又改口道:“你一直在这?”
南怀斌点头。“是。下头报了你梦魇唤不醒,我便来了。”
常芜默然,坐起身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南怀斌。只是自己抱紧了被子,缩在被内。
南怀斌起身去边上投了个手帕,拿回来递给常芜。
常芜伸手接过轻声道谢。把手帕自己展平,整个盖在脸上,并不想面对南怀斌。
南怀斌轻轻一笑。“都说巴掌大的脸,如今真是见到了。”
常芜无言。默默借着湿漉漉的手帕,拭掉泪水。
“噩梦。讲出来就不害怕了。你梦到什么了?我愿意倾听。”南怀斌继续道。
“我不记得了。”常芜推说着。
南怀斌不在说话,只深深一叹。
“我......可喊出什么了吗?”常芜拿下帕子,问。
“没有。”南怀斌再次否认。其实他听到了很多。自然而然的接过常芜手中帕子在手。
常芜从里侧滑下。侧躺在榻上。
南怀斌把手帕放在边上,伸出手,把被子向上拉了拉。
常芜一下紧张了起来。
南怀斌却站起身,重新坐在椅边。
常芜闭上眼睛,转过了身子,后背朝着南怀斌。
南怀斌瞧着常芜这般也转头去看那桌上一跳一跳的微弱烛火。
常芜想起,梦中有个人,曾也在梦魇时温柔的对过自己。好一会后,常芜哽咽着,落下两滴泪。极其沙哑的嗓音说:“梦......会有预知未来的时候吗?”说出口后自己都觉得荒唐,怎可能。自己已经远离国土,到了南国之地,作为和亲郡主,再过几日便要嫁于眼前之人了。
“怎么这么问呢?”南怀斌重转头看向常芜的背。“或许吧。”南怀斌说,扯动嘴角。“若是有,我想必也曾梦过。”
“梦过什么?”常芜已经缓了过来,反而有些好奇。
“梦过......不能说,美梦说出来便不准了。”南怀斌轻笑着道。
常芜微微动了动嘴角,转过身来看向南怀斌。
南怀斌瞧着她哭过的双眼,深深一叹后道:“实在抱歉芜儿。我不知你与......瑞王有情,我们,本只是想选个人和亲的,你还是南境常将军之女,相比旁的郡主,你......”
“我确是合适人选。无论与谁有情,曾和谁曾订过亲。总还未嫁呢。不赖你的。怀斌。”常芜眼帘微低,平静的道。
“你,你再唤我一声......”南怀斌似有些激动。
常芜却并未再唤。
但南怀斌仍是有些激动。
南怀斌带着常芜出了宫城,知道她曾驰骋于马背之上,带她到近山去狩猎。
常芜肆意的笑着,忽而便不笑了。南怀斌并不明白,却只纵着常芜朝深处去。直到,身边的人被远处箭羽射杀,南怀斌还以为是遇刺,急忙驾马挡在常芜身前。直到远处人影显现,才知,根本不会有箭羽射向常芜。
是常衡和萧承言带着几人,已深入南国腹地。南怀斌瞧着身后的常芜,原来他们这般,是来夺回常芜的。
常芜迟愣着,想都未想便翻下马去冲过去投入常衡怀中,一丝未有滞待。常衡似早有察觉,也一早翻下马来,正待常芜投入。
萧承言的箭羽却是瞄准了南怀斌。
常芜发现后急忙出声制止。“不要。承言。不要......”
萧承言闻言将箭缓缓压低,却是又即刻再行抬起,瞄准射出。
但常芜已反手吹响口哨,令自己的马朝自己而来,这般正碰上南怀斌的马,致使其座下马躲避追风,而正让萧承言射出的箭羽擦着南怀斌肩膀而过。南怀斌也跌下马来。
常芜急忙挣脱常衡身侧,挡在南怀斌身前。稍转回头,触上南怀斌的目光。两相温柔。却是南怀斌的目光,没有要被杀的紧迫感,十分淡然。朝着常芜一笑,伸手按在常芜肩头。
“南怀斌......你躲在她身后算什么?”萧承言紧皱眉头,将弓挂于一侧,甚想抽出了悬于马身上的宝剑。
“瑞王。那这是作何呢?”南怀斌闻言也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作势真要推开常芜。
常芜看着萧承言道:“那你们来此作何?杀他?还是带我走?”
“都是。”萧承言回的语气明显温柔了些。
但常芜回应的只有轻蔑的笑。
两人这般对视着。
旁人也未打扰。
萧承言从之前怒恶变为愁苦改为难楚。柔声道:“芜儿,我和伯谦来接你回家的。同我回去吧,好吗?我......”
“你反悔了?”常芜问。
“是。我反悔了。”萧承言回的干脆。
“那当初,为何你们都狠心舍弃我?而且......我们说过的,早已情断了。”常芜回道。
“不。”萧承言微微摇头,纵着马到常芜身前。
“天下皆知我是为了和亲送来的牺牲品。你们选了我,没人问过我的意见......我和从前那些,将战败或已战败,为求和而向上进贡的那些美女有何不同?”
“妹妹......”常衡也轻唤一声,却未说出旁的。
常芜看向萧承言道:“特别是你,你说你护我、爱我的,说要娶我为妻的,萧承言。但你是最先舍弃我的。在我刚册封为郡主时,你那般殷勤,我一度都在想,是不是上面那时候就想好要和亲平定战乱,而我就是那个牺牲品,而你接近我,也不过是......为了让我念想你,给你效命。”
“不。芜儿,我真的爱慕你,在宫里时,我就一见钟情了。”萧承言面露难掩的哭容,却未有泪落。
“哥哥、爹爹都做不得主,我不怪他们,他们只要保一域安定,就是在保我、保国了。但哥哥,你也不该来陪他胡闹。”看了常衡一眼后重新看向萧承言道,“当你知我是备选时你争了吗?你只是同我说‘抱歉,不能娶你了。’”
“我争了,我真的争了。”萧承言正翻下马来欲抓过常芜的手。
常芜却是躲开,退后一步,似忘了身后还有南怀斌般,正撞入他怀中。急忙错开些距离。南怀斌却也后退出一步之远。常芜才默然的道:“但是你没有同眼下这般争,否则不会是今日这般局面。你若当时能豁出性命留我,我不信是这般。那么多次,下旨时候?送嫁时候?我出最后一个城池时?我踏出国土那刻,你都没有作为,我如今到这了,你来了。可我们都知道,我就算能回去,那便是祸国殃民的妖女。我不能活,还会牵连很多人,而且还会再开战,会更有由头开战。那死伤者不计其数。这是为哪般呢?承言,你已选了权,既然当初选了,就不该儿女情长了。你以权弃了我,怎么?后悔了呢?是不是当有了权之后觉得那并非你所要?可也是有了之后的大言不惭。没有的时候不是那般毫不犹豫把我推出去吗?”
常芜的话越来越不克制,直压得萧承言喘不过气。
“我将嫁于他。若是他死了,我也不过是嫁给旁人的命。或者,你连我一道杀了吧。我再不想被推来推去了。再不愿受那样的屈辱。”常芜说完退后半步却被萧承言拉住双手。
“不会。我这次想定了,我会护着你,挡在你身前的。真的会。我们曾情定三生的。”萧承言恳切的很。
“哼,情定三生?我们一世都没有了。”常芜说着面上尽是苦笑。
萧承言明显不甘,仍在争取打动常芜回心转意。“我们曾签过婚书的。”
“她从头至尾,都是自由身。”南怀斌生怕萧承言说出什么,忽而接口道。
“你同他说的?”萧承言看着常芜。
常芜并未回答。
“天下人皆知。”南怀斌并未说的太明白。并未说弃妇什么的叫常芜难堪。
“那你难道真要跟他吗?他们南国是什么样子,你真的清楚?”萧承言转了方向,似想从南国乱局入手。
“我......不知。”常芜说着,低下了头。
“他们南国可是有打嫁的习俗,进门当晚便要挨打。你那么怕疼的......是不是?”萧承言伸出手去,颤巍巍的触上常芜的手。只略略用着力,生怕拉痛常芜。也怕惊醒常芜,让她糊糊涂涂的随自己回去便也再不会反悔了。
常芜咬了咬牙,什么都未说。脚步方要挪动,却终未挪动。
“有习俗。但却不会那般对芜儿。我不会,也不会让旁人那般对她。”南怀斌再次开口。
“芜儿?哼。”萧承言呢喃了一句,接着嗤笑一下。“是吗?因为她做不了正室?便不用受那苦吗?还是因为她是外人?便不用受?那旁的呢?是不是也排外呀?”
南怀斌呼出口气,觉得嘴中瑟瑟的。“我会护着芜儿,不必受那个苦。她会是正室,但我房里,却有个自幼服侍的紫嫣,紫嫣没有错处,我不能......休弃了她。”
常芜并没有言语,根本不在意南怀斌房中有何人,有几个人。
“你信吗?常芜。是不是听了几日爱慕之言,脑仁都昏了头了?现在同我回去吧,我不在意你在南国的这段时日的,无论发生过何都无妨。真的。这几日我便当从未发生。我们只差洞房了,你便是我的人了。芜儿......你......可是应过做我的女人的。芜儿......我们曾在那片草地上缠绵过得......”
常芜一下抬起头,看着萧承言道:“可你是不是忘了,那是我们自己签的,私下签的。无旁人作证,不过废纸一张。且,我已经被休弃了。”
萧承言咂咂舌。“休书呢?毁了就是了。”
常芜眼神淡然。“不见了。”
“不见了更是无妨......婚书我还留着呢,和我回京城、回皇城。我娶你,我风光的迎娶你入门!”萧承言说着走近一步。
“在我这。”南怀斌突然说道。从怀中拿出被毁损了大半的休书。却是没有要给萧承言的意思。反而攥在手心,握的紧紧的团在一起,扔向远处。“废纸一张。芜儿断不是这般,她的好众人皆见,却能让这纸肆意贬低至此。”
萧承言方才一扫,那该是那休书。可怎也不该在南怀斌这。“怪不得你刚才说,芜儿是自由人。怎在你那?”看向常芜虽是语气轻柔,却道,“这修书,都能摊开在他眼前了?那你们是不是已经尝过禁果了?”
常芜抬眸对上萧承言的眸子。
“别胡说八道。芜儿冰清玉洁的。”南怀斌反是略有些激动。
“冰清玉洁?”萧承言呢喃了一遍,想的尽是,是呀,两人情到深处,常芜都未愿意,怎可能来此几日就失了分寸。自己方才在说何。
可听在常芜耳中便是萧承言那般不信她的感伤。眼中开始变红。
“芜儿断没有瑞王说的那般不堪。芜儿很好。本王从头至尾,看得见芜儿的好。”南怀斌看向常芜的侧颜。“她小时候那般天真浪漫,入京不过一年,就让你们消磨成这般,你们那京城,也不大好,人也不大好呀。”
常芜虽是听着不大对,却没有说话。怕忍不住哭出声来。不想萧承言最后只记得这般的自己。
“小时候?哼。常家果真是饥不择食。只要是皇子,便那般布局吗?”萧承言却忽而松开了常芜的手。
“布局?”“什么布局?”常芜、常衡几乎同时重复了一遍。
还未等萧承言说话,南怀斌却是说道:“瑞王怕是想多了吧?我同芜儿,同在这边界之地,无土之隔,遥相而望,可谓隔空青梅绕竹马。”
常芜转头看看南怀斌忽而生些笑意,若这能算,那岂不是天下诸人皆是这般。
萧承言咬牙暗狠自己落了南怀斌话语中的圈套。
“承言,你一点不懂我。我从不曾贪图你什么。若说......求非己之,是为贪,我曾经最贪图的,便是你的爱。如今想来,多么荒诞。”常芜无力的说着,再次退后。
萧承言摇了摇头,伸手抓住了常芜的手腕一用力。直把常芜拉着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南怀斌却是也同时拉着常芜的左手。只是虚浮的拉着,大拇指正好攥着常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