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六月，总是有种难以名状的紧迫感。树影在天光下愈发浓郁，黑湖的湖面倒映出巍峨城堡的轮廓，偶尔有几只猫头鹰低空飞过，扑棱翅膀带动微风，卷来些许青草味道。

学生们在这样清爽的氛围里却丝毫无法放松——

期末考试正在逼近。

莱尼抱着一本塞满批注的《标准咒语·四级》疾步赶往考场教室，尤菲米娅在她身侧，神色如她一贯般显得光彩照人，却能看出眼底的疲惫。

而尤菲米娅身旁的弗利蒙已经开始了抱怨模式：“这回的实战考试太多了！占卜、古代如尼文都在同一天，连黑魔法防御术都要考实操和笔试！我头都晕了。”

四年级的期末在霍格沃茨素来堪称小分水岭。每门课程都要求笔试与实践相结合，魔咒课肯定要当场施展各种咒语，甚至说不定还有学生们普遍都不熟练的无声咒；魔药课或许要复刻某种高级药剂；草药课有几十种常见与近似草药，再加上黑魔法防御术的各类防护咒考核……

大家只觉时间过得飞快，仿佛一眨眼就被推进火线。

莱尼心下虽也紧张，但从容许多。她记得汤姆前几天还提醒过她：“要多花些功夫在变形术上，邓布利多教授的考题很灵活。”

她一向擅长实践操作，加上她耐心肯背书，自信不至于在考试里翻车。

魔咒课首当其冲，辛克莱尔教授照例把考场设在一间宽敞的教室里，桌椅全都移到角落，留出大块空地让考生施法表演。考题包括：

召唤咒与驱逐咒：学生要在指令发出时快速将指定物品召来或推走。

无声咒的初级应用：能否无声地念完一段简单魔咒并让靶子发光。

杂项/附加题：例如让一盏油灯飘浮到半空再缓缓降落，要求姿态平稳不打翻。

莱尼顺利通过了所有环节，特别在无声咒上发挥可圈可点。她用清晰的心里默念控制，指尖挥动得干脆利落，让旁观的教授颇为赞许。

紧接着是黑魔法防御术期末考。梅乐思教授给考生们准备了模拟场景，里面有几个微型“障碍房间”和布置好的假人靶子，考察他们对昏迷咒、护盾咒、以及各种初步对抗的综合技巧。

莱尼按顺序施放昏迷咒制服假人，成功躲避捕捉咒，再用“盔甲护身”挡住了模拟伏击。走出房门时，她背后还隐约传来教授的鼓掌声。

魔药课同样令人头疼。斯拉格霍恩教授让学生按照给定配方，临场炼出耐力药剂或解读药剂。

不过莱尼十分幸运，一次就做出了完美的浅蓝色，不出意外的话拿到O是手到擒来。

草药学或许是大家最放心的一门课了。比尔利教授把学生们带到温室，面前摆着十株植物。

“限时15分钟，写下它们的正确名字与主要用途。期间不许翻书、不许帮忙。”

十种里面七种都是前阵子“谁是卧底”里玩到腻的植物！

可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定睛一看，这哪是成熟植体啊？这分明全都是幼苗！

这和重新学了一遍有什么区别！

谁不知道幼苗是最难分辨的！

所幸莱尼没慌张，她仔细观察土壤、叶背及光泽，很快分辨出特征。她和奥赖恩不约而同先完成，比尔利教授对她们竖起大拇指。

除此之外，还有算术占卜（解一道复杂运算题）、古代如尼文（翻译一段石刻文句）、变形课（邓布利多教授让她将小猫变成手绘茶杯，然后安全复原），以及魔法史笔试——照例无聊枯燥，但也得硬着头皮写完、占卜学、保护神奇动物、天文学、麻瓜研究（演讲免考）……

总之12门考试下来，莱尼累的直接喝了三瓶活力滋补剂，和倒退的3磅体重，比去年少了一磅，也算是某种进步了。

期末考试之后的六月末，学院杯颁奖仪式如期而至。

斯莱特林学院以显著优势胜过第二名的拉文克劳，原因是他们今年的魁地奇比赛真的是无人能敌，以毫厘之差的第三名格兰芬多们无话可说，而赫奇帕奇的垫底主要还是因为《好运泉》事件。

餐桌上一片碧绿色与银色的旗帜翻飞———莱尼看着自家学姐学长们欢呼时，那股欣喜却略带伤感。

这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好像期末忙碌后，整个人放空了，却徒生许多胡思乱想。

暑假就这样到来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把学生们送回各自的城市，重新驶向新的一年。

莱尼情绪的低沉显然没能瞒过汤姆，但他也无法撬开她的心防。

每次的试探都被轻描淡写的挡回去，做的滴水不漏，汤姆尝试几次之后就索性就放任了。

可他始终没能等到莱尼放弃掩饰的那一天，一点儿都没有。

……

八月，莱尼过完生日后的Sophomore飞马竞逐赛。

飞马竞逐赛的场地仿佛马戏团和体育场的混合体，巨大的斜顶帐篷让阳光穿透缤纷的彩绸洒落，像是为选手们特别定制的聚光灯。

初赛与复赛后，只剩下24名选手挤进了最后的决战日。按惯例，比赛分成两个项目：先是盛装舞步，再是障碍赛。各自排名按照权重合并计算总分，才能决出冠军。

莱尼刚在后台换好服装。她今日换上的骑装与往日截然不同：深蓝色的短款马术外套采用丝质布料，肩线剪裁紧致，胸前与袖口以银色刺绣勾勒暗纹，在阳光下轻轻泛着凉亮的光。腰部略收，后摆只到腰间，既保留礼仪感，又不妨碍操控飞马；下身是同色系的修身马裤，收束在一双亮黑高筒靴内，靴沿点缀着几颗细小的银珠，随着脚步小幅晃动。

她将长发盘成利落的半马尾，系上一条深蓝丝带，飘扬的空中时，总是格外出众而亮眼。

第三位选手入场后，轮到她。她把帽檐微微往下压，牵着灰烬走到灯火聚焦的场中央。身旁的背景乐伴奏缓缓流转，她先向观众们优雅地鞠了一躬，随后轻轻一跃翻上马背，音乐瞬时高昂了起来。

灰烬感到她的指令，马蹄立刻踏出柔和却律动的节拍。那是盛装舞步的考验：优雅、协调、艺术与服从性的极致呈现。

在最开始的低沉旋律里，灰烬后腿柔韧地曲伸，做出高抬腿和原地旋转。随着鼓点加重，它的前蹄瞬间跃起，绷直的后腿使整个身体弧线流畅，极度漂亮且高贵。

乐曲再度提升，灰烬的翅膀略微展开，却并不真的飞起，只是对音乐的回应——它像带着风的助力，在场地中央持续旋转和交错跳跃，每一步都精准无误地踩在拍点上。莱尼身形亦随之律动，把燕尾服的尾摆扬起几抹弧度。

当音乐临近尾声，莱尼发出最后的暗号——灰烬前腿猛然扬起，后腿着地支撑，瞬间张开双翼做出“飞升”姿态，却停在半空姿态定格。

伴随着乐曲最后一个高音落下，它稳稳收回翅膀前蹄，结束那耀眼的定点动作。场内死寂半秒后才爆发出惊呼和掌声。

莱尼跳下马，笑容满面，拉着灰烬行礼。她甚至能听见裁判席有人赞叹：“真是完美的同步，不愧是技巧与艺术的结合……”

她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盛装舞步零失误！”。

—

第一项结束后，选手们都回到管理基地里休息。

官方没有立即公布排名，只说要等障碍赛完再综合。

因为那才是重中之重，每组选手8人，24人分成三组出战。场地障碍不断变化，还要在空中穿越金圈，甚至攀爬钟楼。

单听就足以令人生畏。

莱尼没顾得上去找观众席，先匆匆啃了几小块牛排垫饥，就开始脑内演练场景。脑子里浮现各种路障、陷阱、升降环和悬空平台。

只要保持清醒和冷静，绝对没问题，她如此自我鼓励道。

下午两点，烈日烤得观众席都有些冒热气。莱尼与灰烬随着整组选手进场，感受那了股弥漫的紧张气氛。

裁判一声令下——

“轰！”像箭离弦一般，八匹飞马齐齐冲刺。

开始阶段是地面奔跑加连续横杆跳跃。灰烬马蹄敲击地面鼓点般清晰，莱尼能感到它炽热的呼吸喷在空气里。

首几个简单障碍并没有难倒任何人，队伍差距暂时不大。

突然，水潭障碍出现，需飞马助跑后做远距跳跃。

灰烬关键时刻抬腿轻蹬，顺利跃过水面；但身后有人急于展翅加速，反而在空中被气流打得失衡坠地。

观众席传来惋惜的惊呼。这种竞速比赛就像魔法版的极限跑酷，一处不慎就是淘汰。

越过水障后是垂直爬塔——灰烬要收起后腿沿钟楼外壁爬升，再借助短暂振翅到达高处平台；过程对飞马体力消耗极大，稍微失控就可能坠楼。

莱尼稳住重心，定睛望见站在钟楼顶上那口古老大钟，她知道只要成功跨越，便会进入空中赛道。

灰烬后腿发力，一鼓作气攀上钟楼，巨大的钟锤在它踏过时被牵绳撞响，发出隆隆钟鸣。

有人分神，结果马失前蹄摔落。莱尼耳边只余轰鸣，然而她没回头，一口气冲进了高空轨道。

几名选手被淘汰，剩下六人风驰电掣般要在云中抢下前几位。她知道紧随其后的6号选手速度惊人，形势并不乐观。

下半段是空中穿越金圈：金圈呈螺旋排列，从大到小，轨道里还时不时升降，十分考验飞马与骑手的配合。

灰烬先前已耗去大半体力，但莱尼选择稳中求快，时而放任它短暂下滑休息，时而抓住机会猛力推进。

身旁的6号选手大开大合式操作，看似一度领先半个身位，但她却能感觉——对方飞马显出疲态了。

果然，到连续金圈的最后几个跳跃时，6号选手力不从心，再次开翅起跳却浪费不少时间；莱尼逮住机会来了个侧翻的俯冲，一下子把距离弥补，并在终点前骤然冲刺——

“第一名！”当裁判在扩音咒里喊出那句话，全场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她抖着手让灰烬慢慢滑行落地，然后抚摸它大汗淋漓的鬃毛，心中满是满足与释然。

“太棒了，灰烬！”她声音带着颤抖的喜悦。旁边6号选手也露出苦笑，没想到自己居然最后被反超，也不得不由衷道喜，“你和你的马都好强。”

统计结果很快：盛装舞步和障碍赛都拿到第一，让莱尼毫无悬念问鼎最终总冠军！

她捧着金灿灿的奖杯还没回神，就被记者团围住，“莱尼！请问你对赢得此次Sophomore组飞马竞逐赛冠军有什么感想？”

她的脑子晕乎乎，只顾憨笑、点头、道谢。场面热烈得像盛夏正午的阳光一般炽热。

当她终于从记者包围中脱身出来，捧着奖杯去观众席找那道熟悉身影时，果然见到汤姆从人群中走来。

她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扑面迎了上去。

哥哥果然一直都在呢。

汤姆身型依旧颀长挺拔，气质清冷配得一身黑色，总是像乌云掩映的月，却在此刻透着一点难以捉摸的温柔。

他递给莱尼一束精心搭配的花：火焰百合、少许紫蔷薇与几缕银丝羽饰。随之而来的是简短的祝贺：“恭喜。”

她低头看那花：“好漂亮……”

话未落尽，忽然情绪就如潮水一样涌上来。她的呼吸乱了，鼻尖泛酸，心里某个角落似压着千言万语，却根本无从说起。于是她只做出一个下意识的决定———

她忽然凑前，捧在他侧脸轻轻一吻。

时间像凝滞了一瞬，四周助威声、掌声都似被抽离。

那唇瞬间触到的，是他偏凉的皮肤。她感觉到他的呼吸滞了半拍，彼此呼吸互相交叠的心悸才是此刻的背景音。

莱尼的眼眶已无力承担那股涨满的热泪，赶忙松开。

稍稍退后一步，强笑着说：“抱歉……我先去……换身衣服。”

细碎的酸涩在血液里翻滚，头骨都在发出嗡鸣。

抱着奖杯和花，她急匆匆地转身逃离。

汤姆立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连伸手拦她都做不到。

那亲吻的温度还留在侧脸，烧得他指尖微颤却不敢碰触。

风吹过人群，带起火焰百合的香气，和她残留的淡淡柠檬气息，交织成某种苦中带甜的味道，撩拨得人几欲冲动却又退缩。

“咚——”命运像钟声般突然敲响在他耳际。

他眼睁睁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赛场外的回廊，一切荣耀与欢呼似都不再属于此刻。唇舌干涩，再回神时，她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