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破,草原上浮着一层薄雾。
萧景琰披着玄色大氅,立于王帐前,指尖摩挲着一枚青铜令牌——那是昨夜从狄狨斥候身上搜出的,刻着北狄边境的布防图。
拓跋律懒散地靠在一旁,赤膊上的刺青在晨光中泛着暗金,琥珀色的眸子半眯着,像一头餍足的狼。
"北狄这些年,倒是养了不少好狗。"萧景琰冷笑,指尖一弹,令牌钉入拓跋律脚前的泥土,"可惜,狗终究是狗,咬错了人,会死得很惨。"
拓跋律低头瞥了一眼,忽地咧嘴笑了,虎牙闪着野性的光:"陛下这话说的……"他弯腰拾起令牌,在掌心掂了掂,"狗若饿极了,连主人都敢咬,何况是外人?"
萧景琰眸色骤冷,两人目光如刀锋相撞,空气凝滞了一瞬。
最终,拓跋律耸耸肩,随手将令牌抛给身后的亲卫:"放心,北狄的狼,只咬该咬的人。"
萧景琰盯着他,缓缓勾唇:"最好如此。"
——
返程第三日,黑石峡谷。
车队行至狭窄处,两侧峭壁忽地滚落巨石!
"护驾——!"禁军统领韩昭厉喝,拔剑劈开飞石。
箭雨如蝗,从岩壁缝隙激射而下,萧景琰一把拽过沈知挽按在身下,玄色袖袍被箭矢撕裂,血痕蜿蜒。
"是狄戎部!"有人嘶吼。
野蛮人嘶叫着冲下峡谷,兽骨缀满发辫,脸上涂着猩红图腾。萧景琰眸底戾气翻涌,长剑出鞘,寒光如电,一剑斩落敌首!
战斗血腥而短暂。
野蛮人死伤大半,残部溃逃。可混乱中,一名狄戎勇士瞥见马车内的沈知挽——少女苍白着脸,衣襟染血,却仍掩不住惊人的美貌。
"带她走!祭神!"他狞笑着扑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沈知挽——!"萧景琰暴怒,可肩胛箭伤撕裂,动作迟了一瞬。
"陛下!"韩昭一把扶住踉跄的帝王,压低声音,"此地不宜久留!狄戎人狡诈,恐有埋伏!先回大胤,再从长计议!"
萧景琰指节捏得发白,目光死死盯着沈知挽被掳走的方向,最终咬牙下令:"撤!"
众人迅速整顿残兵,疾驰出谷。帝王肩头血色浸透龙纹,却仍挺直脊背,不曾回头。
狄戎人扛起她翻身上马,狂笑着消失在峡谷深处。
——
——
夜幕降临,狄戎部落篝火熊熊。
沈知挽被捆在祭坛石柱上,脚下骸骨堆积,散发着腐朽的腥气。族长高举骨刀,嘶哑吟诵着古老的咒语。
"以仇敌之血,献祭山神——"
刀光落下刹那!
"嗖——!"
一支黑羽箭破空而来,贯穿族长咽喉!
狄戎人尚未回神,又是一阵箭雨倾泻,拓跋律的亲卫如鬼魅般杀出。少年君主纵马跃上祭坛,弯刀横扫,血溅三尺。
他一把扯断沈知挽的绳索,单臂一揽便将她纤细的腰肢牢牢扣住,像提起一束轻纱般轻松将她提到马背上,安置在自己身前。
"抱紧。"他嗓音低哑,带着未散的杀意。
马匹疾驰冲出部落,夜风呼啸,沈知挽唇瓣无意蹭过他肩颈的伤口——血腥味混着少年肌肤的热度,烫得她一颤。
拓跋律浑身绷紧,忽然扣住她的后颈,气息灼热:"再碰一下,本王就在这儿办了你。"
马蹄踏碎月光,狼嚎声渐远。
——
——
马蹄声歇,拓跋律单臂挟着沈知挽踏入王帐。老巫医捧着药囊跟进来,少年君主却突然横跨一步,宽阔的肩背将老者挡在帐帘外。
"药放下。"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我自己来。"
帐帘落下的瞬间,沈知挽踉跄着扶住案几。拓跋律反手扯开浸血的皮甲,肩头赫然插着半截狄戎箭镞。他直接抄起酒囊浇在伤口上,喉结滚动着咽下闷哼,酒液混着血水蜿蜒过蜜色腹肌。
"看够了?"他突然抬眼,琥珀色的眸子锁住她,"上次你中药往我怀里钻,这次我流血给你看,倒算两清。"
沈知挽攥紧袖口:"拓跋王若需要报答..."
"报答?"他徒手拔出箭镞砸在地上,"像上次那样,装晕往我身上贴?"突然逼近的身躯带着血腥气,"还是说..."手指抚过她颈侧淤痕,"你其实很会伺候人?"
沈知挽呼吸一滞,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帐柱。她强自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拓跋王既救了我,可否派人去大胤告知使臣?让他们……来接我回去。"
拓跋律盯着她,忽地笑了,虎牙在烛光下闪着危险的光:"急什么?"他慢条斯理地缠着绷带,动作粗粝却熟练,"等你伤好了,我亲自送你。"
"我没事——"
"我说,"他打断她,指尖突然掐住她下巴,"等伤好了。"
沈知挽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个字:"你……"
拓跋律松开手,转身走向帐门,背影在火光中拉出长长的阴影:"好好休息,明日巫医会来换药。"
帐外,北狄的夜风卷着沙砾,拍打着王帐的皮毡,发出细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