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来的路上，谢绎还记得自己拿椅子的那地方还剩了几把。
椅子？
沈疏目光越过他看了眼他身后，点了下头，“好。”
沈疏拖着三把锈迹斑斑的铁质背椅很快回来，谢绎伸手想要拿，却被他避了下，“队长，我来吧，你的手……”
“不用。”谢绎拒绝，再次伸手强行拿过椅子，转身抡起一把就捅进了尸体。
利用椅子，谢绎撑开尸体，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东西。
他思考了一瞬，蹲下身用深渊划开了尸礁攀附在地面的部分，然后用椅子抵住，用力，直接把尸礁整个另一侧掀起。
一股腐烂的血臭和尸臭倏然扑出。
谢绎扔掉椅子，看向被掀开的尸礁尸体盘踞的地方——
全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黄色卵泡，忽大忽小的，似是在呼吸，细看下里面似乎还有东西在动。
被掀翻的尸礁尸体上面还零星挂着几个没有脱落的，看起来就像这些东西是尸礁产的卵。
“中阶异源体尸礁好像没有产卵的功能。”沈疏在旁边说道。
是的，目前对尸礁的集采记录，一直都是通过母体不断制造干尸怪物，并没有发现有新的异化特征。
最起码在眼下情况之前是没有的，谢绎蹲下身看向这些卵泡。
不像刚才从他手上削下来的那串，这些卵泡并没有那些口器，一副未孵化的模样，没有因为尸礁母体死亡受到影响。
“不毁掉吗？”沈疏神情冷然看着这些卵泡，“队长难道还要等它们孵出来？”
“你在急什么？在基地难道没有学过遇到这种情况，清理之前要做什么吗？”谢绎没抬头，调出智能终端的拍照模式，留存了一些图片。
随后，他又从空间纽内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椭圆形玻璃瓶。
这是由科研所提供，专门用于收集保存异源体活体的工具，底部有弹形污染晶体，可以模拟污染环境的同时让保存的活体进入休眠状态。
谢绎小心从密集的卵泡中提取出一个，装进了玻璃瓶后收了起来。
然后捡起被仍在一旁的枪，抽掉空了的弹夹，刚换上高污染解离弹夹，就被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的沈疏，伸手抽走了。
“队长，我来吧。”沈疏朝他温声说完，也不等谢绎反应，就径直上前一步，双手举枪，对着那些卵泡就是数枪打了下去。
砰！砰！砰——
尤雪人还没进来，在门口就隐约听见连响的枪声。
她心里一惊，连忙推门而入，快步走进去，看见地上卷缩着的东西，立刻认出了是尸礁里爬出的干尸。
看这些干尸的模样，显然母体已经被清理了。
二楼。
谢绎在尤雪进来时就看见了她，他随即抬手按住沈疏的肩，“差不多可以了。”
沈疏开枪的动作顿了一瞬，然后迅速又补了几枪，才停下回头笑道：“刚好空匣。”
“你们在上面干什么？”尤雪在底下朝他们喊，“那尸礁不是死了吗？”
谢绎朝她示意道：“上来说。”
“这是什么？”尤雪一上来，谢绎就把装着卵泡的玻璃瓶扔给她，问完，她就看见了谢绎的手，“你受伤了？”
“没事，瓶子里尸礁的进化部分活体。”谢绎简单解释了下，“你先去提取这里的标记锚信息。”
“好。”尤雪点了点头，小心将装着卵泡的玻璃瓶收起，然后迅速上了楼。
目送尤雪上楼后，谢绎回头看了眼被沈疏已经打的不成样的尸礁尸体。
虽说尸礁这种异源体，只要尸体还在就能随着时间重新异化复活，但吃了两个弹匣的高污染解离子弹，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嗯？那是——
谢绎视线倏地顿住，然后走到了尸礁尸体前，半蹲下身时，用深渊从尸体一处挑出一样东西。
是一块智能终端。
这块智能终端表面虽被腐蚀了大半，但依稀还是看的出来款式是好几年前版本。
谢绎垂眸看了片刻，才把这块智能终端擦拭了下，收了起来。
……
谢绎和沈疏刚从商场泵房回来，正好遇上下楼回来找他们的尤雪。
“商场这里的标记锚在一周前电量用尽，已经自我封存了。”尤雪说道，“根据封存前的信息提取结果，一个月前开始这个区域的污染浓度指标呈现一种稳步上升趋势。”
“不排除是受到这里这只出现进化特征的尸礁影响，毕竟它的位置太近了。”尤雪说，“可能还需要再提取几个标记锚才能确定是单个因素影响，还是整个中段区污染浓度在上升影响。”
说到这，尤雪顿了下，“不过这之前，我申请重新找个合适的地方埋标记锚，然后重新构建区域污染监测。”
谢绎闻言看向她，问：“理由。”
一般情况下，标记锚的标记点确定后，考虑到整个封闭区污染监测情况的构建，是不允许轻易更换的。
“我刚才更换新的标记锚时，发现这块区域覆盖范围和上个标记点有重合，同时也和下个标记点之间存在空白。”尤雪解释道，“之前选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现在既然更换标记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需要避开，我建议调整。”
“可以。”谢绎点头，“你把适合更换的标记点各发给我和沈疏一份，我们去确定。”
尤雪动作很快，拿到标记点位置后，谢绎就和沈疏分了一下。
总共五个，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商场不远。
两个人分开行动，来回的速度很快，最后确认其中有两个位置，地形沼泽化，无法使用，其它三个没有问题。
最后尤雪经过测试，选了离原点最远的点，在一个废弃的喷泉池附近。
“好了。”完成调试，尤雪起身说，“完成第一次构建需要8个小时，到时候还要回来一趟。”
谢绎点头，看了眼近黑的天色，朝两人示意道：“这附近正好有个临时安全点，我们去那，正好休整一晚。”
C级以下封闭区都设有临时安全点，会不定期有人维护。
像舟山这种旧城市封闭区，位置一般是防空洞，安全系数相对于其他类型的封闭区要高。
谢绎三人循着地图标记很快找到了地方。
是一处小型地下防空洞。
洞内布有简单的基础设施，里面不仅紧急照明能用，甚至还有饮用水源和热水供应。
“哇，不愧是旧城市封闭区的临时安全点，居然有热水！”尤雪看见热水眼睛放光，满脑子都是可以洗澡了！
谢绎和沈疏两个人也同时眯了下眼，虽然表现得没有尤雪明显，但显然也想法一致。
特别白天刚和尸礁亲密接触过的谢绎。
三个人里，尤雪作为唯一的女孩子获得了优先使用权利。
谢绎作为队长，把自己排在了最后，于是第二个自然就是沈疏。
谢绎洗完收拾出来，沈疏正屈膝坐在洞内唯二两张行军床之一上假寐，而尤雪已经在另外一张上呼呼大睡了。
听见动静，沈疏睁开了眼。
谢绎见他看过来问：“怎么不休息？”
沈疏目光落在他手臂，“因为我在等队长出来帮你重新上药。”
谢绎闻言愣了下，“不用，我可以自己来，你……”
他话还没说完，沈疏已经从床上起身，走了过来，像是没听见他刚才的话，慢慢道：“队长，我们去那边吧。”
谢绎：“……”
行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包裹着左手小臂的绷带胶被慢慢撕开时，传来一阵又一阵微微地扯痛感。
谢绎低眸看向沈疏，只见他嘴角绷直，神色专注而认真，“喂，沈疏。”
“你……”谢绎皱着眉，感觉自己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继续开口，过了几秒干脆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沈疏手下动作一顿，“没有。”
沈疏把取下来的绷带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朝谢绎笑道：“队长从哪里看出来我心情不好？”
刚才绷直的嘴角被勾起的笑抹掉，谢绎沉默了片刻，哦了声：“那我看错了。”
短暂的交流后，四周归于安静，沈疏上完药，重新包扎好，松开了握住谢绎的手，“好了，队长。”
“好，谢了。”谢绎活动了下手，这次沈疏没包太多层，整个手臂感觉轻盈了些，“你去休息吧，待会后半夜来换我。”
沈疏笑着应了声好，站在原地一时没动，看着谢绎转身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心情不好吗？
沈疏垂眸，自言自语的声音细不可闻：“原来这是心情不好。”
脑中闪过里谢绎满手血，那块满是口器血肉模糊的皮，还有那道伤口。
半晌，他哂笑了声，眼瞳透着股无机质的冰冷，都是我的，碰了都该死。
已经走到门口的谢绎找了个位置坐下，闭目养神了片刻，然后又睁眼，从空间扭里拿出了那块从尸礁尸体里捡到的智能终端。
每年的外勤任务，都有很多没有回来的人，谁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就是下一个。
谢绎盯着这块智能终端看了许久，突然就非常想回江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