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这么说?你那时还让我顾忌她是常衡妹妹呢。怎么突然便改了?”萧承言放下笔问道。
“那不是在外嘛。让人听到可就糟糕了。况......小的在外半月,方我去那听雨阁一瞧。那房间物件都要堆不下了,尽是那些于您无用的物件。那屏风,多占地方,附庸风雅的,也不和您的气质。那屋子本就小。”
“所以呢?你觉得书房你打理,占你地了?挪不开身了?”萧承言皱着眉头,甚至马上要脱口说出,那书房不用你管的话。但西知却是忽而改口问道,“您还记得小的族叔,司马深蔚吗?”
“记得,我便是随他去的南境。当年南国破城后,他随常将军出击击云城战死了。突然提他做什么?哦,对了,你近来常同他们书信往来,听说他儿子早先随东边老王爷守城呢,怎的?也出事了?让你过继过去承袭他那脉呀?”
“哎呦。爷。您正经点。”西知从怀拿出司马都尉那封书信,两步跪行,呈到萧承言眼前。继续立劝:“自打小的知道那凌洲有常小姐,小的便想起一事。当年族叔写的这封书信随您回京,我还未看,就按您吩咐给常家二公子写信,随着圣旨一道而出。若小的早先看信,那时便会劝上一劝的。”
萧承言面露狐疑。才把目光看向手中书信。
“这原书信早先归家,后誊抄一份给小的送进宫中的。您瞧,小的族叔早先便让小的劝解殿下。要提防常二公子,现下常二虽无,可常三恐怖呀。传闻貌美的女子皆是祸水,定要勾的您魂魄才够呀。”西知在旁继续说着。
西知说完这句时,萧承言才看完书信上那些家长里短,正看最后写道:望通知西知,身处宫中小心陪侍。且让其规劝,着意小心常二公子,有异。恐其刻意亲近之。
萧承言收敛笑容,神情严肃,问:“你当初为何没拿给我看?”说完抬眸审视西知。
西知思忖之后才答:“小的初见时,您已请了旨意召他过来,不止挨了打,还那般张楼,小的们从不曾见您那般,不想触您霉头。后来想着等见了他,若真不成再劝您,可他却没来。既人都没来,何苦说出来讨嫌。可您看您近年,四处打听常家小姐的事,不过几句旁人的夸,您就能独乐半日。今日若不拉您,您要如何?美人何时不能见?您这今日险些无法收场。就算同常家公子再好,您也不至于舍了自己呀。就算是赵家小姐拉着您。可她那般避而不见,明知赵小姐脾性,还说换衣推拒。那分明欲拒还迎引着您走进去。心机多重呀。”
“你是这般想的?”萧承言声音极轻。
西知拼命点头,又道:“您前程,您就真不要了?名声、声望,这些年苦苦累积的一切,都要为一个狐媚子断送吗?她不值得呀。不过长得美些......”一连说出好些,一抬头却看萧承言竟落下了泪。顿燃无措,急忙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都是小的胡说,常家公子千好万好,都为国尽忠了定是不差。不不,呸呸。小的胡言,常家大公子长命百岁,出征必胜。七皇子......殿下?您怎的了?”小声叫着,也无回应。
萧承言右手只反复摩挲书信上两字:有异。直到眼前视线被占据,拼命眨眼,最后险能看清:恐其刻意亲近之。转而哈哈大笑,再出眼泪。双手合在一处,把一页书信牢捆手中。
西知更加无措的问:“殿下,您到底怎的了?”
外头雁南进来,问道:“发生何事了,爷?王爷?西知。你做什么了?”
“我......我劝爷远离常小姐。”西知回道。
雁南脸皱起,回身关上书房之门。走到两人身旁,才同西知道:“你不知道爷已向陛下请旨,常三小姐为瑞王妃了吗?陛下也已应允了呢。”
“没听说呀。没......王爷。”西知在旁悄悄叫道。
晚膳之后,秦霜去到平安郡主房中,吩咐众人皆都退出房去。而后瞧着关上的门,忽而说:“娘,您这不是裹乱吗?”
平安郡主在寝房正用帕子敷脸。似想到秦霜要来一般,并不诧异。只淡淡拿下帕子,坐到里侧软榻上。回道:“哪里是裹乱,这不是给你认一房姊妹吗?”
秦霜脸色铁青,来回踱步。
秦霜新妇本端着甜汤过来奉上,瞧着众人皆在外不禁疑惑,瞧见跟着秦霜的小厮也在,便知秦霜在房。把手中甜汤递给手下之人,兀自寻个理由,离开门口,反而拐到房间后头窗下听着。觉得定是为着白日之事。
屋中只三人,另一位是常年跟着平安郡主的嬷嬷。并未如旁人般退出房内,瞧着秦霜气恼,便奉上一盏热茶。
秦霜直喝两口热茶,才重重放下,坐在椅子上道:“娘。日后若是这般行事,是否该先知会儿子一声?搭台唱戏、搭台唱戏,戏子都不知自己已上台了!我猜,今日之事想是您连姨母都未知会吧?你用人家席面图谋什么。自家不能隆重的办一个?”
听着秦霜语气不善,平安郡主也大着声音回道:“什么意思?不过认一个姊妹罢了。何干再办一场?你是不是起了什么鬼心思?你这可是刚成婚。这可真是认得及时。”
“行了。”秦霜一下打断,双手摊在身前,右手在上,左手在下连拍数下右手手背,边拍边道:“我同她清清白白。她更是好人家姑娘,容不得您如此作践。您想没想过,为何姨母要认那苒妹妹为义女?”
“自是......”
“得了,您也甭想了。您要是能想到,今日也不会这般行事了。我就直说了。一则,同窗之情,亲上一层。二则,永昌侯府虽是现下瞧着比我们风光,可是身后没有男子。天下人心知肚明。日后如何全仰仗着荣妹罢了。所以这个贵婿,哪个掂量不出来?您有儿子,还六个。那......”
“对呀。”平安郡主一下打断,抢先说,“我们日后自是不比侯府差的。只要你们能科考,日后总是有前程的。怎么都比那永昌侯府强。巴结他们,难道还能瞧不上咱家不成?”
秦霜听后叹了口气,又道:“就是因为咱家有男子。您怎么还不懂呀。各家情况不同,思量也不同。姨母可是比您,想的周全。”转而坐在平安郡主身旁软塌之上。“咱们先说今日之事。瞧瞧今日席面,你当苒妹妹真想出那个头呢?为何出头?看不惯赵家?那就是看出来郡安郡主想让她出头。那才说话的。苒妹妹那是外头公认的谨慎小心之人。云家尚且忌惮,一次没去成,那礼品和告罪帖子都到了。其后又是年节亲去拜礼,云家不能得罪。一个堂堂国公府,便得罪了?”
秦霜让那嬷嬷把茶盏端了过来,又喝了口茶才又说道:“那是当着众人面,自证侯府人。再看穿着,都是那一身红衣。那苒妹妹那般貌美,荣妹若不是那头饰压着,能压得住?您瞧着苒妹妹不好、不成。那是她的缘故?还不是您惦记从前那些破事,同宫里那位别苗头,可那苒妹妹本就无辜。再论,姨母为何选她?那外头没有根系的,不是更能好掌控?既然能认女儿,那为何不认个儿子?”
“认个儿子不是占家产吗?”平安郡主忍不住打断。
“唉。家里有什么?虚衔。银钱。给则给以。还回来的是什么?”
“你是说,你姨母要搭上紫璇宫这趟东风。借着人家的船,用着人家的人,日后养着独女荣儿。”
“养不养的不说,纵使以后出事,是不是能拉上一把?”
“可......就算那常苒有心,可怎么就笃定,日后能拉的起来呢?”平安郡主依旧疑惑的问着。
“这就要看荣妹的眼光了。荣妹心思比谁都重,能甘愿只交好不图谋?还是她劝我,做友比为敌强。既然担着同窗的名头,不用白不用。后来,她们却日渐关系要好。我想,荣妹是笃定了常苒,这个人!”
秦霜起身后走前一步,俯下身子悄声说。连在一旁的嬷嬷都听不真切。
“这常苒从前是同郕王有过传言。可如今二人已断。若说从前还小便罢了。如今该是及笄二年了,家中难道就没想着选个人户,配个人家?两位义母都比常大人身份高悬,莫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抛开而言,她母亲从头便是三品虚衔,后又加了诰命之身。实打实的二品了。”
给足思考时间才又道:“您就别想那些不着调的了,您当您儿子是什么?现下白丁一个罢了。就算高中了算什么?您真就算供着那位份,空出来敬着、迎着,姨母那无多用处,先行便给您否了。您能想到此,旁人想不到?怎么偏偏我未学成前,您就死活相中一个名门贵女,不娶便失呢?您在哪看上的?云家皇后母家,往日从不来往。且这凌安学府中除了素远,男子都在商定人户过媒过聘,科考得中了再坐地起价难道不成?”
平安郡主一下站起。“我们入圈套了?”
秦霜也挺直身子,依旧压低声音道:“说道此处,我们从头思量。周先生当年谁请的?教习的谁?您是借了谁的东风把我塞进去的?若说郕王助力,那他也是为着他从前的自己所想而做,于我们干系不大。我说过我在凌洲见过郕王,郕王投入那么多为何突然不要常苒了?我们学的好好的,怎的突然结业,先头一点风声也无?现下先生去了哪?今日席面上多了几家俊哥?常日不来往的,不过一帖便来?哪家娶妻不先娶正?宫里出来的可有几位都未娶妻呢。在这席面前头几日,可就有一家正例子。侯门千金只为侧,正位空悬待谁呢?”其实秦霜是看到了瑞王的态度。才回头反推。
“太子......”平安郡主重跌坐软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