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乌德、娜斯林,还有我亲爱的阿伊莎!他们虽然瞧着有些疲累,可看起来并无什么大碍。我一瞧见她们三个,我心上一颤,几乎说不出话。那晚我已经经历过太多事情了,我义妹的死和那两个孩子被诬陷,还有瑞升的死因存疑,这几件事情如雪潮一般将我淹没,我几乎就要支撑不住了!”
那人静静凝视着安德拉,瞧见他深色憔悴悲伤,竟多少有些为这老人的经历感到悲伤,深深叹了口气。
安德拉继续道:“那三个孩子一见到我,就跪倒在我的身旁,雷莱帕斯也一道跪下,她们四个一起低声乞求我的帮助,先开口的是阿伊莎,她轻声道:‘安德拉,我尊贵的父亲,只有您现在能帮忙了!’我急忙将她扶起来,又让其余孩子在椅子上坐好,这才看向我的儿子雷莱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雷莱对着我道:‘父亲!求你去救救厉姑姑!’”
那人咦了一声:“难道你义妹的事情竟同你儿子也有些干系?”
安德拉点点头继续道:“我一听雷莱提到我义妹,我的心就好似揪了一下,大抵脸色也变了,雷莱瞧见了,便道:‘父亲,您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我凝望着这些孩子们,见她们神色焦急担忧,强忍着的眼泪在也止不住了,若不是雷莱扶住我,我几乎就要跌倒了。我过了好一会才压下情绪,望着那四个孩子,说话时牙齿都忍不住打战:‘已经来不及了!’雷莱与辜乌德还没听懂我说的话,可阿伊莎猛地跳了起来,阿伊莎轻声道:‘父亲,千真万确吗?’我虽不愿意,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实话实说,我将在城主府中发生的诸事说完之后,阿伊莎率先反应过来,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若不是辜乌德和娜斯林眼疾手快,急忙站起身,一左一右将她搀扶住,只怕当场便要跌倒了。”
“而其余的孩子一见她的反应,又见我的模样,便是再不希望这事是真的,到底也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雷莱帕斯同这小姑姑亲厚,乍然听见这消息,就偏过头去了。他是坚强的男子汉,从不肯轻易落泪,便是先前骑马跌破脑袋都没有哭,但那时我瞧见他整张脸上都是泪水,止也止不住。我安慰他:‘雷莱帕斯,我的孩子!哭吧!但是哭完之后,咱们得好好把事情解决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姑姑的小女儿呢?你的那个小妹妹现在去哪儿了?’雷莱帕斯叫我这样一问,这才缓缓回转过来,伸手擦了眼泪对我道:‘父亲,这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说完他就把当晚发生的事简略和我说了。”
“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阴影里的人问道。
“先前已说了,因瑞升一病,先前加诸在阿伊莎身上的禁令便立时松解了,所以她才得以和辜乌德见面,两个相爱的年轻人情难自抑,一来二去便有了肌肤之亲,阿伊莎因此怀上了身孕。辜乌德得知此事,自然是欣喜若狂,但他是个负责任的男子,绝不肯让阿伊莎就这样不清不楚和自己在一起过日子。本来很久以前,咱们胡人一方的伴侣去世了,另娶或改嫁也不是不行,更有哥哥或姐姐死了,弟弟娶了嫂子,妹妹嫁了姐夫之类,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话到这里,安德拉看向阴影之中的人:“只是那些从南面东面来的汉人要讲什么伦理五常,见到了这种事就说什么纲常扫地。还说什么丈夫死了,女子就要为丈夫守身这种话,不许嫂子嫁给小叔就罢了,就连改嫁都不许!那些年纪轻轻的姑娘死了丈夫,就活该一个人孤零零到死!呸!那些在我看来都是放屁!”
那人点点头,颇为赞许道:“不错不错,那些人长得人模人样,说的话倒是狗屁不通,骂得好!骂得好!然后呢?”
安德拉继续道:“本来依着咱们胡人习俗,辜乌德要娶阿伊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只需祭拜过天神,告知过长辈便可。但那些宗族耆老之中偏生有个老顽固,明明是胡人,可骨子里却和汉人里头的一些腐儒顽固一样。但凡他知道族中有谁家的媳妇要和丈夫分开或是要改嫁的,他一定上门去闹,非得将这事搅黄了不可。倘若他辈分低,也就没人将他的话当回事,可他年纪大,辈分又高,谁也不能不理会。而辜乌德要娶阿伊莎,这事势必要知会苏盖依族中知晓,那老顽固定然绕不过去,如何能成?”
“是以辜乌德和阿伊莎这两个孩子为着这事忧恼,娜斯林见他们两个这样,便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们两个再私奔一回不就好了?’这话一说倒是点醒了这对有情人,他们便计划找我那义妹帮忙,又恰巧遇上雷莱帕斯上门,于是四个年轻人便一道去找我那义妹厉铮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