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苒看着萧承言阴沉的脸色,只得伸出手来。“没事,就是烫了下。”
萧承言眼睛紧紧盯着常苒面上,用手托起常苒的胳膊。撸开袖子就能看到缠着一圈圈白布的手腕,缠的好高,其中还隐隐透着血丝,虽然不是很真切。
“嘶。”随着萧承言掀开衣袖,常苒疼的倒吸凉气。
萧承言急忙停住,看了常苒一眼。“拿把剪刀来。”朝着身旁说道,便急忙扶着常苒坐下。自己却站在茶案边上小心的托着常苒的手臂。
常苒另一只手急忙附上萧承言的手。“不用,请了医女瞧过了,上药了。没事了。”
“什么没事了,这还渗血呢。”萧承言皱紧了眉头,连说话中都夹杂着焦急与掩盖不住的心疼。小心翼翼的把常苒的袖子往上撸起些。
“不碍事的王爷,是之前......用过的布,之前的血迹。”
萧承言不做理会,只小心翼翼的准备解开白布。
高月盈看到这里,眼波流转。走上前满眼心疼的说道:“姐姐何时受的伤,如此严重。爷您手重,月盈来吧。”
高月盈没等常苒是否答应,直接便顶了萧承言的位置,手下轻轻的解着。
常苒因扯动伤口,忽然间眼里含泪。右手拿着绢子放在唇边,泪眼盈盈。萧承言本低头聚精会神的看着伤口,忽然看向常苒眼中光芒一闪。而后就要捂着绢子哭出来,便以为是高月盈手重,一把推开了高月盈,说道:“还是本王来吧。”反倒差点把高月盈推倒,踉跄了两下被墨贞扶住。
萧承言小心的一圈圈的解着。
“疼、疼。”常苒不住的叫着。
萧承言听后,手下边解着边嘴中缓缓吹着气,期望能让吹出的凉风带走一点常苒的疼痛。很快就要解开时,一个丫鬟走过来,双手掌心呈着一把剪刀。
萧承言正好解开看到伤处。红红一片还有几处皮肉破着,微微渗着血。顿时紧皱了眉头。直问着:“疼坏了吧。包这般紧作何。”看到一侧的剪刀,便拿在手中。
常苒不禁的问道:“这都解开了,您要剪刀做什么?”
萧承言拿着剪刀,从侧面就一下剪开常苒的袖子。
“别。别。”常苒另一个手,急忙按在剪刀上险些扎到。“这是亦柔给我送来,我才上身的。芷兰,就你非让我穿。”说完还是把手按在衣袖位置上。
萧承言看出常苒是真真心疼着衣衫,便说道:“我知道,不就是贡坊楼的衣裳吗?督办的一瞧,简亦柔下的单子竟也是送你的新婚礼,特派人回来同我问的,能否先做。她这单还是岔我单子中做的呢。要不能这快到你手吗?这破衣裳你箱笼中有的是。”
常苒忽而失笑。“怪不得亦柔来信同我说,下单子时贡坊楼的说那都排到年后了。还得是绣娘们无人离职或生病的情况下呢。”忽而眼中的泪也没有了,板起道,“那也不成。这都能看到伤口,能上到药,为什么要毁我衣服?”
“那你晚上安寝不是也得脱了这身衣裳吗?到时候不是还得碰。”萧承言哄着,语气软了很多。
“可以包上呀。先包上再脱,也不弄脏衣裳。”常苒说着,并未让步。
“不就一身衣服嘛......”萧承言失去耐性。一下挺直了身子,一把将剪子摔在茶案上,发出“当”的一声。连常苒都吓了一跳。“能有你伤口重要吗?不能这么捂着。”萧承言语气渐渐急了。
高月盈看准机会,急忙走进一步,双手碰上萧承言的胳臂。萧承言一甩胳臂便把她双手甩开。高月盈仍是一只手轻轻顺着萧承言的后背,细声细语的说道:“爷,您别动气,姐姐也是......”
常苒却也站起身来看向萧承言,嘴唇踌躇了两下眼中重新含泪。“于你是件衣裳。于我却不是。于亦柔更不是。你不知简家后宅多乱,地处多偏。简家每年多的那一点点钱都救济凌洲百姓了。外头只看到了简家大爷不如二爷的才干,可不知大爷家过得多么拮据,过得多难。于百姓多有辅助。外头无论闹成什么样的荒年,凌洲地界从没乱过。她不在乎银钱,她知贡坊楼的衣裳金贵,也知独一无二,但她到手后又特给我这衣裳补了绣。这袖子花纹都是亦柔给我加的,这满天下也就这一份。”常苒颤颤睫毛一下滴出来一滴眼泪。
萧承言看向常苒缓缓而道:“你怎知我不知简家事......哭什么嘛。抱歉。我一时忘了,你我新婚进宫拜见,你也是穿的这件。”萧承言轻抬右手拇指摸上常苒的脸,轻轻一带就把那滴泪抹掉。
这话让本来还帮萧承言顺着气的高月盈,听了极其揪心。她连第二日入宫请安,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挨个宫室请的安。萧承言当时人都找不到。
萧承言又语气和缓了一些,说道:“那......我日后去向那位简小姐登门致歉,好不好。”
“日后是何时了。”常苒一点不退让,噘着嘴看向别处。
萧承言站在那呼出口气。目光从常苒的脸上,往下移动触及那伤口上良久。忽而又看着边上站着的雁南说:“御医请哪去了?去问问呀。”
“哦,是是。”雁南急忙便出去了。
萧承言忽而打量起常苒。转手将高月盈推远些,又转头四顾了厅中的众人。
常苒瞧见他此番情景,眼神忽变之时急忙要躲,却是萧承言一下出手抓上常苒胳膊,掌握得极好一把避开手腕烫伤处。另一只手忽而来扯领口,力道极大。连着中衣都一道撕破了。
常苒一声大叫,右手急忙捂着胸口。却也是突然无用,一番拉扯内里肚兜待要见图案。
萧承言随即松开制住的手,微弓身子,一揽常苒腰肢,便将常苒扛起在肩头便往里走,口中还道:“领口都破了,这袖子我看你还守着不。也得给我剪开。一会我就让人去前洲说一声,将备好的冬衣挑两件合适的给那简小姐送去赔罪。”说完还打了常苒臀一下,虽然手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也是清脆的一声。
“萧承言。”常苒在萧承言肩头,支着受伤的胳膊,还在大声喊着。双腿也直蹬着,一下下都踢在萧承言腰间玉带之上,膝盖也是抵着萧承言胸口衣裳处。
萧承言却是没放下她,任她踢着喊着回到正房。
高月盈站在厅中,看着他们进去后院。也是头一次看到萧承言同常苒两人如此的相处,原本觉得萧承言能来禧仪院就很好了,却不想他们是如此的。而自己同萧承言都是客客气气,日日小心侍候着,就怕萧承言不高兴,也从不敢直呼萧承言三个字。但看常苒如此,却不见那般真生气模样。手中的绢子,握得紧紧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跟也不是,走也不是。忽而轻笑。“哼,我往日在这争什么呢。都是笑话。”
芷兰站在大厅边上,见怪不怪,却是听闻高月盈此话时险些笑出声。沐秋急拉了芷兰衣袖。
高月盈一甩手帕,转身出去了。
萧承言扛着常苒回到正屋,一手放在常苒后背上以作支撑,轻轻将人放在床榻上。看着常苒仍用手捂着胸口。目光便也不自觉瞧了过去。伸出手又扯了一把,将衣衫扯散,整个香肩皆露出。
“你......”
“怎了?”萧承言挑眉问着。见常苒不答,便自转身去柜子里翻。将放置针线等女红的篮子拿出,又拿出剪子,回身便过来拉起常苒手臂。“别动。碰了你我可不管。”
“这本来能修补的,你这别动了。”常苒还是略收了收手臂。
“别动!”萧承言提高音量,手也更加用力,还抬眸看了常苒一眼。又剪了一个小口便收住剪子。沉沉叹了口气。“你自己如何才能伤到此处?”
常苒才要说话,萧承言却是忽而拿被子盖在常苒身上。转头朝外道:“房里的丫头呢?怎的没生碳呢。”
“还未入冬,不用碳。”常苒道。
“那前厅都备了。”萧承言道。
“我那是怕月盈冷,先让她们备下了。”常苒说。
萧承言还要说何时,沐秋在外道:“太医到了。”
并未关门,常苒急忙蹬掉一只鞋准备躺在床榻上,萧承言也放下帷帐给常苒遮着身子。还不忘带过常苒另一只脚上的鞋。“王爷。”常苒想做反映时已无法,只是缩进了内侧。将手臂从帷帐中伸出一供太医处置。
萧承言安置妥当后瞧着那手腕空悬,便蹲下身子,以膝为依托。“王爷别。”
“顾好你自己。”萧承言说着看着床榻内裹着被子的常苒。帷帐仍是夏日的轻薄,距近能隐见人形。
沐秋引着太医进门。雁南却是停在了正房之外数十步。
萧承言正能清晰所见太医诊治、上药。待太医被雁南引着离开,忽而便冷着脸一把掀开帷帐,道:“起来。我有话问。”
常苒心咯噔一下。微微缓坐起身,不觉看向沐秋。
“常苒,你房中的药箱呢?”
“啊?”常苒虽有所感,也是被问的一愣。又看出来萧承言脸色已变。抿了抿唇,问道:“王爷要看?”
萧承言没说话,一直盯视常苒。
“把药箱拿来。”常苒脸色丝毫未变,忽而道。
房中只有沐秋。沐秋急忙去翻。直开了两个柜门才找出药箱。抱着便抱到床榻边。
“打开。”萧承言只余光瞧着,一直都在审视常苒。
药箱在两人身侧打开,常苒也没敢看药箱,眼睛也看着萧承言。并在心里想,不能看,看了就输了就等于承认了你故意设局了。不能看。
两个人这般对视着。沐秋却是默默在心中过了一遍。虽然近来未在常苒身侧,但习惯轻易不会改来改去。那这些颜色对应包裹中药物该是无有变化。只是不知瑞王要作何。
萧承言扫了一眼药箱,内里瓶瓶罐罐、各色包裹严实。并没有细细查看,更没有翻找任何。只转眸看着常苒,冷冷说:“常苒。你要是敢用自己的身体向我邀宠。我是断然不会惯着你的。”
常苒心中一惊,你果然是知道的。那你还上当,还次次都去高月盈那。嘴唇微微颤动,眼中波光一闪,突然伸出右手使足了劲打在萧承言身上。“我是真受伤了。”
“我是同你将......”萧承言还要说。
常苒突然喊道:“别同我说。你当我是高月盈呢。出去。走走。出去。”常苒坐在床上连踢带踹就给萧承言踢了下去。
沐秋急忙抱着药箱挪了挪位置。
萧承言直被赶出门去。
常苒赤着脚重坐回床榻上还不解气,又朝着冰凉地面剁了一脚。
萧承言回到书房。西知问道:“爷,您怎么回来了?娘娘无事了?”
“倔脾气。我不过说了两句莫为了争宠伤害自己身体。”萧承言拿起桌子上的茶,饮了进去。
西知都未敢说,这是昨日的茶,还未换呢。但瞧萧承言也未喝出来,想是此时真有些气的。
“你笑什么?”萧承言瞥了西知一眼,问道。
“您忘了,那前儿去高妃娘娘那您说了什么......您说‘连着去高氏那,我就不信她不气。’这娘娘要是气了,伤了,不是合了您心意了嘛。”西知笑道。
“那本王也不想她弄伤自己呀。”萧承言转过头去。“你执笔,写封信,给简小姐。就说我不慎,弄坏了那件贺礼衣裳,向她赔罪。这般的。”
西知急忙写了奉上。见萧承言点头,便问:“那我快马送去?”
“给常苒送去,说是我写的。看看她如何了.......”萧承言道。
“得令。”西知捧着便去了。
萧承言却也站起身来去了懿德院,甚至穿梭竹丛中,走的反不比西知慢。西知瞧见只跟其后进院。
萧承言悄步进门,看到常苒背对着门而坐。右手反复的拿针扎着什么。萧承言蹙眉道:“巫蛊之术可是要获罪的。”
“啊。”常苒被身后骤然之声吓了一下,拿着针的手一偏。
萧承言急冲进房。正看到常苒拔针,长针一半都沾着血。急拉手含入唇上。却瞧常苒泪眼朦胧,似要伸手过来阻止却又不敢一般。鼓着腮呼着气的模样实在太凄楚。那泪眼瞧便要落下。另手急忙摸上常苒的脸,柔声道:“你别哭呀。我说错了。”
常苒吸吸气,强忍泪水,才道:“不是,太疼了。快松手。”
萧承言无意间反而碰触了伤处,急忙转身瞧着药箱。忙问:“哪个是治外伤的?”
“白瓶子那个。”常苒兀自吹着气却看萧承言竟真的拿来打开竟要上药。
“王爷,我这烫伤才上了药,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