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思考一些东西。

那场血液的交谈给他透露了很多信息。

他知道了他对于剧情的作用底线，和他能拯救的人，和……能拯救到什么程度。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被痛苦和愧疚所驱使的想法。

将记忆里所有的信息分门别类地提取出来，记录在保密等级值得被相信的档案里，然后再把除了作为蝙蝠侠所需以外的所有记忆删除。

这是个逃避的想法，这意味着他永远只能在事发后才了解他本应清楚的内容。

他无法拯救，也承担不起那份强烈的愧疚，于是干脆将一切都遗忘，所有的情报与信息只成为一份事后供他翻阅参考并制定对敌计划的冰冷档案。

现实条件确实能支撑起这个疯狂的逃避计划。

无论是催眠，疯帽匠的大脑技术，扎塔娜的魔法，氪星科技，都可以使这个计划变为现实。

只要他在一切完成以后，给自己下达一个在没有事件发生时，绝对不要翻阅那份档案的心理暗示。

一切问题就被解决了。

他本来也不应该知道那么多……

不，如果要真这么想，本来也不应该是他为此所而困扰。

他不带感情地笑了下。

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个好计划。

甚至可以打破他因为“预知”而可能产生的自大与傲慢。

不过，他现在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在做任何事时都无比的谨慎小心。

他的阴谋论程度甚至能跟莱克斯短暂地搭上线，比如对于超人的怀疑，在这方面，不义联盟是个绝佳的例子……之一。

如果再换一种说法，此时的他已经是一个堪比问者的重度被害妄想症患者。

他无比清楚的知道，那些一念之差后的结局。

他也知道，一个意外能引发的后果。

他有时甚至恨不能给自己换一个身体和种族，来支撑起他时时刻刻都在经受各种考验的心脏与大脑。

机械族就挺好的，嗯，挺好。

尤其是某个动画电影里希瓦女士那令人措不及防的死亡，简直让他为自己的未来蒙上了浓厚的阴影。

他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像希瓦女士那样可笑而简单地死去。

与之相比，死在达克赛德的欧米伽射线下也是个不错的死法。

他现在的处境虽然远远不到那一步，但在他的心灵深处，自己已经随时是在悬崖上走钢丝的状态了。

有时甚至要在那上面跳一支舞。

还是多人舞。

被他抛弃掉的除了蝙蝠袖以外的身份都在那里。

但最终，无论心灵世界的深处是何景象。

现在的他，外界看来，只是一个刚出道没多久，就控制住哥谭日益混乱的犯罪局面的义警。

是的，但他自己一个人做不到最好。

他需要布鲁斯，需要韦恩集团，需要莱克斯曾经的帮助。

他需要正义联盟。

不然迟早有一天，背负了整个DC多元宇宙未来的他，会被职责和愧疚压垮的。

布鲁斯是对的。

他只能拯救哥谭。

一个哥谭就已经够现在的他拯救了。

以后的事……真的只能以后再说。

他痛苦，但却释然地闭上了眼。

原谅自己。

相信自己。

你无法拯救所有人。

你痛苦，你愧疚，但你要接受。

即使痛苦，已经大于你的力量了。

……

结束了思考后，他睁开眼，蝙蝠电脑闪动着无数流动数据的荧幕再次映入眼帘。

他摩挲着下巴，做了伪装的绿眸微沉，回顾着刚刚整个思考的过程。

他刚才的思考里，有一个想法可以使用。

他会建立一个档案，把自己记忆里的信息都提取出来，进行整合。

但在那之后，他不会按照那个被痛苦和愧疚折磨所逼迫出的逃避心理一样，在之后删除掉自己的记忆。

他要记住这一切。

所有的痛苦，愧疚，遗憾，那些在无声寂静的夜里折磨他，慢慢吞噬他的东西，他不能忘。

他是蝙蝠侠，即使不是布鲁斯·韦恩，他也是蝙蝠侠，他必要承受，也必要承受得起。

幸好，他的那点人格分裂的小问题已经极大的锻炼了他的意志，给他积累了一些可以称之为可悲的经验。

那些信息，是另类的后手。

是在他可能发生意外之后，留给正义联盟，或者他可能有的继任者的后手。

被害妄想症患者今日也不认为自己能长命百岁，他自我吐槽道。

像布鲁斯那样能有个泰瑞他都要笑了。

他都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罗宾。

他又不由自主地为自己习惯性的思维活跃而感到好笑，然后接着之前继续想下去。

知道正义联盟毁灭的其中一个理由，所以他不能把这些信息存在蝙蝠电脑里。

他必须去找些与科技无关的东西，日后的外星科技水平绝对不是蝙蝠电脑所能抵抗的。

哪怕经过了氪星科技与莱克斯科技的加强。

只能是非科技侧……扎塔娜，康斯坦丁，他必须找其中一个，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又或者，他直接找上曼哈顿博士。

到时候两个预知碰面，说不定还能惺惺相惜，交换一下彼此的经验与感想。

他又不禁为这个想法笑了笑，然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笑意慢慢凝固，直至最后化为面无表情。

曼哈顿博士……

新52……

宇宙的……

重启？

他的眉头突然紧紧蹙起，但接着，却又只能无奈地舒展开。

他突然很希望自己身处的是漫威电影宇宙。

那至少，自己的预想，不会成真。

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为那个可能的猜想。

这份计划确实要执行。

但目的，却不再只是为了留一个后手。

而是为了……留给布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