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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梦魇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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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秋晨】

秋风卷着枯叶扫过宫阶,长乐宫的青砖地泛着湿冷的寒气。沈知挽伏在案边,指尖攥紧了素白的帕子,一阵阵干呕涌上喉间,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青荷慌忙捧了温水来,轻拍她的背脊:“姑娘,可是早膳不合胃口?”

沈知挽摇头,额角渗出细汗。这几日她总觉头晕目眩,喝了药后更是胸闷欲呕,连腰间的烙印都隐隐发烫。她刚想开口,殿外忽地传来一阵娇笑声——

“哟,沈姑娘这是怎么了?”赵沅柔扶着侍女的手跨进门槛,胭脂红的裙摆扫过地上的枯叶,王美人与李才人紧随其后,三人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假笑。

沈知挽强压下喉间的不适,冷冷抬眼。

“姐姐脸色这么差,莫不是……”王美人突然掩唇,故作惊讶,“有了身孕吧?”

李才人立刻接话:“若是皇嗣,那可要好好贺喜沈姑娘了!”

“皇嗣?”赵沅柔嗤笑一声,指尖点了点自己嫣红的唇,“她在北狄待了那么久,谁知道怀的是谁的种?”

青荷气得发抖,拦在沈知挽身前:“姑娘只是伤势未愈,又被烙印折磨,才会身子不适!请诸位娘娘慎言!”

沈知挽想开口,可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她伏在案边,咳得眼尾泛红,连指尖都在颤。赵沅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红唇勾起一抹讥诮:“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一流,可惜——”她俯身,压低嗓音,“你这副样子,还是留给陛下看吧。”

三人嬉笑着离去,殿内只余沈知挽压抑的咳声。青荷心疼地扶住她,却听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陛下驾到!”

萧景琰一袭玄色龙袍踏入殿内,金线绣的龙纹在秋阳下泛着冷光。他目光落在沈知挽苍白的脸上,见她唇瓣被咬得泛白,指尖还攥着染了血的帕子,眸色微微一沉。

“病成这样,还有力气跟人争执?”他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沈知挽抬眸,眼底一片清冷:“陛下是来看笑话的?”

萧景琰冷笑一声,抬手示意宫人退下。待殿内只剩他们二人,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干裂的唇:“朕若想看笑话,何必亲自来?”

她别过脸,却又是一阵干呕,冷汗浸透了鬓发。萧景琰盯着她颤抖的肩颈,忽地开口:“这几日,不必侍寝了。”

沈知挽一怔,还未回应,又听他冷声道:“养好身子,别让朕觉得……你连这点用处都没了。”

她指尖掐入掌心,哑声问:“陛下那日去悬崖下……可曾见到我哥哥的尸首?”

萧景琰眸色骤冷。

他一把掐住她的后颈,逼她仰头看他:“沈知挽,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惦记别的男人?”

她疼得蹙眉,却倔强地不肯出声。萧景琰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忽然松手,转身大步离去。

殿门外,他驻足片刻,对跪伏的太监冷声道:“她想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做。”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若再让朕听见她吐一口,太医的脑袋就别要了。”

——

翌日,宫中流言如野火蔓延。

“听说了吗?长乐宫那位整日干呕,怕不是有了北狄王的种……”

“嘘!小声点!陛下今早还派了太医去诊脉呢!”

紫宸殿内,萧景琰捏碎了茶盏。

“去查。”他嗓音森寒,“谁在传这些话,朕拔了他的舌头。”

——

长乐宫内,赵沅柔收买的太医正装模作样地为沈知挽诊脉。

“回陛下,沈姑娘并无身孕,只是伤势未愈,气血两亏,需静养些时日。”

萧景琰挥手屏退众人,待殿内只剩他与沈知挽,他忽然俯身,指尖抚上她的脸颊。

“没有身孕?”他低笑一声,指尖缓缓下滑,扯开她的衣襟,露出肩颈处那两道淡粉的虎牙印——其他齿痕早已消退,唯有这两处,像是刻进了骨血,永远消不掉。

他眸色暗沉,指腹重重碾过那处痕迹:“拓跋律倒是会挑地方咬。”

沈知挽疼得一颤,却仍强撑着推开他:“陛下既已确认,可以走了。”

萧景琰盯着她倔强的神情,忽然掐住她的腰,将她按在榻上:“沈知挽,你以为朕是来跟你商量的?”

她呼吸微乱,却仍不肯示弱:"陛下既要我养病,如今又这般折辱于我,是打算让我病得更重?"

他冷笑一声,松开她,转身走向殿门。

"养好病。"他侧眸,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欲念,"待你能下榻了,朕会让你知道——"指尖划过她腰间烙印,"什么叫君恩深重。"

殿门重重闭合,秋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像一场无声的嘲弄。

夜色如墨,秋风裹着寒意渗入寝殿。烛火早已熄灭,唯有窗外一弯冷月投下惨淡的光,映在沈知挽苍白的脸上。她深陷梦魇,眉心紧蹙,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

梦中,她看见拓跋律跪在血泊里,赤红的战袍被箭矢撕裂,肩胛处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涌出鲜血。他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唇瓣开合似在说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她想冲过去,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脚踝被金链锁住,动弹不得——

"拓跋律……你怎么了……"现实中,她无意识地呓语出声,指尖攥紧了锦被。

青荷本在脚踏上打盹,闻声惊醒,慌忙跪到榻边:"姑娘?您怎么了?"

沈知挽猛地睁眼,瞳孔涣散了一瞬才聚焦。她胸口剧烈起伏,冷汗顺着脖颈滑入衣襟,唇瓣颤抖着仍在喃喃:"拓跋律……"

"姑娘可是梦魇了?"青荷用帕子擦拭她额角的冷汗,触手一片冰凉。

沈知挽勉强点头,刚要开口,却突然弓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角泛红,连腰间的烙印都因喘息而隐隐作痛。青荷赶紧端来药碗:"姑娘把药喝了吧,能安神的。"

她勉强咽下苦药,虚脱般躺回枕上。药汁入喉,却像一把火从喉间烧到心口,眼前又开始昏沉……

午夜时分,梦魇再临。

拓跋律浑身是血地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勒断她的肋骨。她听见他心跳声越来越弱,鲜血浸透她的前襟,烫得她浑身发抖——

"拓跋律!你到底怎么了——"现实中,她突然尖叫出声,声音凄厉得划破夜空。

殿外守夜的宫人全被惊醒,面面相觑。青荷跌跌撞撞扑到榻前,轻晃她的肩膀:"姑娘醒醒!"

沈知挽猛地坐起,脸色惨白如纸,泪水混着冷汗滚落。她捂着心口剧烈喘息,咳得几乎呕出血丝。青荷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她死死抓住青荷的手腕,"只是……噩梦而已……"可指尖却抖得不像话。

殿外,已有太监提着灯笼飞奔去紫宸殿报信。

萧景琰踏入长乐宫时,阶下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宫人。

"沈姑娘半夜惊叫,喊着…喊着北狄王的名讳……"大太监伏在地上,声音越来越低,"听着像是…惊慌至极……"

帝王玄色龙袍下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面上却平静得可怕:"朕知道了。"

寝殿内,沈知挽正蜷在榻角,散乱的长发黏在汗湿的颈侧,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泪痕。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正对上萧景琰阴鸷的目光——那眼神像刀,一寸寸剐过她狼狈的模样。

"做噩梦?"他忽然轻笑一声,嗓音却冷得渗人,"梦里喊着拓跋律的名字,看来是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指尖粗暴地擦过她眼角的泪,"他咬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哭得这般可怜?"

沈知挽偏头躲开他的触碰:"陛下多心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猛地掐住她下巴,"梦见他在战场上濒死,心疼了?"另一只手突然扯开她衣领,露出肩颈处那两道淡粉虎牙印,"这两道印子消不掉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她疼得吸气,却倔强地瞪着他:"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静一静?"萧景琰眼底血色翻涌,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从今日起,你就住在紫宸殿。"大步流星穿过跪了满地的宫人,"朕亲自看着你,看你还怎么梦见他——"

——

紫宸殿的龙榻边,早已铸好一道金链。萧景琰将她扔在榻上,镣铐"咔嗒"锁住她纤细的脚踝。

"喜欢做梦?"他俯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声音低沉如毒蛇吐信:"从今往后,你的梦里只能出现朕的身影。"指尖残忍地碾过她腰间的烙印,"记住了,即便是最深的梦境里,你也只能看见朕。"

“嗯……”

沈知挽疼得仰起脖颈,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洇湿了身下的锦褥。她的指尖死死攥住被褥,指节泛白,腰窝烙印处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烙铁生生剜去一块血肉。她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眼尾泛红,唇瓣被咬得渗出血丝,却倔强地不肯再发出半点声响。

萧景琰俯身,阴影笼罩着她,指尖仍按在她腰间的烙印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疼得发抖。他盯着她痛苦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嗓音低沉如毒蛇吐信:“疼?”

沈知挽抬眸,眼底一片清冷,声音虚弱却带着讥讽:“陛下这样锁着我……跟锁着一只宠物有什么区别?”

萧景琰眸色骤暗,指腹重重碾过烙印,满意地感受到她身子猛地一颤。他低笑一声,俯身逼近她,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耳畔:“宠物?”他的指尖滑过她纤细的脚踝,金链发出冰冷的碰撞声,“宠物可没资格让朕亲自调教。”

她疼得呼吸微乱,却仍倔强地与他对视,眼底的恨意如霜雪般凛冽。

萧景琰盯着她,忽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逼她仰头看他:"沈知挽,你沈家的债,朕要你用这副身子慢慢偿还。"他的嗓音低沉,带着病态的执念,"朕留你这条命,就是让你日日夜夜都记着,你活着就是为了赎罪。"

她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咳得眼角泛红,连腰间的烙印都因喘息而隐隐作痛。她的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梦魇药的折磨,此刻更是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萧景琰眸色微沉,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却在触到她苍白的唇时猛地松开。他冷着脸直起身,嗓音森寒:“养好你的身子。”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欲念,“等你能下榻了,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还债’。”

沈知挽无力地闭上眼,指尖仍攥着被褥,指节泛白。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争不过。她不过是一个无名无份的玩物,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疼痛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拖入黑暗。

烛火摇曳,殿内一片寂静。

萧景琰坐在榻边,目光沉沉地落在沈知挽熟睡的脸上。她的睫毛仍湿漉漉的,眼尾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唇瓣苍白干裂,像是被风雨摧残过的海棠,脆弱又倔强。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她肩颈处那两道淡粉的虎牙印,指腹轻轻摩挲着凹陷的痕迹,眸色晦暗不明。

——拓跋律的牙印,竟比他的烙印还要深。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御花园的初见。

那年春色正好,少女攀在假山上摘杏,裙角沾了泥,发间落着花瓣,却比满园春色更灼人眼。她笑着唤兄长沈辰舟“哥哥”时,那声调像把钩子,无声无息扎进他心底。

他站在暗处,看着她,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暗潮。

可他的兄长——那个废物太子——却发现了他的目光。

"二弟,你盯着沈家姑娘的眼神,可真叫人作呕。"太子讥笑着,眼底满是恶意,"活像盯着肉骨头的疯犬。"

后来,太子为了羞辱他,强娶了沈知挽。

大婚之夜,太子甚至不屑踏入她的寝宫,只派人传话——"让她独守空闺,好好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萧景琰站在暗处,看着沈知挽独自坐在喜床上,红烛燃尽,她的背影单薄如纸。

七日后,太子暴毙。

死前,萧景琰亲手掐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皇兄,幸好你没碰她......否则,我会把你剁碎了喂狗。"

太子瞪大眼,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死不瞑目。

先帝封他为太子的那天,他才知道——原来就因自己母亲身为罪臣之女,先帝便听信谗言,赐下那杯鸩酒。容妃死时凤钗坠地,连最后一声"琰儿"都未能唤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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