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鞋底对着我。
再之后,同桌又换成了班长。
前同桌跑过来,坐我俩身后,连着班长一起骚扰。
“吕同学,不要再这么做了。”班长斯斯文文的,根本说不过他,只能无奈躲避着污水。
污水大概是蒸发了,聚集到厚厚的云层。这几个白日,它们都是灰蒙蒙的,阳光很难闯进来。
舍友们或许觉得没撕过瘾。新的体检单已经交到老师那,不好动手,不过没关系。
他们说,谁让我要在学校写什么歌词呢?
“就找到这么多了。”舍友将一沓纸交到宿舍长手中。
舍长晃着那沓纸,轻轻拍了拍我的脸,嘴里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然后,纸片纷纷扬扬,如天女散花。
男生们大喊着“下雪咯”“下雪咯”,玩得好不快活。直到纸片落在地上,被踩出鞋印。他们嫌脏,不肯再用手碰,嬉笑着补上几脚后互相推搡,扬长而去。
我认真地拾起纸片,嘴角上扬。
一群傻子。
什么年代了,谁还没个手机备份啊。
而且,人多就是容易手糙。这些纸片大多都不是很小块,把它们拼起来,跟玩拼图游戏似的。拼的时候没准还会生出新的灵感,多有意思...
......咦。
奇怪。
好像没必要拼了。
因为字都被晕染开了。
*
“已经放学了哦,你还不走吗?”
班长回来拿东西,意外发现教室灯还亮着。
他随口问了这么一句,对上祁云缓缓抬起的双眼。
那是大雨侵蚀后的幽谷,没有神采,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分明笑着,却在流泪。
班长眼皮一跳:“你,你没事吧?”
“唔,没事。”祁云用袖口擦了擦脸,声音瓷瓷的,“眼里进纸片了。”
“真没事?”
“真没事。”
夕阳斜进教室,被班长一分为二。
祁云就跪在阴影里,安安静静地笑。
家长肯定已经等急了。班长向外看看,还是帮祁云收好纸片,才匆匆忙忙往校门口跑。
关上教室,锁好门,祁云来到学校不远处的建筑。残垣断壁,他就坐在墙边上。
从这里往下看,高高的,整个世界都变成微缩模型,好像更没了他的容身之处。
晚风呼啸。男孩本就身形单薄,只怕承受不住这风,会被吹下去。
书上看到过一个词,叫做“高地效应”。站在高处时,明知是危险的,却总想往下跳。
但不是寻死。
是因为,想回到安全的地方。
夕阳映入眼中,并不疼痛,祁云目光灼灼。
他还没有完成他的梦想。
虽然也想过,若是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被同学讨厌,搞得他一度真的很想死掉。但他不能这么自私的,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他要写出最好听的歌,带它登上最最闪耀的舞台,让妈妈和爸爸看到,然后,他们就会成为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人。
祁云拍拍脸,伸了个懒腰。今天拖的有点晚,家里的菜或许已经凉了,不过妈妈总是能保证他吃到最热乎的。也不知道她今天做的是什么菜...
家离学校不远。祁云转身,要沿着来时的路走下去。
“啪”——
男孩瞪大眼睛。
他看到一双手,上午,就是这手撕烂了体检单。现在,它又保持着推出的动作。
然后,祁云看不到手了,因为整个世界都旋转过来。
残阳落幕,余辉仍驻,血红铺满地。
另一边,祁云的舍友带了个其他班的朋友回宿舍拿东西。
舍友路过那堆满垃圾的床位时,突发奇想,往上踹了一脚。鞋也没脱,床板都被踹起来。
“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他?”朋友在门口好奇问道。
舍友漫不经心:“你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那他做了什么?”
“你都不了解他究竟干了什么事。”
“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
“总之是很讨厌的事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