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规矩?”慕容杜渐忍无可忍,脸色阴沉,怒而拍桌道,“本王说了,那位姑娘不是刺客,你只管将人给放了,有什么后果,本王担着!”
“可……”梁清风依旧犹豫,也依然不卑不亢道,“王爷若不能清楚说明原委,就有包庇之嫌,若要下官草率放人,恕难从命!”
“你……”慕容杜渐只觉得气血上涌,脸色更难看了,正要发难,就被一双温柔的手制止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花存影已经站到了慕容杜渐旁边,轻轻抚着慕容杜渐的背,边替他顺气,边温柔劝说道:“还请王爷保重身子。大夫说了,您脉象混乱,有气急攻心之状,切忌动怒,否则,伤势恐会加重。”
慕容杜渐望着花存影担忧的小脸,纵使有天大的气,也瞬间消了下去。
“影儿,本王有些撑不住了,若不尽快说服那老顽固的弟子,恐会失信于人。”慕容杜渐闭了闭眼,调息片刻后,像只受了伤只能哀鸣的野兽般,不甘心地低吼道。
早知道右相郑凛然那个老顽固难对付,没想到收的弟子比那老顽固还难对付!
一个两个的,都给他找不痛快!
许久不曾发疯,这些人似乎已经忘了他究竟是什么人了?!
若不是影儿拦着,他今日定要帮他们,好好回忆一下……
花存影温柔抚慰的手,并未停歇片刻,见慕容杜渐既懊恼又无奈的模样,不由心疼劝慰道:“王爷放心,影儿不会让王爷失信于人,接下来,就交给影儿吧。王爷你先好好调息,很快,影儿就会带你下去疗伤。”
“好,交给你。”慕容杜渐望着花存影,眼里盛满了旁人不曾看过的温柔,开口道,“不过不必勉强,即便此路不通,本王也另有法子。”
大不了,就直接冲到宫里去,面见皇上,将当年真相全数捅出,看皇上会怎么做?
反正他已经替他那个“疯子弟弟”活了七年,早已仁至义尽。
今日遇刺之事,也只是让他的计划提前了而已,并未影响什么。
他没打算背着这个秘密过一辈子,也不打算替他那个“疯子弟弟”,博个浪子回头的美名。
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师傅死了,还是被他那个一出现就带给他“灭顶之灾”的弟弟给……
素未谋面的爹娘,也早已经不在人间,疯子弟弟更是在坏事做绝后,也遭了天谴。
他在这世上已无亲故,若不是影儿的出现,说不定,他也已经活成疯子弟弟的模样。毕竟,他可是原原本本地模仿了那疯子半年,常常在噩梦中惊醒,也时常在残酷的现实中逃避,直到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不知是不是真如师傅所说,他是个蒙上天眷佑之人,所以当年被当作弃婴,扔在荒山野岭未死,被师傅捡了回去养在膝下。到后来被疯子弟弟抓回京城,强迫成了替身后,又遇到了影儿一直陪伴身侧,所以才能苟活至今!
是时候该了结当年之事了。
花存影自然不知道慕容杜渐的过往,更不知道他此刻暗自下定的决心,见他果然安静坐在那儿闭目调息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转身朝梁清风所坐的方向走去。
“梁大人,是不是只要能清楚说明事情的原委,就可以放了那位姑娘了?”花存影冲梁清风福了福身子,用一双无辜又忧心的美丽眸子望着他,有礼询问道。
俗话说:自古嗔拳输笑面,从来礼数服奸邪。
王爷那般怒气全发,这位素来有刚直之誉的刑部侍郎自然不会屈服,而且还会激起反抗之心,原本可商量的事,都变得不可商量了。
而她,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毫无威胁的弱女子,若是礼数周全,有理有据,就连那些居心不正的奸邪之辈也会给几分薄面,更何况是磊落坦荡的爱民清官,岂不更会不忍推拒这样的正当请求?
那位姑娘是无辜的。
关于这点,一开始,这位梁大人就亲口承认了。
这位梁大人匆忙赶来,原本就是想与忠信王商量,放了那位姑娘,只不过因为王爷态度太过强硬,反而激怒了这位清官,适得其反罢了。
但现在,这位梁大人需要的,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台阶而已。
她可以顺水推舟,送这位梁大人一个合适的理由。
“这……”梁清风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端坐在主位上的忠信王,见他脸上依然平静得像潭死水似的,一气之下,就决定将那烫手山芋给甩出去了,开口道,“那姑娘,是忠信王差人送到刑部的,若忠信王觉得没问题,下官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不等花存影开口,慕容不越就跳到了慕容炎凉面前,使出“杀手锏”,拉着慕容炎凉的袖子开始“苦苦哀求”道:“哥,你就放了恩丫头吧!你明知道她是无辜的,她还是花将军的后人呢!若花将军还活着,肯定不会让他的外孙女儿受此等委屈……”
慕容炎凉不动声色地听着慕容不越的“数落”,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让人琢磨不出他的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不越觉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口干舌燥之下,声音才慢慢小了下来,有些忐忑地盯着大哥那张冷酷万分的冰山脸,嗫嚅道:“哥,你说是吧?”
“说完了?”慕容炎凉瞥了眼气焰已消的慕容不越,冷笑道,“以前本王怎么从未发现,你竟如此能说会道。难怪能说动瑞安王,拖着重伤的身子赶来本王府上,吩咐本王速速平息此事。”
看样子,这小子倒是有几分当说客的天赋。虽然方式有些“无赖”,但若是用在合适的地方,或许,真能发挥作用也未可知。
慕容炎凉的视线不由投向了梁清风,暗忖道:或许,刑部侍郎手下,就是个适合锻炼的好去处……
梁清风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背后窜起一股寒意,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看向了慕容炎凉。
一抬头,就刚好望见慕容炎凉正盯着他所在的方向看,甚至,似有几分沉思状?!
果然,这忠信王估计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虽然不知道,但他一点也不好奇,这几次的惨痛经验告诉他,跟忠信王扯上关系的,准没好事……
不行,他得速战速决,三十六计走为上!
慕容不越自然是不知道慕容炎凉心里的打算,更不知道梁清风此刻的心思,听了慕容炎凉的话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副谦虚的样子摆摆手道:“这都是大哥你教得好,我只是粗略学了个皮毛而已,和大哥你比,还是差远了……大哥,那你看我说得有理,恩丫头是不是可以放了?”
他当然能听出大哥话里的讥讽,但为了救出恩丫头,也只能厚着脸皮装作听不懂了。反正在别人眼中,他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即便被人误会是个傻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以。”慕容炎凉淡淡开口道。
看了这么久的戏,也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毕竟,也快日落西山了。
“大哥,你就答应……”慕容不越以为慕容炎凉又拒绝了,正准备继续发挥“狗皮膏药”似的功力,乘胜追击,突然意识到,刚刚,他似乎听到了可以?有些不可置信反问道,“大哥,你刚刚说,可以?”
“怎么?不信?”慕容炎凉扫了眼大厅里的几个关键人物,意有所指道,“瑞安王不是吩咐本王,速速平息此事?本王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况且,刑部侍郎梁大人也说,本王可以拍板定论,那本王也只好‘却之不恭’了。再加上你都如此卖力了,本王总不好打消你的积极性,毕竟日后你还要……”
“还要?”见大哥没往下说,慕容不越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追问道。
“总之,这个结果,想必在场的各位都能满意了。”慕容炎凉说完,站起身道,“本王此刻要进宫向皇上禀明此事,毕竟,本王在皇上面前立了军令状,今日之内,找到瑞安王,解决此事……”
说罢,就在一众人等的惊愕中,迈开大步离开了。
一直安静守在厅外的风起与暗影二人,见王爷离开了,也迅速跟了上去……
什么?!
这么说,他们刚刚的那一出,在慕容炎凉眼里,纯属看戏?
慕容杜渐:好你个慕容炎凉,合着本王还是上赶子给你完成任务来了?
花存影:王爷一直不是忠信王对手的原因,她今日应该是知晓一二了。
梁清风:真不知道这忠信王是什么怪物,狠戾得像狼王,狡猾得像狐狸,可又不单单是这样——好像这都是表象和手段,真正是什么样的,还真没人能猜得出来,总之就是——不、好、惹!
慕容不越:大哥怎么越来越厉害了,连他会带着慕容杜渐回来这件事,也算到了吗?还真是算无遗策啊!同样是父王的儿子,他怎么就不及大哥的万分之一呢?唉,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大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