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城除去沈家没别的亲朋好友,打扮的如此靓丽到酒楼见何人?
保险起见,靳连珠多嘴说一句:“将我身边得力之人匀给你一些。女儿家出门在外千万注意安全,莫逗留太久,天黑之前就回府。”
秦凌莲没料到这番话会是靳连珠说给她听的,一时怅然,态度不觉乖顺些许:“多谢表嫂。”
目送秦凌莲进入酒楼,靳连珠唤两个丫头上车坐。
余下的路途且长,主仆三人免不得聊天解闷。
靳连珠这才从白芍口中得知,秦凌莲这趟出门是跟媒人约定了,在酒楼包下两个雅间,隔着屏障暗中与男子相看。
若两厢有意,事儿便可定下来了。
靳连珠诧异:“是老夫人的安排?”
奇了怪了。
老夫人素来喜爱秦凌莲,当初大老远把她接到身边,不过为着让她跟沈敬行再续前缘。怎么就,轻易让她嫁给他人呢。
白芍剥开橘子,撕掉白络子,把干干净净的果肉瓣递给靳连珠。
“这也是奴婢从其他院伺候的妈妈口中得知的,娘子全当听个乐呵。”
靳连珠热得胸口生腻,实在没有胃口,遂把橘子还给她,转手从白芷那儿接过一杯凉茶,浅啜一口,缓缓燥意,颔首:“你说。”
“表姑娘家中横遭变故,后母又是个贪图银钱的短视之人,竟为着一丁点儿利益要把表姑娘嫁给一个上年纪的鳏夫。到底是从跟前儿长大的姑娘,老夫人不忍看她跳入火坑,这才随便找个借口,把人儿接到家中了。”
“起初,老夫人的确抱着让表姑娘入门的念头,可后来,表姑娘的父亲仕途不顺遂,恐要在寒凉之地度过后半生,老夫人就又看不上了。或许想着,为表姑娘寻一门不错的婚事,也算全了两家的亲谊。”
白芍讲完,乐津津吃橘子,转脸往热闹的街巷看,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走,又聊起别的话题。白芷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手持扇子给娘子扇风。
靳连珠靠着软枕,盯着某一处,眼神发虚。
方才热得汗流浃背,这会子却遍体生寒。
常言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可奸诈之人又怎会专挑行商门户投胎,殊不知,深宅大院内算计更不少,且人人都能找得出一个堪称名正言顺的理由。
这才叫真正的恐怖。
靳连珠看得出秦凌莲初来乍到之时很想讨好老夫人,又不想冷落她,还得日日围着书房打转儿,企图引起沈敬行的怜悯。
想必那时,秦凌莲听信老夫人的言辞,以为自己个儿决计能入门,干脆投入老夫人的阵营,再不花费心思到她跟前儿打晃。
后来勘破真相,秦凌莲没有过多伤怀,很快便想明白了。
老夫人今日能为利益舍弃她,明儿指不定又为别的什么利用她。
既如此,她不如另寻一棵大树作依靠,况且,老夫人如此看重身外名,想来也不会在婚事上亏待她,以免传出去坏掉自己一惯仁慈的名声。
分辨清楚利害关系,这才有了今日秦凌莲欢欢喜喜前往酒楼赴约的事儿。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家大族深谙其道,就连沈敬行也多讲利益,反观靳连珠,一门心思都为什么情啊爱啊的,竟傻得可笑。
这么胡思乱想着,马车悠然停下。
两个丫头先下车,放好脚凳,帘子被掀起一角。
靳连珠看着那只熟悉的手,抿紧嘴,皱起眉,很不愿触碰。
片刻之后,帘子被掀的更高,沈敬行大半个身子出现在她视野里。他一言不发,向她摊开掌心,眼底沉着墨色,压迫力十足,无声地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