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犹如被吹散的蒲公英,飘飘扬扬,遍布视野
十一月一日,今年的初雪比去年早了整整二十天
颜桐坐在落地窗前,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纷纷落下的大片雪花,心里有种叫做冲动的东西正在叫嚣,让她蠢蠢欲动
看了看小桌子上的时钟,便卸了气
快要凌晨一点了,没错,她又再一次的失眠了!
一盏小夜灯,一张小桌子,一把小座椅,一扇落地窗,一只金渐层,一片被路灯照射出达尔文现象的雪景,陪了她近两个小时
她很喜欢下雪,从小就喜欢,好像没有理由
或许是小时候和奶奶住在一起,每每下雪,她就会很期待,期待雪后的清晨
奶奶会起的很早打扫院子里的雪,自己就在一边滚雪球,玩累了就会拉着奶奶一起堆雪人,堆起一个大大的雪人
用胡萝卜做成鼻子,两块黑黑的木炭做成眼睛,红绳给雪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枯枝插在两端当作手,最后拽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喊着让奶奶抱起她,套在雪人的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即使柏松每年都下雪,但总觉得,没有小时候的大,在颜桐记忆里,见过最大的雪都能遮挡住她全部的视线,厚度比她还要高……
又或许是,下雪预计着冬天的到来,预计着她距离实现快快长大的愿望又近了一步
她的生日在冬天,一个荒芜却很美的季节,也只有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才会放下工作,回来陪自己
又或者,雪本就来很美,飘在空中美,洒满大地美,美的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
今天出奇的,安安也没有睡,而是陪着她一起看雪,猫如其名,很安静
颜桐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安安察觉到脑袋上传来的触感,扭头看了看她,随后缓缓起身,卧进了她的怀里
“呵呵”,颜桐忍不住低笑出声,眼里泛着柔光,换了个姿势座正,好让小家伙卧的舒服些
不多时怀里就传出呼噜声
“哎~”
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又看了看趴在床上睡死过去的杨雨纤,想说些什么,最终又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最近好像频繁的失眠,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连她都搞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思及此,好不容易开心起来的心情又降了下去
今年的初雪,钟离请看到了吗?她现在在做些什么?
念头刚刚萌芽,就被颜桐死死的摁了回去,暗骂自己,这都几点了,是个正常人谁没事儿大半夜不睡觉坐那儿看雪啊
可是,为什么自己坐在这里的两个小时,脑子里想的都是她……
怕惊扰到怀里的安安,颜桐动作很轻,拿起桌上手机,打开了相机,对着窗外拍了一张雪景
把摄像头反转,对着自己按下快门键,连带怀里的安安也入了镜
点开相册,不由感叹,照片拍的真不错,正要返回,手指无意中一划,图片往前滑了几张
视线触及,便再也移不开了
屏幕上那张照片是前段时间在自己家阳台抓拍的钟离请
把照片放大,手指触及到那张被阳光映照的侧脸
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妩媚中带着娇艳,细腻的皮肤,配上完美的下颚线勾勒出一张清冷切让人移不开眼的侧颜
如鼓般的心跳让颜桐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她好像,突然,好想她,好想见到她
哪怕现在的时间不合时宜,哪怕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入睡,就算见不到,听一听声音也好
点开对方的微信聊天眶,想都没想就把语音播了过去
心里装着万分的忐忑,直到她忽的想起,好像因为上次的事情,钟离请还不愿意理她
这一想法冒出,那天的场景又浮现在了脑海里,脸上渐渐爬上红晕,越来越烫
语音里的铃声还在响,一直响,直到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是睡着了吗?
虽然这么想,但手还是不受控制的点开了通讯界面,找到备注钟离请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几秒后,手机里响起一道女声,“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
颜桐:“??”
不在服务区?
“哦对了!”,颜桐突然想起,今天放学之后她和朝夕俩说要去什么地方来着
难道去的地方比较偏远,没信号?
皱眉凝思了好半天,终是泄了气,心里还抱上了几分侥幸,辛亏没打通,不然这大半夜的,钟离请肯定会说她疯了
但这大半夜打电话,等人明天看到了不还是一样的结果?
算了,拿刚刚拍的两张照片糊弄一下吧,等明天她问起来,就说外面下雪了,一时兴奋……
盯着两张照片发送成功,颜桐突然感觉这样好像更不妥
这样的话才更像是有病吧?
哎呀不管了,那不也好过没理由去搪塞?
一番折腾,颜桐感觉脑子有些迷糊了
困意袭来,抱着怀里的猫起身,将它放进猫窝,借着昏暗的灯光,从桌子上的湿巾袋子里抽了几张湿巾出来,胡乱擦了几下手,轻手轻脚关灯,摸上床,躺进了被窝里
……
呼啸的冷风带起雪花,刮在脸上除了凉,还很疼
那颗子弹终是没能再次破膛而出,被及时赶到的许卫先发制人,一枪打在了举枪人的手上
枪的威力很大,距离很近,一枪命中,子弹冲破手背,穿体而出,枪也应声掉进了雪地里
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就被身后的特警团团围住,压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救她,救她,许卫救她!”
强撑着快要被折磨到疯掉的意识,钟离请用力咬破舌尖,用疼痛换取清醒的时间,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绝望的朝冲过来的许卫大喊
许卫大跨步跑过去,扶住抖若筛糠的钟离请,“别怕,别怕,有救护车,有,有救护车”
钟离请眼前一黑,视觉再次陷入黑暗,她也无暇顾及了,一把抓住许卫的胳膊,过于颤抖的手,连力道都没控制住,指甲划过手臂,留下了三道深深的血痕
“救活她,一定救活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答应我,你快答应我!”
“好,你别说话了,医生,医生!”,许卫看着钟离请嘴角不断渗出的暗红色血液,一双眼睛急的通红,愤怒充斥的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狂躁
还没等许卫再说什么,钟离请便再也撑不住,栽进了许卫的怀里
救护车先一步开往医院,许卫紧跟其后,路过被死死压在地上惨叫不止的男人,抽出军刀,对着那另一只完好的手狠狠扎下
血溅满脸,也无法消减掉许卫心中万分之一的愤怒
“这一刀不够,但是你他妈记住,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我会给你治好,然后接着扎,再治好,再扎,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的死”
看着直接疼昏过去的男人,许卫声音冰冷,“带去医院,再派一队人去支援之前那一队,两个凶手,一个也不能少”
……
子弹还停留在肺部,需要尽快手术
现在患者胸肋和肺部血管破裂,血液存于体内,形成了血胸,需要马上穿刺引流,
患者很可能有生命危险,需要家属签字……
医生下的一道道通知,就像一把把凌迟的刀,狠狠在许卫身上刮下一片片肉,刚毅的脸上愤怒,悔恨纠结成一团
一刻也不敢耽误,电话直接打给了钟离义
朝夕是陈老爷子的孙女,名义上来说病危通知书,只能由他来签
凌晨三点,不到一个小时,两个迟暮的老人便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其中一个上衣扣错了扣子,另一个则头发乱糟糟的,鼻梁上,眼睛都带反了,可见一路赶来是多么的心急如焚
“小夕,小夕……”,大气都没喘匀,陈流年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情况
“首长……”,许卫看着两个老人,身上那无形的压力更重了些,把头埋的很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别他娘的废话了,告诉我两个丫头怎么样了!”,钟离义此刻也把形象抛到了一边,怒目圆睁的盯着许卫
“朝夕还在抢救,医生已经…”,许卫咽了咽口水,肩膀都在颤抖,“已经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了……”
“你说什么?”,陈流年眼里满是血丝,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精力,脸色瞬间苍白,抬脚就踹在了许卫屁股上,“你他娘的跟老子开这种玩笑?”
许卫踉跄着后退两步才站稳,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老陈你别激动,这里是医院”,钟离义拽住想要继续动手的陈流年,将其按在了座椅上
陈流年深吸几口气这才压下怒火,习惯性就想掏烟,一摸口袋这才想起来,来的急,别说烟,手机都没带
瞥了眼一旁被吓得战战兢兢的警卫员,“去,给老子买盒烟”,后者应声小跑了出去
“小请怎么样了?”,钟离义虽然很着急,但看许卫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些什么
“小请还在昏迷,肩膀上有子弹的擦伤,医生说是急火攻心,情绪起伏太大,导致胃部痉挛,心律不齐,大脑触发保护机制进入了休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就算是醒了,医生说眼睛可能因为受影响,短暂失明……”
本来还强制镇定的钟离义再也按捺不住,耳中响起阵阵嘶鸣,气的咳嗽不止,接着又是一脚
许卫伫立不动,生生接下了这一脚
“这就是我交给你的任务,好好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