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出言打断，她让婢女去给林青意准备一间房间。
柳将军似乎也看出正厅内的氛围不对，他收敛了些，重新做回那个一身正气又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林青意则是完全没有发现不对劲。
她的注意力早就跑到了别的地方，比如某个去跪祠堂的倒霉蛋。
因为自带了一股香火气，柳家祠堂算是很好找，若是实在拿不准打开一看也能知道——看有没有牌位嘛。
柳小姐两只眼睛哭的通红，虽然很伤心但还是疑惑问出口：“你怎么进来的？”
她跪祠堂外面应该有婢女婆子看守才对。
林青意：“当然是打晕，有一个婢女还挺聪明的，都没用我打晕，转了个圈自己趴下了。”
柳小姐：“哦。”
她也不好奇那个被夸赞有点聪明的婢女是谁，她更好奇林青意找她做什么。
林青意说：“因为我感觉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几个流民啊，我当时让他们走了，还是没有问过你意见的那种，我觉得我做的不对，他们想要伤害你，你是受害者，我是路人，应该由受害者的你来决定加害者未来的命运。”
林青意说到这，啧了一声，面上都是后悔：“我当时怎么就顺口把那句你们走吧说出来了呢。”
柳小姐听的有点晕。
她说：“但是，你已经把他们都打跑了啊。”
林青意蹲下来和她平视，柳小姐的眼睛很好看，虽然哭肿了，但也因此眼仁又黑又亮，还湿润润的：“我把他们打跑了，那你呢，你想不想自己去打他们？毕竟如果你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人，我不在，你就完蛋了。”
柳小姐缩缩脖子：“不行的，女子要温柔恬静，女子要三从四德，女子要……”
林青意：“所以你原谅他们了？”
柳小姐忽然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地说：“他们也很可怜，遇到大灾不得不远离故土，每天都在死亡线上挣扎……”
她一点又一滴地把这些流民的不易掰碎了说出来。
而林青意则站起来去看柳家的牌位，他家的祠堂建的很漂亮，是带有古韵的漂亮，加上一排排的烛火，林青意甚至觉得就这里都值得单开一个恐怖副本。
她没太仔细听柳小姐都说了什么，估摸着她不打算给那些流民一个教育，npc的原型应该是提取自某个文明的大家闺秀，她对这种人没什么研究，只是偶尔上网冲浪知道些一言片语，什么家里养的金丝雀，什么剪去仙人掌所有的刺，她原来只是看过一眼就算过去。
但今天她的脑海里却又浮现出了这些字句。
林青意对这里已经失去了准备探索的欲望，还不如混在流民堆里，看看谁有没有什么惨事，好让她能提取出来做个boss。
“所以，早些离开这个世界也是一种善良对不对？”
林青意没反应过来：“啊？”
“啊。”
这句是反应过来了。
柳小姐还是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眼睛还是很肿，她甚至还在抽泣，语气也很软绵绵，就跟她之前说那些流民很可怜是一个语气。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放过他们？”
柳小姐活动活动自己的腿，她跪的时间太长，有些不舒服。
“因为世界就是这样的不是吗？不管是人也好是畜生也罢，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不对吧，那之前我让他们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对？”
“因为你很强啊，强者决定弱者的一切，这也是世界乃至自然的法则。”
林青意歪着头：“你信佛？”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有某种信仰，比如一些玄学之类的。
“怎么才算信佛呢？我喜欢去上香算吗？我也喜欢抄佛经，道家典籍我也喜欢读，用来平心静气最适合不过。”
懂了，属于是那种什么东西对我有用我就拿来用一用的实用主义者。
“你打算怎么报复他们？”
柳小姐食指怼在下巴上，苦恼道：“我想让他们也受到我当时的恐惧，如果林姑娘不在那里的话我应该会受到很痛苦的遭遇吧，但林姑娘有出现，我最终也没有受到真实伤害，所以不如就剪去他们的作案工具怎么样？”
柳小姐说到后面，两只眼睛仿佛流露出了恋爱的光芒。
至于为什么说是恋爱的光芒，因为林青意的室友当时谈到一个crush时就天天用这种眼神过日子。
林青意点点头：“可以，但我不会动手哦，毕竟这是你的事。”
“当然，自己的恩怨要自己解决。”
柳小姐偷偷看了林青意。
林青意表示疑惑，你有什么话就说嘛。
柳小姐偷偷笑：“说起来很复杂，我没想到林姑娘会支持我。”
“为什么我不会支持你？”
“因为对于林姑娘而言，事情已经解决了啊，强者真是好，我好羡慕。”
林青意想到另一个问题：“你被罚跪不能轻易出门吧。”
“嗯，但是没关系的，我有别的方法。”
柳小姐抬起下巴，特别骄傲。
林青意好奇了，一个连出垂花门都困难的后宅女子，能有什么招数？
柳小姐把下巴缩回去，剩下两只笑弯的眼睛留在外面。
——也许是柳将军终于知道林青意和柳小姐一起待在祠堂里，他让婆子来把柳小姐送回房间里。
毕竟家丑不能外扬嘛。
柳小姐拉着林青意的手，一路上情绪都很高昂，路过小花园的假山时还兴奋地起舞转了个圈。
柳小姐身段很好，随便舞两下也能看出来这个女子极美。
她带着林青意急匆匆回到了自己的闺房，然后从自己床下一个隐蔽的位置抽出来一个盒子。
林青意探头去望。
——里面是两个小人偶。
只见柳小姐又拿出纸笔，给明显是男性的人偶贴上黄符，然后开始振振有词，接着一剪刀剪掉了男性玩偶的某一个部位。
林青意：“……”
她之前说什么来着，无神论者的实用主义是吧。
你们npc现在骗人都骗到她脑袋上了是吧！
她还以为柳小姐真人不露相，就刚才那一段路，她都在脑子里脑补好了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内宅女子形象，她还猜测柳小姐可能私底下养着什么神兵利器，就等着这种关键时刻拿出来一鸣惊人。
结果你特喵居然是扎小人！！
柳小姐还特别高兴回头看她，就好像在期待某个大人物给的赞赏。
林青意用手指撑着额头：“这……就是你的……额方案是吧。”
林青意违心道：“特别合理。”
柳小姐两只眼睛亮的，里面跟有烟花爆炸一样。
“这件事我是小时候发现的，那年跟着母亲外出去御史大人家做客，我极不喜欢御史家的孟二小姐，孟二总是欺负我，她和我嫡姐好，知道我嫡姐不喜我所以就变着法的作弄我，我实在忍不了了，就自己做人偶然后贴上孟二的生辰八字，我本来没报希望的，但那天孟二居然真的掉到水里去了！我就知道我的人偶是有用的！只是……”
柳小姐有些懊恼：“人偶的法力没有那么足，不灵的时候多，灵的时候少。”
林青意：“……”
林青意拿过那两只人偶。
行吧，正好给她来当素材。
之前制作的都是已死之人，也不知道这种非人之物行不行。
打开系统页面，点击这个点击那个，还真给她找到一份不同于正常制作boss的页面。
她叹口气：“本来说不会帮你，但是怎么还是来到了需要我出手的地步。”
柳小姐好奇：“怎么了？”
“哦，我帮你把你的人偶灵力往上提一提，方便你以后使用。”
“真的吗？！”
柳小姐震惊，原来灵力还能提上去的吗？
她转身忙慌慌地去拿自己的首饰盒子：“虽然没有多少东西，但好在都是纯金，听说外面不认宝石都认金子呢。”
林青意也不客气，既然是辛苦费那就拿着，仔细想想之前干的事，好像苦主都没——哦他们都是死的，没法给。
系统页面提取放置，一阵绿色的薄雾从房间里升起，最后汇聚于人偶娃娃身上，两个人偶的针线眼睛忽然弯了下去。
林青意觉得这个笑眼有点眼熟，仔细想想，这俩娃娃笑起来和柳小姐笑起来很是相像。
柳小姐很震惊，震惊里带着一丝兴奋。
天呐，她的人偶娃娃会动了！
那还等什么？
她再次拿起纸笔，重新铺好黄纸贴在人偶身后。
“但你不知道那些人的生辰八字吧。”
“确实不知道，但是也没关系，生辰八字不过是准确定位，写他们的特征和当时的地点也可以的。”
很显然，柳小姐关于这方面有一套自己的体系。
林青意反倒不是很了解。
因为她只负责将东西造出来，至于这东西造出来之后会被怎么使用，能怎么使用，她一无所知。
只好装作自己没有那么无知的样子——林青意点点头。
仿佛她真的是个大佬。
门外传来骚动，似乎是柳将军身边的婢女过来了，说要见林青意，有关于那个眼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