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

姜扇想。

他来到姜橙离开的车库，送别她之后就一直呆在这里，呆呆的望着天窗。

天窗的天空是被框住的，周围布满藤蔓，争着向中心蜿蜒，但毕竟是初春，他们的生命力还不够，于是湛蓝的天空中，一架直升机清晰地驶过。

姜扇的心漏了一拍，姐姐去拥有光明的未来了，他抿嘴笑了笑，抬起手腕挥动。

不知过了多久，透明的豆子突然砸到窗户上，越来越急促，直到将外面的世界模糊扭曲，一场春雨来了。

春雨激烈。

姜扇从车库口就感到一阵狂风，就当他把西装脱下来护在怀里，准备冲出去时，一把伞忽然盖住了他的头顶。

接着，一个手臂环住了他的肩膀，冷雨顿时消散了许多凉意。

“伞有点小，咱俩挤挤。”

是顾知免。

姜扇抬头，那比他高出一段距离的喉结轻轻滚动，他嗅了嗅，“好巧。”

顾知免笑着摇摇头，“不巧，我在等这场雨。”

“伞挺好看的。”姜扇余光暗探，透明的伞，上面有几只小黄鸭。

“姜橙留给你的？”姜扇知道这是姜橙的。

“是啊，她让我来接你，她知道你还在这。”

就是顾知免开车送姜橙离开的，车上姜橙讲了一些话，顾知免铭记在心。

铭记完他就笑，从见到姜扇就笑，雨滴滴答答拍在伞面，像清新的鼓点，陪衬他止不住的笑意。

“我姐姐是不是说什么了？”姜扇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姜橙是个很真诚的姑娘，别人待她好，她便极其信任对方。

而顾知免是狐狸变的，他想问，只需简单伪装一下，姐姐肯定就说了。

姜扇怀疑顾知免问他糗事了，打架撒泼吊儿郎当的事，他没少干……

“说咯，她说你很少出村子，给了我三千块钱，让我带你下山玩几天。”顾知免挑了挑眉，“别说，还挺赚。”

姜扇：“？？？”

酊宁山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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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佛青是什么？】

【我靠，我们成舟市也是出息了，除了一个三两禅寺居然还有被热搜发现的机会】

【比金瓶梅还要野的鬼怪传说，比刘常醉酒还要小众的民间志异，这是想盘活？？】

【挽佛青，这名字怎么这么诡异】

【感觉是成舟文旅那帮家伙编的，兄妹？夫妻？双男？赶什么时髦蹭什么热度，不用我多说了吧】

【灯下黑，鼎盛佛寺脚下的鬼怪，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好像是好的精怪吧，惩恶扬善的那种，但是烧脸惨叫真的好诡异】

“哥，你看这挽佛青的热度，怎么突然升高了这么多！”

王二送母亲去医院的路上，有专车来接，他安顿好母亲，打开了热搜，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搞的主题。

王大凑过去，也咕哝起来，“是啊，热搜第二，这明显是买的吧。”

“是不是有大制作方相中了这个主题，要吃了它！”王二忧虑。

“这里面还没有人发，你赶紧趁热度，把视频发出去！”王大咂舌，“找点噱头，咱近水楼台原住民，别让人家得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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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顾总，顾老板，顾老大，你是不是有个流浪在外的双胞胎弟弟】

顾知免刚看了眼手机，就不断弹出消息，他只轻轻扫了一眼，就息了屏，漆黑的屏幕倒映出一双商人的精明目光。

【顾狐狸，是不是你买的热搜沉淀的，这是又看到什么商机了？拉我一个呗】

……

【我怎么觉得这就是咱们顾总呢？】

【别搞了，顾知免，首富诶，有空拍这东西不知道要少挣几千万了】

【我靠，可以当代餐吗，我就觉得咱顾总长得惊为天人，可惜平常见面，不是西装就是西装，玛德这次穿了红色古衣，还幻视喜服，啊啊啊谁懂！】

【给你们一辈子，慢慢挖，我一定要这人的全部消息】

“有笑话吗？”姜扇看顾知免盯着屏幕笑。

顾知免对各个老板的搭讪爱答不理，反而开小号混在员工群，津津有味地看他们七嘴八舌。

他扭头看向姜扇，他正随意地把鱼食洒进池子，便问，“你希望挽佛青是哥妹，还是夫妻，或是兄弟？”

姜扇盯着一条锦鲤自由泳的轨迹，“无所谓吧，大家喜欢当成什么就当成什么，你呢？”

顾知免思考了一下，从姜扇手中叨了点鱼食，也往池子撒，“你猜。”

“夫夫？”

顾知免眉间一动，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视频传出去，拿给坐岱师父看，不得气得他跳脚。”毕竟自己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竟然还流传出去了。

顾知免撇嘴一笑，心里有点苦，但又有点甜，“那你不是要继续当我的小男朋友，陪我演下去了？”

姜扇淡然一笑，顾知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姜扇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池塘里的鱼差不多，说扭转就扭转了。

他照了照水面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明明那么出类拔萃的一张脸，怎么能跟看鱼是一个眼神呢？

他转头又问，“你希望这条视频传播度高吗？”

姜扇平常不怎么看手机，觉得一件事传到村里人尽皆知，就算传播度蛮高了，再高能高到哪去。

“无所谓吧。”

“无所谓无所谓。”顾知免笑着摇头，一把将手中鱼食全钩到水里，反手将姜扇胳膊扭到身后，作势要把他推到水里。

谁知道姜扇打架极其具有条件反射，有力的小腿一下反攀到顾知免腿间，下盘一用力，将顾知免扳动，借着重力将他掀翻过来。

顾总可谓是瞠目结舌，心想滚个落花流水就落花流水吧，好歹有个小男朋友陪着。

谁知扑通一声，鱼群四散，顾知免站起来，水到胸肋间，正看着栏杆上，一点水没沾的姜扇。

姜扇双手反扒着汉白玉，冲着他，嘴角也没带笑，但就是有种得意，不气人，反倒很哄人。

“怎么，无所谓，顾总有所谓吗？”姜扇知道他为啥恼。

“你无所谓，行，”顾知免伸出食指随意地晃了晃，逗小孩似的，“小姜扇，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细熬慢炖！”

“哦？那得开小火了。”

“是的。”小火怡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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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免很少会管舆论的事，他是别人口中的资本家，资本总是逐利的。

这是正确的，中肯的，他不需要解释，那样看起来既虚伪又可恶。

秉承着只要不犯民法刑法经济法，市场上所有的钱都活该是他要挣的。

可是这次，他联系了一个营销王牌团体，让他背后对接一下，煽风点火。

小火怡情。

“顾总，您要到什么程度？”

“让圈内人尽皆知就行。”顾知免想了想，毕竟国风装造圈内人是看门道的，讨论正常一点，外行就指不定会关注什么，议论些什么了。

“是博主'王家发财'的第一条视频吧。”

“嗯。”

“顾总，第一，这钱不是我不想挣，第二，不是我不接您的单。”

“？？？”顾知免啊哈，“怎么个意思？”

“已经在圈里火了啊。”

顾知免打开手机一看，好家伙，视频点赞量确实万加了。

短短时间，这对于新手起号的第一个视频，的确是不斐的成绩了。

顾知免心想，应该是自己的脸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不能怪他顾总太过自恋。

毕竟员工群讨论为证，他一般在活动中是不出现在镜头前的，每次出现的一两分钟，都能在网上引起热议。

至少一个和当地首富长得一样的人，去拍当地的志怪视频，本身就是一种噱头。

顾知免看视频的文案，王大王二也是照这个路子走的。

他打开评论区，想看看圈内人的反应，可是谁知，一眼望去——

【无脸人是谁！我要看无脸人！】

【楼上不许看我老婆！】

【楼上不许看我老公】

【楼上不许看我妈妈】

【楼上不许看我爸爸！！！】

【这就是看不透摸不着的镜中花水中月吗，有点意思】

【成舟文旅绞尽脑汁，不如妹妹凄厉一跪】

【男鬼，是男鬼，是嗷嗷叫的男鬼！好烧好烧把我也烧了吧！】

……

顾知免隐约咳嗽了一声，接着再回到文案页面，发现文案从原来的“神似最帅首富接了个地气”噱头，变成了“我的因我的果，挽佛青妹妹看看我”！！！

“顾总，这热度还需要添砖加瓦吗？”

顾知免整笑了，他想方设法找了个能镜面反射的东西照自己的脸——

合着就是他自恋了？？

他使劲在评论区划，划了半天，才在讨论妹妹的夹缝中，终于看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风评。

【谁知道我上着班，刷到了成舟市第一资本家在玩乐的无力感】

【姐妹，只是像，不可能是的】

【只是像他三分我便起了杀心（捂嘴哭）】

【可是他长得真的很帅很有气质（捂嘴哭）】

【对不起我已经过了颜值即正义的年纪了（捂嘴哭）】

顾知免真的绷不住了，当即注册了一个号，三下五除二进行了首富官方认证，开着“顾知免开尊口”的号跑到视频下面，评论【替双胞胎弟弟抽个好评】

【？？？？？？】

【这是本人？】

【顾知免吗？他居然有官方号？一个作品都没有，9个粉丝？假的吧！】

【已经984了】

【已经3522了】

【我靠】

【抽什么？？】

【抽我当你的狗吧顾总！】

【沃日，@王家发财，@王家发财，@王家发财，你看你把谁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