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被抓起来了吗？”
朝夕刚送走医生，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钟离请冷到掉冰喳子的询问
我去，明明是颜桐惹得你，你咋还乱杀呢！
心里腹诽，朝夕也没着急说话，拉了个椅子走到近前坐下缓了口气才缓缓道：“抓了”
“他们只承认了是受沈十意指示，其他拒不交代，而且”，朝夕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而且枪支的来源也还没查出来”
听到枪支这两个字，钟离请瞳孔缩了缩，脸色阴沉了下来，“为什么查不到”
朝夕苦笑一声，“两把手枪都是改装的，型号和标记都是东拼西凑，根本无从追查，还真是有胆量，也不怕炸膛了”
“沈十意和那两个男的因为涉嫌故意杀人，私藏枪支，乱七八糟的罪名暂时被刑警带走了”
“这件事两个老爷子也参合进来了，也是老爷子把人送去的刑警队，审讯这方面，的确他们比较在行”
朝夕一巴掌拍在扶手上，“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打什么黑拳，现在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
“咳咳咳……”，急火攻心，朝夕又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你先冷静一下吧，我说过，沈十意那件事怪不得你，没必要自责”
“至于刑警队会给出什么样的结果，我不想等，也不想知道，这几条罪名加起来足够让他们出不了监狱的门了”
钟离请安静的靠坐在床上，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至于柏松地下的黑色生意，以前是你喜欢，当作练手也是很好的成长机会，至于现在，也没必要存在了”
朝夕缓和好情绪，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早在咱们进医院的那天晚上，那个场子就俩老爷子给端了，听说老板还犯了不少事儿，枪毙指定跑不了”
“沈十意注射药物的来源，上线是谁，她和地下武场老板到底是合作关系还是一方强制”钟离请面无表情，继续道，“最主要的，这里是一线首都，贩卖，亦或者私藏枪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能从长抒找到柏松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如果是巧合那她来柏松又是为了什么？”
“即使零件东拼西凑，也要查，查到水落石出为止”
“有件事很蹊跷”，朝夕沉吟片刻，“零一号房间里一共有两个监控装置，一个在电视机的上方，一个在换衣间的柜后”
“我们追查到了安装监控的人，但里面的录像资料却消失了，准确的是被人取走了，这件事地下武场的老板说他不知道，甚至不知道监控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沈十意进入房间他也全然不知，更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办法进去的”
“这件事亦真亦假，但据许卫说，看老板的样子，不像是知道这件事”
“毫无进展？”
朝夕无奈点头，“沈十意因长期注射亢奋类药物，精神早就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在医院醒过来以后一整个疯疯癫癫的状态，根本没办法接受审讯”
“还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钟离请疑惑，“什么？”
“额……”，朝夕定定看着双眼空洞的钟离请，眼中隐晦一闪而过，随即改口，“呵呵不是啥大事儿，就是钟离北这段时间一直都有来看你”
“叔叔？”
“嗯，只是今天没来，应该是有什么行动，耽搁了”
“哦”。
病房中，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因为这声不知情绪的回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咳咳咳……”，沉默被突兀的咳嗽打破
“你的枪伤是不是很严重？”
“哪有的事儿”，明知道对方现在看不到，朝夕还是忍住了咳嗽，手足无措的动了动腿，假意掩饰的双手抄进了口袋里
“只是没恢复好，养养就好了，这么多年啥伤没受过，我你还不知道，这点小伤，不算啥”
“朝夕，你好像从来没有骗过我，也不会说假话”
钟离请的话让朝夕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便笑出了声，“好像真的没有过”
“况且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等你眼睛恢复了，自己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哦”，钟离请头微微昂起，空洞的眼中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光亮，又是一阵沉默，“等这件事结束抽身吧”
“抽……身？”
“嗯，都过去了，往前看，平凡的生活很好”
“我等你这句话可是等了很久了”朝夕回应毫无停顿，一直努力挺直的后背微微拱起，脸上没血色，眼中却含着淡笑，“好啊，抽身。”
“话说阿请，颜桐对你来说好像很重要啊，我们这群人努力了快一个月都没叫醒的人，她只来了两个小时，你就醒了，说她是治愈你的良药，都不为过。”
钟离请动了动手指，脸上闪过不自然，“没什么，睡够了就醒了，和她没关系”
“说这话你自己信吗？”，谈到颜桐，朝夕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怎嘛，还不肯告诉我啊？”
“不说就不说呗～，我就是有些纳闷，咱们从小在也算在军区大院长大，况且以那丫头的性格，啧啧，简直就是和你成反比，还真是琢磨不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都没见到刚刚她落荒而逃的模样，你身上披着的衣服是她的吧？衣服没穿就跑了，我拦都没拦住，现在外面可是下着雪呢！”
脑子里浮现出刚刚自己震惊的大叫医生，颜桐夺门而出的场景，朝夕就止不住想笑，失态了失态了，这旷世奇景突然出现在眼前，还真是被吓到了
“你闭上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话把发笑的朝夕给噎住了，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哎呀没什么，总有第一次嘛，怎么样，被捏脸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老虎面前动须，啧……”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钟离请低吼制止，脸色阴沉的可怕
“哎你看你还急了不是”
“没听医生说嘛，先观察一周，你这眼睛也只是短暂失明，说不定两天就恢复了，就好好休息呗”
“嗯，那我现在要休息了”
“额……”，这是赶人了？朝夕囧了囧，没动
“你出去！”
朝夕：“……”，嗯她确定，这是赶人了
磨磨蹭蹭的从椅子上站起身，“那啥，你要洗漱啥的，这病房里有卫浴，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衣服在你床的左手柜子里，你现在也看不见，需不需要……”
“不需要”
“饭，吃饭呐，要不我喂你……”
“出去！”
“那我走了啊，你可别后悔，到时候厕所门找不到可别怪我不管你，今天你奶奶本来要过来，但雪下的有点大，不安全，老人家腿脚也不好，我就没让她来”
“嗯，知道了”
又嘱咐了几句，直到钟离请再次不耐烦的轰人，这才点头悻悻退出房间
退出房间的那一刻，朝夕脸色瞬间惨白，快走两步手扶着墙弯腰缓缓坐下，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小声的咳嗽了起来
『 “朝夕，你叫朝夕？”
“朝启是不是你老子？你家是不是在回海！”
“哈哈哈，原来是你！”
“老大找了这么多年的孽种，居然这么巧的被我碰到了！”
“你知道你的这条命有多少价值吗？”
“你为什么没死，你中了我一枪为什么还活着！”』
男人狰狞的面孔历历在目，脑中回响着金属手铐撞击桌面的刺耳声音，眼前阵阵晕眩，嘴角溢出暗红的血，被她用袖子慌忙抹去
朝启，朝启……。
这个名字好陌生，在她的记忆里，甚至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是谁？和我真的有关系吗？
朝夕抬头望着楼梯拐角泛白的灯光，直到光线从两边延伸，开始变得涣散
正想收回视线，却无意中瞥见了一道被楼梯灯光折射的影子
影子动了动，想要偷偷探出头，却又缩了回去，如此反复
收起乱糟糟的情绪，朝夕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卷起染血的袖口，眼中戏谑尽显
清了清嗓子，声音故意放大了些，“哎，这个钟离请，那眼睛都看不见了，刚醒就非要洗澡，饭也不吃，还不让人看着点，等会滑倒了可真么办！”
说着，还故意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不让管我还真就懒得管了，爱咋咋，烦死了”，完了，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就转身走到另一侧下了楼
……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钟离请有了动作
摸索着床沿，脚在空中荡了荡，想要寻找拖鞋，来来回回几次也没能找到
脚触及到地面，冰凉透过皮肤直击心底，脚不自觉的就往后缩，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定了定心神，还是踩着地面下了床，强忍着自脚底传来的不适，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一寸寸寻找拖鞋
手背上，插着针管的位置有些疼，说不清的情绪在心中翻涌，磨没了本就不多的耐心
低头试图压下狂涌不止的烦躁，手还是快了一步，一把扯下针头，粘稠的液体溅在脸上，有些凉
舔了舔喷洒在嘴唇上的液体，腥甜，微苦，瞬间充斥了口腔，一直靠营养液维持着的身体晃了晃，没有任何食物的胃里又开始隐隐的疼了起来
“不能……发作，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