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两人来到户外,她仰头望着散发荧光的透明穹顶,有些怀念岸防连城里的寒冷雪景。
随着黄色警报灯纷纷闪烁,刺耳的吱呀声处,基地仓库的大型气密闸门缓缓向上抬升露出缝隙,那台长椭圆形实验舱跟在六名人员身后来到室外,安保机器人马上到位,围出一个140米的空地,人们都知道这空地内是危险的实验空间,红莲接住别人抛进来的两根铁棍,看这舱体向外喷射蒸气,微风将血腥气味弥漫,舱体腾的一声向上立起,舱壁转开。
红莲对着仓内抛出铁棍。
“我不用这个。”
它接住铁棒,一扔,插入钢制地面。
吱吱的装甲组装声过后,它从气雾中走出,红莲目测它身高只有95米,头戴桶形白底金边王冠,细少的白色长发间是一长毫无生机的稚气脸孔,红眼里也没有一丝人情。全身被松垮的白衣包裹,背胸有银白相间的装甲板,如果不看她大腿后部是两个透明血罐,人们都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它随手一扔的力量已经证明了实力,可是红莲想再次确认。
“你多大?”
“我又不是人类,没有年龄。”
奇异的现象接踵而来,在它后背的空中飘动着一根血线,线连着舱体。无声中,飞出一根1米5长的银质尖针,形状像简化的注射器,这细剑飞到它手中。
“那开始吧。”
血神的跑步动作尽管单调,步伐速度却随红莲自身的紧迫感变得肉眼不可见。
这一刺,如捅穿动物般无礼并迅猛。
红莲蹲身躲过后,刺击竟然急停,变作向下挥击,红莲双脚蹬住细剑,而血神居然还能微调旋转圆滚的剑体,甩掉红莲一只脚,红莲顺势踢卡住它挥剑的臂关节,血神面部却被铁棍捅穿,是红莲单手撑地,弓背反身刺出的一剑。
血神后退,拔掉了脸上的铁棍,面部安然无恙。
红莲推测它□□的恢复速度在0.1秒以内。
“我能叫你师父吗?”
“不能。”
“师父在我挥击的一瞬才认真了,气息明显不同,我想学这个。”
“你学不会。”
“那我就全力杀死师父。”
红莲身后的地面插着铁棍,背手又扭身旋拔着。
血神模仿她最初的斩击同时也想使出伏地上挑,但身体不受它控制的陷入浮空状态,它想看清红莲的体态,脖颈却被红莲手掌推住,她的另一只手在细剑尖轻擦了一下,随即掰住它的身体,向下肘击,打折它双腿的铁棍触地弹起,正好刺穿背部装甲,贯通身体,撞凸了前胸甲。
血神就这样被红莲挂在铁棒上了,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封死它行动。
“师父。”
“嗯?不要叫我师父了。”
“我没想到人类的体能可以这么快。”
“单靠体能早被你杀死了。你的意图,蓄力,动作都太简单,我在你行动前就积蓄了战胜你的力量,随后全力释放而已。我的血液也给过你了。”
“那我真的学不会吗?”
红莲转身四顾安保机器人围墙外惊呆的人群,低头一甩黑发,拨掉它脸上的白发。
“嗯。我每天来教你一次,不要忘记这是人类教你的力量。”
“谢谢师父。”
独特的夜星
博物馆都市西门,主要给大型支援车通行,设有深邃的气密通道,四条大道内停满了等待放行的车辆,市民只能忍受微核发动机的轰鸣声和机油气味,走在钢丝围栏外的车缝间。
红莲进入人员办事大厅,满人的多排简易长椅中间,有位因其和善气质和清雅举止从寻常人中脱颖而出的少女,又是那位天烛。
门外走廊里,橡树已经换上黑色的岸防队服,对红莲招手,等在她到体检洗浴室换了衣服,两人到雪原中漫步聊天。
“你还是适合穿这身黑色的士官服,红莲姐。”
红莲回头透过透明穹顶望向大厅。
“橡树似乎很少留意别的女生。”
“我觉得大家都差不多。”
“哦,我看你对天家主很在意呀。”
“不可抗力,那外貌的确极有魅力,我反感自己被这种力量支配,她刚才派随从找过我。”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一如往常那样平静。
“超级美人找你去喝茶,哈哈。”
“我说自己是黑家主的随从,不便与天家主来往。我感觉这都市的市民如此德行,跟她的品行有很大关系。”
“嗯……不尽然,我们走在车队侧面。”
灰蒙雪地中,运输物资的车流点亮一圈圈车灯黄光,还挡住向东吹的暴风,红莲踏步,发现这一带的雪面非常坚实,就有余力望向夜空。
“你冷吗?我们就在这雪坡下方,聊几句,方便你一会回去。”
红莲给发抖的橡树披上斗篷。
“橡树觉得人是能被遥控指挥的动物,嗯……人们实际都有自己的想法,比如向往灵能进化,天家主不过是顺应这欲求。”
“那博物馆都市的市民都有问题。”
“嗯,可能是这样,黑家主说过,世界是所有人的世界,世界如果有问题,证明人都有问题。”
橡树抬头看着背风站立的黑衣少女,英武的黑制服周围黑发飘乱,是这样壮美。
“我想和红莲姐聊这个问题,看到夜星历史中发生的灾难,我担心地球也会夜星化。”
“我就是夜星人,夜星化这个词太不敬了,橡树先生。”
“抱歉。”
“我们聊过地球,嗯。我觉得夜星有地理原因,四块大陆被海洋隔绝,人类从未互相理解,橡树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夜星化?”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
“追求永生。”
“对了一半。”
“一半?”
“嗯,追求永生是生命的本能,夜星人只是过早行动,这暴露了我们夜星世界的根源缺点,爱走捷径,过度务实。我那天听到橡树弹琴,旋律情谊温柔,与夜星的文化差异很大。夜星即使在黄金时代的6000千年里,音乐,文学,艺术的作品都很稀少,科学只重视应用。橡树来到夜星也许是宿命的奖赏,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教会夜星人重拾兴趣。”
“兴趣没什么用处。”
“我从你的音乐看出地球人很重视兴趣,所以不会夜星化的。兴趣,爱好,爱。这当中含有生命的原初善意。夜星也许不久就会毁灭,我真希望大家临终前能找回这种善意。”
“那红莲姐的兴趣是什么?”
红莲扶起橡树,穿回斗篷,抚掉他头上的雪花。
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诉说了答案:“安心。”
天然的光明
出城的车流尽头,有一片发着横条黄光的营地,车辆在那,跟进城的车队汇合出两圈环形道路,营地居住舱内的人员看远方雪坡上走着一个身穿斗篷的黑影,她们无法理解什么人愿意冒着大风和极寒气温在户外活动。
红莲在最高的坡顶稍作停留,侦查博物馆都市西部雪原的地理环境,她身处的位置靠北一些,刚好正对着原本被冰山遮挡的科考站要塞。
那黑夜中的建筑,上半部分是一根闪着红黄信号灯的横条天桥,天桥似乎搭建在西北两座冰山之间。
桥下灯火通明,密集的钢架与塔吊组成北极西部出海的港口。
她再观察要塞北侧冰山,与北方山脉形成一个避风峡谷,在这人迹罕至的雪原中,那是唯一能供人类短暂存活的地区,她的师父约定在都市西方见面,应该就在那里。
这平整的低洼雪坑里只有一个雪包,近似实验都市过节堆的雪人。
“你来了。”
红莲听着熟悉的语音却感到沮丧,因为她尽力隐秘动静靠近这座雪人。
“今天能教我绝命了吗?”
“嗯。你要坚持抵挡飞剑群的攻击,直到我行动,你再用一命击败我。”
“那开始吧。”
“我的能源快耗尽了,所以现在用节能模式,得等我调整一会,这里不冷,你坐下,我们聊聊天吧。”
红莲将披风下摆垫在雪面,戴好兜帽,抱着小腿坐着。
“师父怕死吗?”
“对于一个活了近3000年的人来说,死亡是种解脱。我最近做梦回忆起最终战争,本该赢的,是我们把光星变成这个鬼样子,我就该死,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孩子们。”
红莲想起橡树说的,已经发生,就没什么了。
“愧疚过去的事没意义,师父的回忆里,没有美好的事物吗?”
“有过爱情。爱就是对真我的认可,大多数人类没觉醒真我,人和人的真我又极难相遇啊,红莲向往爱情吗?”
“我不需要世人口中的爱情。”
雪人背后的雪块滑落,铁剑在它身后展开一张蛛网形剑阵,随后平移至红莲后方上空,待她走到蛛网下方的雪地时,一把剑飞到她手中。
铁剑保持阵型并高速旋转往返穿梭,红莲目光无法捕捉剑身,剑阵退到她知觉范围边缘。
每把铁剑的飞行方向,都在寻找她察觉不到的攻击位置,
这名黑发少女头顶盘旋着看不清数量的铁剑,扰乱的气流吹拂着她的黑色衣角和长发。
黑影突现处,第一次攻击被红莲用剑弹开,身后却同时有剑尖直刺,她旋步转身躲开,向后倾倒,蓄力反击的意图马上被三柄剑封死。本能挥臂,无意中挡掉二支剑的斩击,空手的侧身,却即刻遭受数量不明的铁剑上砍和下挑。
她收身立剑,顶住砍空的铁剑,进入剑阵的唯一空隙,倒跳出密集的剑阵中心。
红莲切身感受后,才懂了绝境的奥秘,这些铁剑会同时攻击
如果她打出一命剑,只能打断一把,其他剑的攻击就会命中自己。
而单靠躲避无法应对如暴雨般连密的剑击。
红莲将面前的绝境看成一个整体,败亡胜胜的一剑觉悟必须保持住,却不能用!
她明了信念后,趁铁剑重新组阵机会,冲向剑阵,每次挥剑都打掉飞剑。
每只掉落的铁剑浮起,反回攻击位置需要时间,但是剑阵过度密集,导致红莲自始至终只有一剑空隙反击,所以她不能停止。
红莲打掉近千次飞剑后,感觉自己的身体与意识仿佛分离了,四肢在全力应付剑雨,心里却对大脑思考这阵攻击何时停止感到厌倦。
她能如此清晰明确的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连压制本能恐惧的意志都不需要了。反正放弃反击就死,她想在这短暂的几秒内回想点有趣的记忆。
师父和橡树都在人们信爱情的时代生活过。
红莲明白自己内心有种未知且深奥的不安。
夜兰的安心是我。
晴灯的安心是研究学问。
贝比的安心是身处高位。
黑白的安心是黑家主。
黑家主的安心是力量。
元的安心是天家主。
天家主的安心是灵能会。
贝家主的安心是黄金。
风信子的安心是美学。
红莲将死,脑中的走马灯中,惊觉自己的剑击居然同时打落一圈铁剑,身为武者必须抓住刹那即逝的感觉。
飘雪夜幕空中,这位脚踩剑身游弋在铁剑洪流中的长发少女,以短到无可比拟的瞬间刺出一击。
在她眼中,剑影连绵,从未中断,以自身为球心,施展出一个火红的球形防雨罩,金属碰撞的火花同时迸发,宛如夜空的金黄礼花。
铁剑纷纷掉落,又被她继续碎,落到地上时,都断成了铁片。
“停手!给我留一把,你练傻了吗?红莲。”
黑衣少女猛然扭身盯住发声的雪人,杀戮的狂气在荡起的黑发间尽显。
发丝回落到位的一刻,她凝满杀意的眼睛激发行动,冲刺的三个跳跨步跑出了她意识正常时都做不到的极速,跳劈的间隙,铁人内聚狂风,炸开,这让红莲的攻击轻微摇晃,紧接着她的头就被一只钢铁大手按进雪里。
“打碎了这么多飞剑,太离谱了,你如果真的疯了,就死在这吧,红莲。”
她在雪中不顾身体会不会扭伤,激烈挣扎着,直到愤怒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
浑身由乱编的不锈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