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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她叫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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阭南城 筱园

萧瑟的微风带着冬日里残留的凉意,在前些日子就吹尽了梨府的春色。

昨夜新搬的院子里,孤零零的梧桐树被移植在四方的庭院里,徐徐地舞动着。

“殿下,太子和太子妃都到了。”

轻轻叫唤着躺在梨木摇椅上的拓跋泓,年鸣提醒道。

繁华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与清冷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门口迎着的仆从领着东宫的两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身着着淡色锦华的四爪龙袍,拓跋璟煜打量着这寒酸的府面,眼中透露着满满的鄙夷。

伸手舒展着,拓跋泓拖沓着坐了起来。

来了皇宫里的人,他又得换上面具开始演戏。

温柔公子,文静端雅。

他总是装着一副柔弱的病躯活在这皇城眼线下。

从铺满白狐毛皮的躺椅上站起身,他闻声,懒散着坐上了中堂的黄花梨太师椅。

“来便来了,何需吵醒我。”

接过年鸣手里的外衣,拓跋泓披在身上,眉头微皱,他说道。

比平时的眉间多了点不耐烦,许是新栽的梧桐在这冬日里落了叶。

撑腮斜靠在扶手上,拓跋泓端着新上桌的茶水就开始喝起来。

“殿下,太子这次的来势更是不善,殿下还是注意些好。”

虽知君心不悦,但年鸣将茶水奉上,依旧偷偷地提到。

往日里的殿下虽说见不惯这些勾心斗角的戏码,可无论是面子还是礼节,都是一贯是做得极好。

从前在宫里也都是殿下带着头地谦卑忍让,往日里这些话从不需提,可自从那日临安公主被“劫回去”了以后,殿下的性情就变得有些不同起来。

“殿下如今不是最想躲得清闲,如今怎的还故意犯起错来。”

明知故问着,看了看门外太子气势汹汹地模样,不知道那远在盛平的皇后得了消息又在耍什么心思,年鸣向着反方向开口道。

这些年躲在这偏僻封地,纵然已是放下一身轻的活,可皇宫里的人又怎会给留生路,每日接着每日的闹腾,费劲心思只为让拓跋泓一死。

如若不是殿下以命相搏,偶得太傅的救治,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之下了。

兜兜转转、躲来躲去,拓跋泓最后还是绕上了这权柄。

事与愿违,不规矩的命终究是躲不过的。

拓跋泓淡淡地看着院落里飘落的枝叶。

他想伸手接住,却够不到。

就像是儿时握不住母后离世的手一样。

“阿鸣,我想给她最好的。”

宫里没有梧桐树。

他拍拍年鸣的肩谈笑着开口。

看着一席净衣的殿下,年鸣回应着。

“殿下总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忠心地做便是。”

他自然知道殿下口中的人是谁。

“你倒是不怕回那吃人的地方。”

“既是殿下不怕,奴才自然也不怕。”

闻声,拓跋泓看向年鸣紧绷的脸色,他勾着的嘴角笑了笑,满不在乎地开口。

“阿鸣,有的时候我还是不懂这朝廷。”

可他现在不得不去懂了。

宫里骇人,但如若他成了这布局者便可不惧这吃人的角色。

“殿下可想好了,如今再回去,这辛苦搏来的潇洒日子可回不去了。”

“这次我有自己的打算。”

回宫试试,坐上那个位置,夺她在身边。

到那时她自然会知道他不比晏邺北差,他才是可以陪她一辈子的人。

摆弄着刚罩在脸上的白色丝帕,拓跋泓宝贝似的放进了怀里。

嚣张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看着已经雄赳赳地朝他走来的拓跋璟煜,愉悦的眉间也随之渐渐沉了下来,他弯曲着嘴角开口着。

“皇兄已经来了,叫人将茶水端上来吧。”

“是。”

拓跋璟煜大步跨进内厅。

“皇兄、皇嫂请坐。”

砰!

拓跋璟煜伸手夺过年鸣手里的茶水就往地上砸。

洁白的瓷杯被眼前的人大力摔碎在地上。

“拓跋泓你个蠢货!”

看着眼前发狂的拓跋璟煜,拓跋泓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对于他的暴脾气他早已习以为常。

他早已不是原来那潇芜殿的皇子了,如今他已是学会了冷静地看着。

冒着热气的茶水混杂着碎渣散落了一地。

”阿鸣,叫人来收拾干净。”

清冷的声音混杂着无比沉寂的情绪。

“是。”

抬头看向眼前怒不可遏的拓跋璟煜,拓跋泓关切地询问声在大厅里响起,他淡淡地开口着。

“皇兄刚来,可勿要急着发脾气,皇弟的杯子摔碎了虽不要紧,但要是皇兄受了伤就得不偿失了,皇弟这偏僻地方可没有太医院的水平,皇兄莫要自讨苦吃。”

淡然地喝着自己手里的茶,拓跋泓波澜不惊地声音就像是一根无形的倒刺,横着刺在拓跋璟煜的喉间。

他现在竟敢对自己说出如此暗讽的话!

“闭嘴!”

目视着面前拓跋泓摆着的一副清高样,拓跋璟煜本就厌恶的脸上更是火气腾腾。

他最是看不惯拓跋泓这高高在上的清冷,他不过是废妃生下的杂种,凭什么有如此傲骨。

“好你个拓跋泓!如今都开始敢给孤甩脸色了。”

碰!厚重的玉石砸在了拓跋泓的眉骨上,发出一声碰撞的闷响,碎成两半的玉石片在眉弓间的皮肤上划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冷漠地看着刺眼的血迹缓缓冒出,拓跋璟煜却不觉得解气,他又将腰上的玉佩狠狠地砸向拓跋泓的脸,嘴里的话也随之高声响起。

“死杂种!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你知道放走那狗公主的后果吗!你知不知道母后的计划都被你给毁了,你现在办砸了事还敢来挖苦孤,蠢东西!”

和从小在宫里辱骂拓跋泓的话大差不差,拓跋璟煜吼道。

“诶呀,臣妾的衣服。”

细碎的玉佩渣掉在了一旁太子妃的衣裙上。

被一旁拓跋璟煜的动作吓了一跳,穆苓惊呼着向后退了几步。

两人刺耳的声音在内廷里此起彼伏,震得拓跋泓耳膜疼。

伸手捡起了碎成几块的玉佩,紧紧地捏在手里,感受着血迹从眉弓处流下。

拓跋泓既不还手也不站起来,他只是强忍着心里杀人的冲动,嘴角皮肉不疼地笑着。

“皇兄如果记不得大临公主的名字可以叫她的封号,临安。”

鲜血沾染着拓跋泓洁白的面颊,但他嘴里的话却是字字清晰。

拓跋泓这狗东西就是欠收拾。

看着直视着自己的拓跋泓,拓跋泓趾高气扬地笑出了声,他狠狠拉过一张椅子在拓跋泓面前坐下。

“拓跋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来规劝孤。”

伸手夺过他接在手里玉佩,拓跋璟煜鄙夷的神情写满了全脸。

“孤可不管那贱女人叫什么名字,倒是你拓跋泓,你还是想一想如何向母后交代吧,”

“三日后,母后宣你入宫。”

轻佻地擦拭着玉佩上的血迹,拓跋璟煜说道。

只要拓跋泓入了盛平,他和母后便不会再让他活着走出去。

夺过一旁太监手里拿着的懿旨,拓跋璟煜狠狠地看向拓跋泓说道。

“还坐着呢,死杂种,给孤跪着接旨啊!”

还不等拓跋泓有所动作,他就招呼着手底下的武侍从压着拓跋泓的手脚跪在了地上。

耳边的几缕发丝挣扎着飘扬起来,被迫磕了头后,拓跋泓面无表情地接过了拓跋璟煜扔在地上的懿旨。

“想想到时候怎么谢罪吧拓跋泓,我今日就是来替母后告诉你入京觐见的事,到时候可别狼狈地死在我眼下。”

“临安公主被劫走自是皇弟的疏漏,皇弟到时自会往盛平请罪,今日皇兄的教诲皇弟记下了。”

“呵,你最好是,贱人的种果然是永远上不了台面的下等货。”

看着拓跋泓脸上全是血迹的窘况,拓跋璟煜的暴躁情绪才好受了些。

他就是该如此模样才对。

拍拍衣裳站起身来,拓跋璟煜一脚踢开了刚才坐着的椅子,他的脸微微抬起一点,带着一丝嘲笑的笑意说道。

“拓跋泓,我在盛平等你,希望你能先活着到。”

目视着眼前人远去的身影,拓跋泓微笑的嘴角也沉了下来。

夜色渐渐暗了,梧桐枝上的乌鸦却嘎嘎地叫唤着。

寒风刺骨的夜里,寂静的树林道却异常喧闹。

院子里燃烧着几具无头尸首。

隔着窗子依旧能闻着一股血腥味,看着手里的密信,拓跋泓淡淡地出声说道。

“阿鸣,皇兄、皇嫂矜贵,你叫兄弟伙好生照顾着,得留着气才行。”

擦拭着手里的弯刀,刚换了衣裳的年鸣靠着门框上,应道。

“殿下放心,弟兄们都是专业的,定是叫他们死不了。”

“那就好,看牢了,莫要整死,待我回盛平时,再准备送他上路。”

轻轻地叠着那几件时莞穿过的衣裳,拓跋泓冷声地吩咐着。

开始伸手擦拭着一旁的精致小箱子,牡丹盛开的图案栩栩如生地雕刻在箱身上,表面还镶满了珠宝。

暗淡的烛光摇曳着,颗颗闪烁的各色宝石却变得更加耀眼。

“皇兄这次本可以顺顺利利地回盛平去的,只可惜他这次的嘴巴实在是不干净,”

“阿鸣,牵几只狗去吧,莫要让皇兄觉得寂寞了,记得别把狗喂饱了,饱了就不能跟皇兄玩乐了。”

黄金制的箱子顶还镶嵌着整整一片的象牙画,拓跋泓握着小巧的毛刷子细细扫着其中的缝隙。

“是,今夜饿一晚,我明日一早就将院子里的猎犬牵去。”

拓跋泓轻手轻脚地将擦好的小箱子放在桌上,他神情如常地答应着。

“嗯。”

小心翼翼地将衣物整齐地放置在小金箱子里,他如视珍宝般放在床头。

“探子来信了吗。”

坐在床边,盯着箱子出神,拓跋泓低声问道。

“今日一早就来了信,只是殿下还睡着,我便不好打扰。”

“无事,以后有信,第一时间就给我吧。”

一听有了消息,拓跋泓的眼中终于有了愉快的光亮,伸手接过了年鸣手里的信笺,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在触摸易碎的花骨朵一般。

从枕头下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拓跋泓小心翼翼地沿着缝隙裁开,翻开了黑白分明的字迹,他的嘴角渐渐有了令人欢心的弧度。

“叫端源坊的掌柜这些日子多做些芋腂糖、芙蓉酥和釉橘饼,这老三样是她最喜欢的,公主刚回去,自然要去买,叫他备着。”

“是。”

指尖流连在字里行间,温柔地将信摆放进小金箱子里,

拓跋泓轻轻垂着眼帘, 他的嘴角微扬, 似有千言万语, 却只化作一抹浅笑, 藏于唇边。

我的小公主,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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