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行掀开被子,正准备躺下去,一声特别响亮的“咕噜”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盯着身侧“昏睡”的男人,视线在男人腹部游移,正当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咕噜”声又响了起来。
确定自己没听错的姜行闷头笑了起来,而躺在一旁装睡的宴湛尴尬地睁开失明的双眼,寻着动静侧头,开口就是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姜行见人醒了侧头望过来,一眼望进男人深邃的眸中,被这样专注看着一时之间让她有些不自在。
主要这男人气势太强,哪怕安静躺在那里还是躺出了“唯我独尊”的气势。
听男人冷静的道谢,姜行心里想着不愧是玄龙王朝的顶梁柱,昏睡醒来都这么冷静。
姜行微微侧头,避开宴湛过于压迫的目光,“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当然,要是以身相许她也不会拒绝。
宴湛,“日后待我回去,必大礼谢过姑娘。敢问姑娘芳名?此地又是何处?”
宴湛一手撑着身下柔软的被子一手拢住身上的被子遮住胸口,他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有一条亵裤。
姜行体贴的拿了个枕头递给宴湛,“靠着这个舒服一点。”
宴湛伸手去拿,只不过靠枕是死物,哪怕他五感灵敏第一下依旧擦着靠枕边缘抓空,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准确的抓住靠枕放到腰后,“多谢。”
姜行清楚地看到了宴湛的反应,心里有了猜测她下意识举起手在宴湛面前晃了晃。
宴湛嗓音冷淡,“不必试探,我的确失明,如今目不能视。”
姜行尴尬地收回手,回答刚刚宴湛的问题,“我叫姜行,这里是邕城一个小村落,叫山水村,附近比较大的镇子叫湾江镇。我今日给你请了大夫看了你胸口处的伤,大夫说每日一换伤药,这几日暂时不要有大动作,不要沾水不要提东西,避免伤口撕裂出血。”
宴湛点头,“多谢。”
宴湛一时不知说什么,他往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自从毁容以后往日里叫着要嫁给他的姑娘一个个没了声。
宴湛能理解,他脸上这道疤狰狞如同厉鬼,小姑娘害怕是正常的,这会面前这姑娘不仅救了他,对着他这么一张可怖的脸还能语气平静的交流,已经实属不易,但让他主动交流他又不知从何处起话头。
姜行没让他纠结,她打破沉默,“我煲了鸡汤在灶台上,你坐着等我,我去给你盛。”
姜行又重新穿上外衣鞋袜,没有注意到男人靠在炕头仔细的倾听,从声音中辨别她的一举一动。
知道宴湛看不见,姜行就不讲究了,毫无遮掩直接当着他的面穿衣套上鞋袜。
出门前又交代了男人不要动,裹紧被子坐在床上等她。
姜行除了在天机宫因为少宫主的身份,有时候不得不装一装架子,什么清冷高贵仙子啥的。但事实上,姜行对熟人带点老妈子的性格。
尤其面对老爷子,对老爷子一把年纪上跳下窜的行为进行了无数次的制止以及念叨,老爷子自然不听,还嫌弃她生活懒散像个不爱动的老太太。
本来么,宴湛要是没有双目失明,等这男人能下地了,姜行就计划着让他把恩报了,然后扫地出门。
什么不图回报无偿救助?不存在的,她就是来度假的,可不是来找麻烦的。
无利不起早,说的就是姜行。
然而,这会宴湛双目失明,再厉害也是个瞎子,吃穿住行都要靠她,离开她大雪天恐怕要遭罪,想到这么一个位高权重傲然冷酷的男人往后要依靠她生活,姜行不得不承认她有点爽到了。
这么一想,大晚上离开被窝的寒冷也不觉得冷了,满腔热情想着怎么照顾宴湛然后挟恩以报骗个孩子之类的。
考虑到宴湛的大高个,饭量应该不小,姜行装了满满一瓷碗的米饭,又拿了个大海碗盛鸡汤,甚至锅里还有她忍痛留下的一个大鸡腿。
宴湛等人出门,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脑子里则回想邕城在何地,能否联系他的人。
玄龙出了奸细,联合神武一心要置他于死地,他当日带出来的精锐尽数身死,如今应当是无人知道他身处何地。
毕竟谁能想到,堂堂镇国公会在一个农家里养伤。毕竟宴湛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谨慎,有勇有谋,哪怕重伤频死只怕也要挺着一身伤回到自己的地盘再晕过去。
至于如今,宴湛根本没有认出他以为的村姑救命恩人,是封印大阵那日如同仙子下凡的天机宫少宫主。
毕竟,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况且天机宫很少在外行走。
所以宴湛根本不会怀疑,哪怕他觉得姜行的声音有些耳熟。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宴湛表情一变,将眉宇间的冷酷压下,尽量换上一副无害的神情,总归不想吓到人姑娘。
姜行将装食物的篮子放到地上,看着将被子拢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肌肤的男人,姜行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另外一件厚实的披风,走到宴湛身侧,“我这里没有男子的衣物,你先把披风披上?明日我再去买几身男子的衣物给你。”
宴湛垂眸,伸出手,“多谢姜姑娘。”
知道他看不见,姜行将披风递到宴湛伸出来的左手上,一看就知道长年习武而肌肉紧实的手臂,姜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接触到毛绒绒的披风,宴湛下意识抓住,然后抬头用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姜行所在的方向。
姜行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随即礼貌转身,“我背着你。”
啧,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都看了,甚至还上手摸了。但是谁让人家不知道?总得装装样子。
通过气流感知,确定姜行转身,宴湛这才抖开披风摸索着领口,先天失明跟后天失明是不一样的,很多东西摸索起来跟平日看的样子是不同的。
宴湛悉悉索索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领口的位置,披在肩膀上系好带子才出声,“好了。”
姜行听到这一声低沉的“好了”这才转身看了看,确定宴湛系好了不会冻到自己,这才道,“我搬个小桌子,你就在坑头上吃吧。”
宴湛,“好。”
姜行掏出小桌子,安在炕边又把篮子提过来,姜行把一大碗米饭放到宴湛面前又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鸡汤放好。
这才拿出一双筷子递了过去,“给你筷子。”
男人没接姜行的筷子,只是对着姜行的方向多眨了两下眼睛,又盯着姜行手上的筷子不出声。
虽然不知道宴湛是如何精准判断姜行递筷子的手,但一套动作下来,姜行懵了懵?
姜行试探性开口,“是不合胃口?这鸡汤可香了,我还给你留了大鸡腿。”
宴湛,“……”
姜行,“你,不喜欢米饭喜面食?”听说北地的人以面食为主,玄龙王都坐落北地。
宴湛,“……”
清冷孤傲的镇国公,如何说出他目不能视需要他人喂食之言?况且还是对着个姑娘,再波澜不惊这会委实有些难为情。
宴湛抿紧薄唇,在香气的诱发下,越发觉得腹中饥饿。
姜行盯着他看,好一会才恍然大悟。
她懊恼得拍了一下脑门,有些哭笑不得,这汤汤水水的她给一个瞎子递了一双筷子?
简直被自己蠢笑了。
姜行想了想,考虑到男人的自尊心试探性开口,“你要是不介意,那我喂你?还是给你一把木勺?”
宴湛,“……有劳姜姑娘。”
姜行这下懂了,为了方便喂人,她自然坐到宴湛身侧,近到宴湛鼻间都能闻到淡淡的女子香。从未与女子近距离接触的宴湛强自镇定,表现与平常一样冷静自持。
姜行端起白米饭,用筷子夹了一块炖的一扒就脱骨的鸡肉,好在天气冷这会鸡汤也不烫口,她夹着一筷子鸡肉递到男人薄唇前,下意识出声,“啊~”
宴湛,“……”
宴湛忍着羞耻,乖乖地张嘴吃下喂到嘴边的食物,有了第一口,之后就自然多了。
姜行喂的自然,宴湛强做自然镇定。
等到鸡汤都见底,这场你喂我吃的喂饭行动终于在姜行意犹未尽中结束。
长得好的男人,就连吃饭的举止都那么好看,怎么办,更想跟他生孩子了!
姜行撤掉碗筷,回来看到宴湛还坐着,不由诧异,“你怎么了?”
吃饱了不应该躺床睡觉养伤?
宴湛难堪的扭过头,不让姜行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听着姜行走近想要查看他伤口的动静,终于开口,“姜姑娘,可有茅厕?”
姜行,“??”
这会轮到姜行闹了个大红脸,最后姜行红着脸将人从床上扶了下来,还将男人原本的靴子给人套上,将人扶到她特意请人挖的茅厕,跟普通百姓的旱厕不一样,姜行这个厕所非常现代,她庆幸她是水厕上完冲水,非常干净,否则这会她得考虑将人扶到地里去解决生理问题了。
两人一路沉默,又因为宴湛看不见,姜行扶着人坚实的小臂带着人往前走。
而宴湛一手伸出去给姜行,一手抓住披风把自己遮住。
一个男人,让一个姑娘带着入厕,无论如何也是一件羞耻到极点的事情。
宴湛想的很好,他想着他自己进去让这姑娘在外面等着就好,然而事实上他被这姑娘一句话打败。
姜行,“你确定你不会尿在裤子上或者是披风上?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衣物适合你。”
意思就是,尿到了可就要光着身子了,冬日里的衣物可不是那么容易干的。
宴湛就被这么一句话强势的镇在了原地,一时之间只恨不得憋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