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苏灼烯悠然自得地蹲在邓恺舟的床边,手中握着干果,细细咀嚼。邓恺舟则慵懒地躺在床上,目光温柔地追着苏灼烯的动作,直至地面铺满了干果壳,他才轻声开口:“你的胃口如今可真是越发好了,不过,还是得小心些,胎儿若是太大,我怕会对你有所影响。”
苏灼烯闻言,笑得灿烂,从果壳堆中站起身,轻轻拍去身上的碎屑:“小舟舟终于舍得醒啦?昨晚我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怎么你会睡得这么香甜。”他话锋一转,提及了刚发生的事情,“王爷刚去处理放人的事宜了,你可知那王老常侍竟被关在我们府上的地牢里?我若是早知道,定要去见上一见。”
“哦?”邓恺舟闻言坐直了身子,颈间不经意间露出了一道红印,瞬间吸引了苏灼烯的注意。苏灼烯眉头微蹙,伸手欲抚,却被邓恺舟轻巧躲过。邓恺舟自己摸了摸脖子:“有印子吗?看来我得把这累赘的绳子摘了,这耳坠子带耳朵上算了,省得一挂一个印子,吓到你了可不好。”
“你的皮肤真是娇嫩,轻轻一碰就留下痕迹。”苏灼烯听罢解释,收回了手,转而谈论起那老常侍:“此人可是宫中的老狐狸,上辈子太子和皇后宫变失败时,他就在其中周旋。我听靖夏他们提起过,王爷登上摄政王之位后,这老常侍竟跑到皇陵自尽了。”
邓恺舟低头沉思片刻,问道:“邵叡真的把他放了?”
苏灼烯点了点头:“嗯,让他回宫述职去了。对了,还得给才人院送些东西去。”
邓恺舟的目光转向窗外,阳光炽热地洒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那就是后天了。”
毒辣的阳光如烈火般炙烤着大地,才人院里的人们都躲进了阴凉处,不愿踏出房门半步。她们虽未得到帝王的宠爱,但那荣宠却仿佛触手可及,尤其是近日十四、十五少爷的母亲突然被抬宫为妃子,更是让这些已生育的才人们觉得,飞黄腾达就在眼前。
然而,在这片静谧之中,最大院子里的木芭加朵却跪在了院子中央,身后是神色凝重的十三少爷蒋晔和一群战战兢兢的奴仆。此时,王常侍身着华丽的大常侍服,缓缓步入院中,他笑眯眯地扫视着跪地的众人,拂尘轻甩,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才人真是好气派,这么小的院子,竟养了这么多奴仆。”木芭加朵微微欠了欠上半身,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陛下并未对才人的奴仆数量做出规定,只对少爷公主们有要求。常侍大人莫要打趣妾身了。不知常侍今日是奉谁的旨意而来?理王殿下怕是无法为您安排吧。”
王常侍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两位侍卫抬着一个恶臭扑鼻、蚊蝇环绕的笼子走进了院子。笼子里,一位女子裸身蜷缩,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烫伤痕迹。紧接着,又一位侍卫扔下了一个麻袋。木芭加朵身后的仆从们吓得哭出了声,就连蒋晔在看到笼中女子时也瘫倒在地,唯有木芭加朵挺直腰板,目光直直地看向王常侍。
“敢问常侍大人,这笼中女子和地上的麻袋是何意?皇上近日时常驾临才人院,这气味颇重,可别冲撞了陛下。”木芭加朵强压怒火,语气依旧平稳。
“那才人可以放心,杂家送完这两位南疆女就回宫了,近日陛下都不会来的,才人把心放在肚子里。”王常侍踢了踢麻袋,冷笑一声:“这两个女子胆大包天,竟敢杀害皇后娘娘赐给叡王的南疆妾。叡王大怒,将她们收入牢中审讯,发现她们也是南疆人。于是,便差遣杂家将她们送来给你处置。两位都在这里,一点没少。骨头在这麻袋里,肉嘛,就在笼中女子的肚子里。叡王仁慈,知道南疆有讲究,死者需全须全尾。所以,这笼中女子的粪便也得收集好,一并安葬。这南疆的事,还得南疆人来办。木芭加朵听令,叡王要求你及时将南疆刺客送回南疆安葬,并安抚南疆巫部,切勿再生事端。”
木芭加朵俯身听令,王常侍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杂家就告辞了。这天气炎热,才人和少爷记得多喝点绿豆汤。”说完,他转身欲走,突然又停下脚步,看向笼子里的女子,笑道:“才人,杂家这次可是帮了你大忙,你得念着杂家的好。这样你送回南疆也好交差不是。”
就在这时,一位侍卫用勾刀勾起了笼子里女子的脑袋,那女子的面容暴露在众人面前。随着勾刀向后拉扯,女子的头颅滚落在笼中,那一声“啊”都未喊全便戛然而止。王常侍转过身,笑容满面地看着木芭加朵:“哎呦这女娃娃怎么回事怎么拉在笼子里了,这可是那位袋子中的肉呀,这可不行。才人,杂家这次可是帮了你大忙哦。”
木芭加朵再次叩拜:“加朵多谢叡王,也谢谢王常侍。王常侍慢走。”
王果领着众人离去后,院子里,蒋晔身下湿了一片,显得狼狈不堪。木芭加朵站起身,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蒋晔脸上:“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这点场面就吓得尿裤子!我的儿子竟连那泔水女的孩子都不如,更别说和灿茹的孩子比了!”
蒋晔捂着脸颊,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阿佳,那是佳佳和福丽啊!是佳佳和福丽!”
“住口!”木芭加朵怒喝一声,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我难道不知道吗?来人!把他们送到城外烧了!再找个游侠把骨灰撒到南疆的闵哈山中!你们还跪着干什么?都给我起来!都起来!”
木芭加朵抬头望向那刺眼的太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啊哈哈哈!蒋邵叡啊蒋邵叡!我木芭加朵不是输给了灿茹,我是败给了蒋毅华!灿茹啊,你的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像你,倒是像极了蒋毅华!他当年去南疆督战时,那份狠辣,如今又在他的儿子身上重现了哈哈哈!灿茹啊,你才是最大的输家!”
夕阳的余晖悄悄探入皇帝的寝宫,一束束光线从窗棂的缝隙中穿透进来,既像是牢笼的束缚,又像是权柄的象征。老皇帝坐在桌前,手中把玩着一桌子南疆的银饰,眼神深邃。这时,王果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刚准备跪下请安,就被蒋毅华摆手制止了。
“都处理好了?”老皇帝的声音苍老而平静。
“回皇上,老奴都已处理妥当。”王果恭声答道,“不过,王君后日会去吗?”
老皇帝微微一笑:“他会去的。那一品阁是邵叡的产业,他们自然不会设防。太子那边也刚刚传来消息,一切顺利。你们这群老家伙啊,个个都是宝刀未老,倒是只有朕老了。”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剩下的事,就让小谷带着刀常侍去办吧。你这个老家伙,就别再四处折腾了。”
王果闻言,连忙弯下腰身:“那老奴就多谢皇上体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