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启明眼皮颤动时，夏延星正用草茎搔他鼻尖。草尖刚掠过第三次，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突然钳住他手腕。
"醒了？"夏延星把脸凑近，看着对方睫毛抖得像振翅的蜂鸟。墨启明睁眼的瞬间，他故意吹了口气："系统先生睡得舒服吗？"
墨启明瞳孔骤缩，喉结滚动两下却没出声。他下意识要撑起身子，夏延星突然拍床板："上！"
毛茸茸的白色炮弹率先砸在墨启明肚子上。小狐狸幼崽炸着尾巴，龇出米粒大的乳牙往他领口钻。紧接着是灰狼幼崽的湿鼻子怼上脖颈，熊崽直接一屁股坐在他小腿上。
"等..."墨启明手忙脚乱去挡，西装扣子被狐狸爪子勾开两颗。他左支右绌的模样看得夏延星哈哈大笑，直到对方被熊崽压得闷哼一声才吹口哨喊停。
动物们散开后，墨启明喘着气靠在床头。阳光透过窗户斜切在他身上，锁骨处的汗珠亮晶晶的。他低头系扣子时，夏延星突然伸手按在他手背上。
"现在能说说吗？"夏延星用拇指摩挲对方手背凸起的血管，"关于你怎么变成系统，还有那个生命契约。"他另一只手晃了晃，腕内侧的蓝星印记在光下泛着微光。
墨启明的手指无意识蜷缩又松开。他目光先是对上夏延星的眼睛，后又迅速躲开："记得我负责的那个全息游戏项目吗？"
"《世界树》？"
"嗯。"墨启明喉结动了动，"测试时发现个bug...不，不是bug。"他忽然抓住夏延星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到吗？每次心跳，这里会有蓝光流动。"
掌心下的肌肉温热紧实。夏延星确实摸到细微的震颤，像藏着条发光的小鱼。墨启明声音低了下去："那天我为了找bug，验证了克莱因-戈登方程的非线性解..."
"说人话。"
"就是..."墨启明突然抓起床头的水杯。水面在他掌心突然分裂成十几个晶莹的水珠，悬浮在空中组成正十二面体。水光折射在他脸上，照出眼角细小的纹路，"我发现能量可以这样重组。"
夏延星伸手去碰，水珠立刻缠上他手指，凉丝丝的。"所以你把自己重组成了系统？"
"就结果而已的话，对。"水珠哗啦落回杯中，墨启明指腹抹过杯沿，"解开公式的那一刻，我发现我的手融进了算草纸里，像伸进一团数据流。我能感觉到纸张的材质在分解，又在我的意识里重组。"
房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蜜蜂的嗡嗡声。夏延星盯着墨启明发抖的指尖，想起穿越前闻到的刺鼻气味。他清了清嗓子："然后？"
"然后那张纸上的公式我眼里突然变成了一串流动的数据。不是比喻，是真的数据。而这张纸从作为树木开始、到被砍伐、进入造纸厂...、甚至这张纸可能的未来分支，全在我脑子里像代码一样展开...
"更可怕的是，我知道怎么修改它们。"
"之后我想着要去找你，但却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墨启明突然抬头，瞳孔在阳光下显出浅棕色，"等我恢复意识，已经变成你脑海里的声音了。"他苦笑一下，"还挺适合我这种闷葫芦。"
夏延星突然揪住他衣领："生命契约呢？"
"那是意外！"墨启明被拽得前倾，鼻尖差点撞上夏延星的，"你第一次被毒藤划伤，我情急之下..."
话没说完就被熊崽的喷嚏打断。小煤球不知何时挤到两人中间，正用沾满草屑的屁股拱墨启明的膝盖。夏延星松开手，看着对方手忙脚乱给熊崽拍灰的样子，突然笑出声。
"笑什么？"
"没什么。"夏延星跳下床，"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
厨房飘来煎蛋的香气时，墨启明正蹲在菜圃边帮小狐狸梳毛。夏延星从窗口望出去，看见阳光把他后颈晒得发红，短发茬像镀了层金边。他敲敲窗框："过来端盘子。"
墨启明进来时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小臂上还沾着泥土。他接过盘子突然"咦"了一声："溏心蛋？"
"某人以前天天念叨的。"夏延星把吐司烤得焦黄，"可惜这里没有你喜欢的蓝莓酱。"
他们坐在门廊的木台阶上吃早餐。墨启明咬破蛋黄时，夏延星突然伸手蹭掉他嘴角的蛋液。指尖碰到皮肤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脏了。"夏延星欲盖弥彰地解释，却在收手时被握住手腕。墨启明的拇指轻轻擦过他腕内侧的星星印记，蓝光随之亮了几分。
"一开始我想着自己也不是实体，如果能透过契约单方面向你传递生命力，其实也不错。"
墨启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夏延星手腕上画圈，勾起一丝痒意。
"但后来我发现如果契约升级的话会变成双向链接，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还莫名有些自卑。
"不会。" 夏延星直接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和我认识二十多年，你还这么不相信你的好兄弟吗？"
"...其实"墨启明卡顿了一瞬，然后又恢复自然，"这半年我每天都能看见你。"
夏延星喉头发紧："通过系统视角？"
"嗯。"墨启明低头用叉子戳着吐司边，"看你给狐狸幼崽喂奶，看你在雨天抱着膝盖发呆..."他突然笑起来，"有次你洗澡时唱歌，跑调跑到——"
"闭嘴！"夏延星耳根发烫，抄起靠垫砸过去。墨启明边挡边笑，被扑倒时后脑勺磕在木地板上"咚"的一声。他们扭打成一团，直到墨启明突然倒吸冷气按住肋部。
"旧伤？"夏延星立刻松手。
墨启明摇头，却突然抓住他衣角："延星，如果我说..."话到一半又咽回去，改口道："没事了，能借我件衣服吗？西装沾满熊毛了。"
午后阳光把洗衣盆里的肥皂泡照得五彩斑斓。夏延星蹲在旁边，看墨启明用力搓洗衬衫后背的泥印。
水花溅到他手臂，夏延星正要打趣墨启明怎么不洁癖了，忽然看见对方手臂上有几道细而长的疤痕，像是被利器割开而受的伤一样。
"这是新伤的？"他伸手去碰。
墨启明偏头躲开，："上个月你被狼群围攻，我临时实体化挡了一下。"
夏延星的手僵在半空。他记得那天突然出现的蓝色光盾，当时还以为是系统奖励。心脏突然跳得厉害，他一把扯开墨启明的衣领——锁骨下方，胸口，腰侧，密密麻麻全是淡到快看不见的细痕。
"白痴！"夏延星声音发颤，"每次我受伤，其实都是你..."
"我之前根本不知道我还能有实体..."墨启明有些心虚："之前最多都只是变成半透明的那种..."
"这是理由吗？" 夏延星有些生气，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墨启明拉住。
他抓住夏延星发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活蹦乱跳的。"掌心下的心跳平稳有力，蓝光透过布料微微发亮。
晾衣绳上的水珠滴答落下。夏延星突然前倾，额头抵住对方肩膀。墨启明僵了一瞬，慢慢把下巴搁在他发顶。他们背后，晾晒的床单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张饱满的帆。
"从小时候开始你就是这样。"夏延星有些郁闷："我闯祸了就悄悄替我赔罪，作业忘写了你居然也能写上。" 他猛地站直，看似凶狠地瞪着墨启明的眼睛："我比你大两届诶！而且你居然还能全对！"
墨启明被他古灵精怪的表情逗得，忍不住低头笑了出声。夏延星更气不过，抬手撸上墨启明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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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夏延星在温室摘番茄时听见脚步声。墨启明抱着装蜂蜜的陶罐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洗澡水。
"晚上吃番茄炖肉？"夏延星头也不回地问，却听见罐子放在木架上的轻响。下一秒，带着松木香气的体温从背后贴上来，墨启明的手臂环过他腰侧，帮他托住快要掉落的番茄篮子。
"嗯。"耳后的应答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夏延星肘击后面人的肚子："别用我当支架。"话是这么说，却任由对方把下巴搁在自己肩上。
温室玻璃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墨启明忽然说："这里的星空应该很美。"
"自己看和跟别人一起看总是有不同感觉的。"夏延星往后靠了靠，"农场北坡有块看星星的草地。"
他们真的去了。夏延星抱着毯子走在前面，墨启明提着装水果的篮子，幼狼在旁边兴奋地追逐发光的小虫子。夜风里有股甜丝丝的草木香，吹过草皮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
铺好毯子躺下时，墨启明突然指着天边："看，天鹰座。"夏延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感叹道："居然和原来世界的星空一样。"
"想回去了？"
夏延星沉默了一会儿："本来就已经没什么牵挂了。"
墨启明一直在专注地看着夏延星，他看见对方眼底映着整条银河。那双因为多年社会浮沉而磨灭生气的眼睛，如今再次如同他们初见时一般闪闪发亮。
"那我以后可以继续厚着脸皮在你家蹭饭吗？"
"当然，我说过。"夏延星脸上露出一个热烈的笑容："你可以把我家当成你家"。他腕间的蓝星印记亮得像要燃烧，与墨启明胸口的心跳同频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