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奔波了一日,又一夜未睡,百里西瑶御剑飞向乾东城时只觉得困的不行。她驱使玄剑穿过层层白云,落在了去往乾东城官道旁的大树之下。玄剑变回手镯,回到了她的手腕上,她摸了摸黑色的镯子,而后靠着大树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苍老慈爱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将沉睡中的百里西瑶唤醒。
“姑娘,你醒醒,姑娘。”
一个布满纹路的双手轻轻拍着百里西瑶的肩膀。
“姑娘,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百里西瑶缓缓睁开眼睛,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的脸上,她伸出手,用手背挡住刺眼的光线。
微微缓过神来,百里西瑶放下手,看向面前满头华发的老婆婆。
老婆婆弯着腰,左手拄着一个木杖,右手轻轻拍在百里西瑶的肩膀上,脚边是一个装满菜的篮子。她满脸焦急,声音温和,只是眼睛似乎有些问题,目光并没有放在百里西瑶的身上。
百里西瑶揉了揉太阳穴,而后握住老婆婆历经风霜的手,“婆婆,我没事。只是有些困了。”
“哎呦,你没事就好。可吓坏我老婆子了。” 老婆婆把木杖放下,摸索着将百里西瑶扶了起来。
百里西瑶扶着老婆婆的双手慢慢站起身,而后她捡起脚边的木杖,放进老婆婆的手中。
老婆婆左手执杖,右手轻轻的给百里西瑶拍着身上的土,“困了,也不要在这里睡。多危险呀。”
百里西瑶握住老婆婆的手,右手拍了拍衣裳,“没事的,这里是官道旁,而且马上就是乾东城了。不会有危险的。”
“你一个小姑娘总归是不安全的。快些回家去吧。” 说这老婆婆想下探去,想要拿起地上的菜篮。
百里西瑶先老婆婆一步将菜篮拾起,跨在胳膊上,而后她对着老婆婆温声说道,“婆婆,您要去哪里呀,我送你吧。”
老婆婆拍拍百里西瑶纤细白嫩的手,而后想要从她胳膊上把菜篮拿回来,“好姑娘,不用了,我是要去城里卖菜。你快些回家,莫让家里人着急。”
“正好,我家就住在乾东城里,我跟您一道去吧。” 百里西瑶不动声色的推回老婆婆的手,而后她一侧身,扶住老婆婆的右胳膊,“走吧,婆婆。”
见无法拒绝,老婆婆只好无奈地叹口气,“你这小姑娘,也不怕老婆子我是坏人。”
百里西瑶扶着老婆婆慢慢悠悠地往乾东城方向走去,“不会的,您要是坏人,在我熟睡之就把我绑走了,怎么还会叫醒我呢。”
“你这小姑娘当真是心大。老婆子我走的慢,恐怕会拖累你。你若是回家晚了,家里人该着急了。”
百里西瑶眯眯眼睛,面对着慈蔼的老婆婆,她声音中不自觉地带着点娇憨,“不会的,晚一些也无妨。正好赶得上吃晚饭。”
百里西瑶看了眼胳膊上挎的菜篮,“婆婆,您要是怕耽误我行程。不如,我把您的菜都买下来吧。然后我再送您回家,这样不就快了。”
听到百里西瑶的话,老婆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道,”你这小姑娘,惯会哄老婆子开心,这么多的菜,你哪里吃的完。”
百里西瑶仔细打量着菜篮中的菜,看起来却是鲜翠欲滴,很是水灵,整篮菜拎起来也确实有些重量,但也不至于说多。
百里西瑶眼带笑意,语气轻柔,“婆婆,我家里人多,吃的完的。”
“罢了罢了,我们一道去城里吧。”老婆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不信,语气满是无奈又宠溺。
这一老一少走在一起,老的慈爱和善,少的一身粉衣娇俏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祖孙俩出来游玩呢。
去往乾东城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在飞速前进着,十几个身着黑甲的护卫簇拥着中间低调但不失清贵的马车。
马车内是两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其中一个正背靠马车,歪歪扭扭地坐在车内,他不时拽两下衣服,对身上的衣衫很是不满的样子。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公子正在慢悠悠地品茶。他看着对面的人轻轻摇摇头,很是无奈。
“这身衣服可真是别扭,每次见人之前还都要特地换上。我最讨厌穿白色了,洗起来麻烦死了。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得自己洗衣服,走路吃饭都要注意,但凡脏一点,都要洗好久。” 这人说着,还在身上到处看了看,生怕衣服脏上一点。
对面的人有些无奈,他挑了挑眉,温声说道:“先生说了,这叫仪式感。公子如玉,白衣胜雪,才是学堂应有的风范。更何况,出门在外,可不能丢了先生的面子。”
也不等对面的人继续抱怨 ,他掀起帘子,冲外面说道:“苏朝,在进城前,找一处茶肆,休整一下再入城。”
紧跟在马车旁的一个黑甲护卫,点头称是。
那公子吩咐完,给自己续上一杯茶,打算继续品茶,对面的公子拿起旁边放着的幕离,继续抱怨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带斗笠?连脸都看不清,还公子如玉呢。”
原本还想继续喝茶的公子,只得放下茶杯,倒上一杯茶,递给对面喋喋不休抱怨的人,“师兄,你都说一路了,不渴吗。”
被称作师兄的公子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是有点。”
看着对面之人豪放的动作,那公子甚是无奈,他叹了口气,“让你来了吗。还不是你自己非要中途跟上的。”
说话的人俨然是几日前那个身着明黄轻甲,头戴金冠率领一众人马在官道上飞驰的年轻公子,而他对面坐着的则是中途加入的那名‘不速之客’。
“要不是我,谁帮你打跑这一路上的的杀手,做人可是要讲良心的风风。”说着,这名’不速之客’将手中空了的茶杯伸到被他叫做风风的公子面前。意思是再来一杯。
名叫风风的公子,无奈但又拿他没办法,只得接过茶杯,给他倒上一杯。
乾东城十里开外的茶肆
百里西瑶搀扶着老婆婆在一个空桌子前坐了下来。
“婆婆,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而后再进城吧。”
“诶,好。”
百里西瑶执起茶壶倒了杯水,而后放到老婆婆的手中。
一杯水还未下肚,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不多时,一个低调的马车,并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黑甲护卫停在这处茶肆旁。
百里西瑶看着伴随着这群人扬起的尘土,她神情淡漠,只是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两个身着白衣,头戴幕离的人从马车上下来。其中一人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哎呦喂,可算是能歇会了。”
另一人对着一名黑甲护卫吩咐,“苏朝,你也休整一番。不必跟着。”
那名叫苏朝的护卫,抱拳称是,而后将马拴好,和一众护卫进入茶肆。
因着这群人的到来,原本小小的茶肆顿时被填满。
百里西瑶看着这群人挑挑眉头,倒也没有理会,而是轻轻抬起手,准备将小二找来。
百里西瑶本就生的好看,今日一身粉色衣裙更是衬得她娇俏可人,她往这儿一坐,像是一株桃花开在简陋的草屋中,十分的惹眼。
那纤纤素手轻轻一抬,更是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当然也包括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人。
刚伸完懒腰的白衣人立刻就看到了坐在茶肆里的百里西瑶,“哎哎哎哎哎哎。”他一边指着百里西瑶,一边惊讶出声。
百里西瑶当然也注意到这位,看到那白衣人快速的来到她面前,百里西瑶的嘴角带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许久不见。” 声音轻灵,好似山间的清风。
那白衣人也不客气,直接往百里西瑶旁边的空位上一坐,“你怎么在这里!”
他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百里西瑶心知肚明他在找谁,“哥哥没来。”
“哦。”白衣人有些失望,下一秒,他朝着还站在原地打量这一桌的另一个白衣人挥挥手,“风风快来!” 仿佛刚刚的失落并不存在,变脸之快还是熟悉的味道。
那白衣人信步走到桌子旁,不大的木桌只有一个位子空着,他提起衣摆,坐到了百里西瑶对面。
那率先落座的白衣人会了挥手,高声道:“小二,来壶好茶。”
“好嘞。”
老婆婆握了握茶杯,对突然出现和她们坐一桌的两个人有些警惕,她低声问身旁的百里西瑶,“小姑娘,你与他们认识?”
百里西瑶想了一下,轻轻点点头,“算是吧。”
“嘿,哪能叫算是吧,我,你雷大哥。”那人掀开幕离,指了指自己,还往百里西瑶的方向凑了凑,想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百里西瑶眨眨眼,眼角带笑,唇角微勾,“婆婆,我们认识的。”
原来此人是北离八公子其中之一,灼墨多言雷梦杀。
他放下幕离,看着眼前娇娇软软的百里西瑶,手捏了又捏。
想着此处百里东君那小子又不在,终是没忍住,伸手揉了揉百里西瑶的毛茸茸的脑袋,“我还以为,换身衣服你就不认识我了呢。”
百里西瑶被雷梦杀揉脑袋也不生气,而是煞有介事地打量着雷梦杀,“确实很少见你穿白衣。”
“怎么样?” 雷梦杀挺了挺胸,双手叉腰,头微微昂起,鼻子快要翘到天上去了,“有没有,公子如玉,举世无双的感觉。” 一副快来夸我,我受得住的样子。
百里西瑶并未理会雷梦杀,而是看向坐在她对面,一直未出声的风风。她嘴角带笑,头微微斜着,仔细打量着这个名叫风风的白衣人。
与此同时,风风也在仔细打量着百里西瑶。面前的姑娘看着年岁不大,一身粉色衣裙将她衬的更是娇俏。杏眼微微弯起,眼中像是盛满了星光煞是好看。大约是因着年岁不大,明明身形清瘦,脸颊却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很好捏。许是心情不错,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乌黑的长发被粉色的缎带绑成一个粗粗的麻花辫,斜放在肩上,头顶的头发有些乱,是刚刚雷梦杀的杰作。
小姑娘乖乖地坐着,像是三月的桃花,清爽怡人有点甜。
风风暗自猜着百里西瑶的身份,料想她应当就是镇西侯府的那位小小姐了。
有点甜,风风看着百里西瑶粉嫩的唇瓣,这个念头越上心头。
他顿时有点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想要掩盖内心的不平静。
百里西瑶虽然也观察着风风,但是倒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对面的人确实有点符合传闻中风华难测的描述,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
原来这被叫风风的公子,是北离八公子之一,神秘难测的的风华公子。
不多时,小二将一壶新茶端上桌。
百里西瑶刚伸出手,想要拎起茶壶,便被雷梦杀截胡。
他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哎呀,哪能让你干呢。”
百里西瑶轻声道谢,而后将冒着热气的新茶,端给老婆婆,“婆婆,小心烫。”
“好好好,多谢你,小姑娘。” 老婆婆吹了吹手中的热茶,“姑娘,还没问你的名字。”
百里西瑶放下茶杯,她眉眼弯弯,看向坐在对面的白衣公子,“我叫张济慈。”
明明是回答老婆婆的话,却又像是对着风华公子说的。小姑娘声音清脆带有一丝甜意,像是山间的甘泉。不经意间划过滴落在他的心上。
“嘿,你…” 坐在一旁的雷梦杀有些惊讶。
他话还刚出口,就见百里西瑶伸出白皙纤细的食指,轻轻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雷梦杀顿时会意,他捂住嘴不再说下去。但是他十分不解小姑娘的意图,只得挠了挠脑袋,而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诶!”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雷梦杀放下茶杯,“西…小济慈,你和老婆婆原来不认识呀。”
“我和小姑娘今日是第一次见。”老婆婆对着小辈总是很慈爱,尤其是活泼的小辈。
“今日我原本是……” 老婆婆喝了口茶,而后简述了她是如何认识的百里西瑶。
一盏茶后,雷梦杀既震惊又不解地看向旁边默默喝茶的百里西瑶,“所以说,你就在路边的树底下…睡着了?”
百里西瑶轻轻点头。
“不是,东…你家里人就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百里西瑶眨巴着眼睛想了下,又是点点头。
听着雷梦杀的话,老婆婆心下有些不安,她像是是碰到了不得了的人,旁边的小姑娘似乎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