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在中途醒过来，睁开眼就对上几张隐忍的大脸，歪着的嘴巴流出可疑的液体。
？？？
呜呜呜——
暗二几人的挣扎让暗一很快就意识到他们被卸了下巴，心里止不住沉了沉。
这里的情形和他们设想的完全不同，原本以为是一件很简单的任务，主上要求他们五人来时他还不屑一顾，对付一个废人而已何必他们五个一起来？
可谁能料到秦时不但恢复容貌和内力，还出现两个来历不明的高手！
看着言笑宴宴的场景，再看看动弹不得的自己人，暗一后悔不已。早知当初就坚持让主上抹杀秦时！
他知道主上是为了羞辱秦时，想看着对方在绝境中挣扎死去。可是主上啊，你千算万算没算到秦时竟会绝处逢生，还得怪物和高手相助吧？
兴许是他目光过于强烈，秦时和封晓几乎转头朝他看过来。
“哟，醒啦？”封晓看了眼时间，距离麻醉不到三个小时，啧，这剂量都够十头猪睡上一天的，这个暗一三个小时就醒过来，身体素质和毅力都不错啊。
秦时注意到他的目光带着一丝赞赏，指尖微不可察蜷曲一下，“晓晓，你很关注他？”
“嗯，在想值不值得收编。”
封晓说这话语气十分自然，半点其他情绪都没有，就像评估一件商品值不值得买一样。
秦时蜷曲的指尖悄悄松开，只是神色带着淡漠，“从忠心的角度来说，暗一无疑是优秀的下属，只是作为秦空左膀右臂，他做的坏事不计其数，我绝对不会用他。”
秦时郑重的话语让封晓觉得有些遗憾，“这样啊...那确实不行，忠诚和能力虽然重要，人品更重要。”
他们的对话暗一自然听得到。他默默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嘲讽。这群出身高贵的人懂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么？
从拥有记忆起就是不停的厮杀，不听话，不努力的人早就死了，活下来的人也被下了禁制，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当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而已。
“你好像很不服气？”
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暗一的思绪，他缓缓抬眸，对上封晓那双眼睛，带着让人羡慕的干净澄澈。
羡慕，也嫉妒。
暗一盯着封晓，语气平静，“用不着废话，要杀要刮随意。”
封晓撇撇嘴，转动着指尖的勺子敲在他头上，“年纪不大要死要活的，咱也没那个深仇大恨是吧？”
暗一嗤笑，眼中是无尽的嘲讽，“我都要杀了你，这还不算深仇大恨？”
“这怎么能算呢？你又没伤到我。”
“...”
“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封晓补充。
“...”
暗一深吸口气，“不论你有什么目的，都别费心机了，我们绝对不会背叛主上！”
“哦，”封晓一脸无所谓，晃了晃手里的碗，“要不要来点火锅？很好吃的。”
“...”
心好累，这个人怎么回事，话题跳跃的毫无征兆，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
“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件事。”封晓拍了拍脑门，随后指尖轻轻搭在暗一额前，“正事儿还没做呢。”
暗一眼中含着警惕，“你要做什么？”
“放心，我没那么爱杀人。”
“...”
暗一闭上眼，放弃抵抗。无所谓，要杀要刮随意，从他成为暗卫起，就做好死在任何地方的准备。
呜呜呜——
倒是旁边几个暗卫双目怒睁，一副要吃了封晓的样子。
“看不出来，这几个人还挺在乎你的。”
暗一睫毛微颤，他们同一批活下来的暗卫有十个，执行任务至今只剩他们五人。一个人再如何冷血麻木，相处久了也不可能一点点感情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预料之中的疼痛和死亡都没有出现，反而浑身逐渐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四肢百骸剥离，和数年前种下禁制的那种束缚感相反...
暗一漆黑的瞳孔骤然掀起无尽的风暴，他想到一种可能：这个男人，在帮他解除禁制！
很快，禁锢数年的束缚瞬间解脱，从骨髓深处释放出的自由气息让暗一忍不住微微颤抖。他抬起眸，无数疑问和怀疑在逐渐发红的眼眶中蓄起，嗓音沙哑道，“你——”
只吐出一个字，他便止住话音。
因为封晓同样的姿势对准了暗二。
与他的镇定不同，暗二恶狠狠的盯着封晓，可渐渐的，那眼神从凶狠到茫然到不可置信。
十五分钟后，封晓收回点在暗五额头的指尖，回头叫道，“秦安，过来。”
秦安屁颠屁颠跑过来，委屈又期待道，“我是不是可以吃火锅了？”
封晓：...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暗一身上有使人内力尽失的药，给他们用上以后，你就可以吃火锅了。”
秦安瞬间恢复元气，“好嘞！交给我！”说完立即摸向暗一，“老实点，乖乖让我摸摸！”
“...”
“奇怪...藏哪了？”
秦安都快把人衣服扒光了也没找到。
暗一整个人都红了，忍无可忍道，“不要往下面摸了，在腰兜里。”
秦安终于找到了，“不早点说，真是！自己吃下去！”
暗一：“...吸入式的。”
“真麻烦，你说你们一天天的干的什么事儿。”秦安直接拆开一小包往暗一鼻孔怼进去。
“咳咳咳！”
差点呛死的暗一很想弄死眼前这个大块头。
飞快给五个人用上药，秦安立即飞奔到火锅旁边，端着碗叫道，“秦朔快快快，再给我下五盘肉！不不不十盘！”
秦朔见他猴急的直接用碗舀火锅汤底喝，立刻制止道，“慢慢来，没人跟你抢，这么烫嗓子都得熟透，那真的什么都吃不到了。”
一听什么都吃不了秦安立马老实了，捧着碗耐心等肉变色，才用筷子捞起来吹吹塞嘴里。
“唔——”太好吃了！
回到秦时身旁的封晓见他这副模样，弯起的嘴角就没放下。
秦时见他开心，心情也变得放松起来，给他碗里夹了些丸子道，“再吃些。”
封晓看向他，“秦大哥，你不疑惑我问什么要这么做么？”
“你既然这么做自有你的道理，”秦时面色如常，“虽然我并不明白，但我相信你的判断。”
封晓心头一暖，这种无条件被信任的感觉很容易打动一个人的心。
他朝秦时靠了靠，丸子咬下一半，一边细品一边慢吞吞道，“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轻松简单的事情，对于暗一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这可不行。”
在末日里，死亡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看得多了封晓便体会到死亡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折磨。
秦时隐隐有些明白，“你是说，让他们活着赎罪？”
封晓给他一个棒棒的眼神，“秦大哥懂我！”
秦时轻笑一声，伸手戳了下封晓鼓起的腮帮子，只觉得可爱极了。
封晓瞪他一眼，继续道，“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我能感觉到暗一不是那种彻底失去自我意识的杀人机器。只要有自我意识，恢复自由的那一刻便会迸发出蓬勃的生命力，比起让他们直接去死，我更想知道他们活着能做什么。”
秦时看了眼默默坐在不远处的五个人影，在他的观念里，坏人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罪人流放到荒芜大陆。
暗一他们手上沾染的鲜血无数，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即便明白封晓的想法，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跟这些人共处。
封晓看出他的抗拒，想了想道，“秦大哥，这几个人以后跟着我，你不用烦恼要如何安排他们，我自有打算。”
秦时收回视线，定在封晓脸上，看了半晌最终点点头，“不论如何，总要留心一些。”
“嗯。”
敲定这件事，封晓也不再分心，安心炫起火锅。
不远处，失去内力的五人也被松了绑，坐在那里面面相觑，暗二伸手扶正被卸了的下巴，随后看向暗一，语气有些迟疑道，“老大...我们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暗三暗四暗五都看了过来，眼神如出一辙的迷茫和无措。按理说禁制被解，恢复自由的他们应该开心才对。可他们不但没有喜悦的情绪，反而无所适从。
他们生来就是暗卫，会做的，能做的就是杀人埋尸，保护主上。
仅此而已。
暗一望着封晓，眼神晦暗不明。
禁制被解，恢复自由的同时内力全失，就算他们忠心耿耿执意要回主上身边，下场也不过拉去喂狗。
他深知主上的性子，没用的人根本没必要活着。
封晓一定是知道他们的结局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放任他们。
杀人不见血。
好有心机！
无非是想掌握先机，给点甜头后让他们主动臣服，倒戈对付主上罢了。
暗一冷笑，就算主上再残忍再冷血也曾经是他侍奉的主上，即便不能再回到对方身边，他也不会成为别人的走狗去对付他。
他倒要看看封晓到底想搞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