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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天绝中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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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决定参与乱世争雄的少年时期,他就允诺伏渊,待他掌控六族大权在握,真正一统天龙大地,就再无人能阻拦他举天下之力,带伏渊去寻兄长的尸骨和残魂。

没有了来自世家的巨大威胁,他甚至可以尽量不再约束他的自由,以此换取灵奴的全力相助。

这份灵奴契约不是不能解除,伏渊知晓该如何做,只是需要主人的允准和恰当的机会。兄长已经死去许多岁月,尸骨、残魂什么的其实不重要,但谁能拒绝自由的饵?何况他这样天生就该遨游于天地间的生灵。

故此,最浓情蜜意的那些年,凤千山希望能彻底隐藏、遮蔽他的气息,以免被人察觉,他照做了。凤千山给了他一张草图,想要让他改造出以他为中枢、足够对付六族的巨型法阵,他也照做了。

那时还没有大昭,凤千山还不是后来的大昭圣祖。

伏渊也不是不知道,他所有的底气仅仅是一点侥幸的心思。

但或许是从前所有主人中,唯有凤千山从来都将他当成亦师亦友的存在,一副珍而重之的态度,又不让人觉得过分逢迎,甚至从少年时起,就不惜以主人的身份雌伏于他。即使以伏渊的眼光来看,那也是发自内心、端方自持的情意。

他终于忍不住想要押上一切,赌这一把。毕竟在此之前,连这个口头的承诺也从未有人给过他。

只不过他赌输了,比之前更惨一点而已。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也许是太过顺遂,凤千山不免自负忘形,竟一时疏忽了,这个灵奴也绝不是个什么善良君子,绝不会就这么全心全意地信任他,绝不会平白让人算计利用得如此彻底。

更绝不会任何后手都不给自己留。

当年结契时,凤氏先祖并非是用的死契,而是活契,以便后世子孙都能承传他、利用他。但这同样给了他相对自主的权限,而非全盘受主人掌控。

比如许多东西即使心知肚明,也不必非得实话实说。又比如,不违逆主人命令的前提下,可以适当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如同伏渊这样本属洪荒神魔类别的生灵,自然能感知到往生域结界的存在,甚至能感知到它与那份草图的千丝万缕的关联。但他隐瞒了这点,只告知了主子另一半:草图最终的完善、定型,是他参考隔壁时空屏障的构造法则而成。

所以才有后来立国之初,凤千山命他撕开往生域结界,去算计六族之事。所以修补之时才特意留下四个缺口,万一将来天绝道开启时,可与之遥相呼应,将二者之间的大片地区化为鬼域,最大限度地损耗对手。

然而凡人要越过不知多少级,去操控这源于太初之光转世的法阵,必然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伏渊似乎处处尽心竭力地替主子着想,力求最大限度地发挥天绝道的威力。但连凤千山都不知道,他将这法阵改成了最初炼制之时,由中枢自行决定其启用代价,而不是随机形成。

若是他自己不说,操控者就只能在第一次开启法阵后,才会知晓他究竟需要付出什么。

凤千山固然城府深沉、性情狠绝,伏渊却也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这个主人。从一开始,他要的就是操控者的寿数。

既然是赌,他若是完全没有任何筹码,又岂敢坐上赌桌,押上往后余生下注?

他的打算其实很简单。

若是凤千山信守承诺,无论是不再约束他也好,还是索性允准他解除灵奴契约、彻底放他自由也好,伏渊自然会设法寻来天材地宝,或者留下别的手段,补上损耗的那些寿命,不会真正对启用者造成多少伤害。

毕竟他虽痛恨凤氏一脉的那些先祖,却从未恨过凤千山。

但若是反过来,那就不是凤千山一人,而是他和他的所有继任后裔们,只要敢动用天绝道,就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炼制完毕,伏渊并没有即刻告诉对方,启用这个法阵的代价是什么,只推说自己也不清楚。已经成为大昭圣祖的凤千山认为大势已定,一切尽在掌控,终于再无顾忌,原形毕露。

他非但转头就迫不及待地将遮蔽身份、气息的法阵做了更改,成了彻头彻尾的囚笼,并将中枢与整个天绝道彻底融合在一起,与之生死共存,再无破阵而出的可能。

几千年后的现在,伏渊再回首自己当时的心情,已然十分模糊,大抵多少有些许心痛、失望、伤感之类。但他唯独永远都忘不了,天绝道第一次开启后。

以凤千山的心性,不确切知晓操控这种巨型法阵的代价时,自然不会贸然全开,而是先试探着开了一道。

被骗到永安的六族年轻掌权者们果然惊骇不已。但他们尚未决定要不要向帝王俯首,他却先察觉自己竟已鬓染秋霜,像是急速衰老了几十岁。

被召去质问时,伏渊终于带着近乎报复的快意,告知了一应相关。

对面那张似乎永远都沉静、从容、对他温和微笑的面容急遽而变,一霎时狰狞如修罗厉鬼,扭曲到五官都不在本该有的位置上。

衮服冠冕的大昭圣祖目眦欲裂,死死掐着他的脖颈,一字一字都仿佛混着血沫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是说,朕,朕和以后的,所有大昭帝王,都要为此折损寿数,一道就要整整三十,三十年?”

“而这是你决定的?本可不必如此?!”

“你,你不是一向对朕,情深义重吗?!怎会……怎会如此?你为何要背叛朕?!”

伏渊说不出话来。像是终于亲见一切浮在空中的缥缈仙境都归于虚妄,显出了底下白骨如山、血流成海的本相,他真心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曾恨过凤千山,当初不过是他自己选择相信,技不如人罢了。他们之间,还真说不好究竟是谁对不起谁更多一点。

但镇|压、反抗,不死不休,这才是主人跟灵奴应有的关系和结局。

他们,本该如此,也只能如此。

六条天绝道,一条减寿三十年。龙裔族人不过区区二三百年生命,若是同时尽开六道,不啻于直接折损一大半阳寿。甚或有那寿数短的,将一世人生全部算上,都未必够用。

对于本就寿数有限的凡人而言,这几乎算是最大的弱点。那个“不到王朝将倾,不得擅开天绝道”的禁忌,正是由此而来。

君子连危墙之下尚且不肯停留片时,天底下又有哪个已经登顶帝王之位的人有这样的魄力,敢于放弃后面至高无上的尊荣与权势,舍身替后人铺路?

纵然以凤千山的狠绝,当年开了一道以为震慑之后,都不敢直接开启整个天绝道,诛尽六族。

毕竟权柄都是可以凭借智计慢慢收回来的。而他半生戎马征伐,熬尽心血筹谋,尚未真正享受一朝帝王睥睨天下的豪情、举世之力供奉一人的奢靡,又岂肯这么轻易就死?

那段过往,伏渊从未向任何人提过,大昭圣祖自己当然也绝不会告诉后世子孙,他的无耻和诡诈。凤北宸自是更无从得知真相,只当他是痴念凤千山,受了蒙骗依然死不悔过。

啧,也不知这人在气什么,真是越长大越别扭。还不如小时候有意思。

凡人都说众生皆苦,又说人生八苦,然则天下还有什么比长命永生却受制于人、生死都不由自己更苦?这漫长的生命实在太过煎熬又太过无趣,伏渊近年来唯一的乐子,大概也就在于撕下这人装模作样的假皮,欣赏一下他被激怒后的野兽般的本性。

虽说难免为此吃点苦头,但能见识到无有任何人能看见的另一面,也,挺划算的。

千思万绪中,暴虐挞伐的人突然低吼一声,死死抱住他,仿佛要将他绞碎似的,压在他身上一阵战栗。耳畔闷雷般的喘息声中,帝王狠狠咬穿了他脖颈上一块皮肉。

大约因了战事的剧变,最为空茫失神之际,凤北宸极其难得地脆弱了一霎时。他无意识般含混又细微地颤声道:“朕,从前,也曾真的,对你……”

真的如何,他没有再说下去。伏渊不动声色地一边感知着地面上的气息,一边十分敷衍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什么阿猫阿狗一般:“嗯,我都懂。”

很多年前,当这位令大昭那些树大根深的簪缨世家都忌惮不已、视如毒蛇猛兽的昭明帝尚未长成,还是幼小无助的昭仁惠帝时,其实对他并非这种态度。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带着点讨好意味地黏着他,视他如父、如兄,从他身上寻求慰藉和底气。不要说像如今这般肆意践|踏、折磨,就连重话都没对他说过。

灵奴无法背叛主人。也许那些年,凤北宸确然曾经依恋过这个唯一能庇护他、最不会伤害他、能被他掌控的神明,也确然曾想过要将他放在心里,以至于后来的贤亲王和大司乐身上多少都有点他的影子。

但那又怎样?

当年的凤千山对伏渊未尝就没有几分真心。但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必然要利益当前。若是不想死无葬身之地,什么样的赤忱、情意,最后都只会被磨砺成帝王心性。

他早就一无所有,连最后一点赌一把的心思都在凤千山那里花光了,他没有任何筹码,也没有任何兴趣再去沾染听命行事之外的任何关系。与其考虑这些拿稻草当香烧的妄诞东西①,不如好好关注一下那个神秘人物。

出于洪荒凶兽的本能,伏渊从那天醒来后就隐隐觉出,当时在飞星原上那个强大的对手很可能已经到了永安。上次对阵他能与之硬拼长达一个月,不过是借了天绝道中亿万冤魂的力量和龙鳞炼化的巨盾防护。若是真正面对面地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然而他无法确定那人的身份,来自何处,甚至无法确定他是否真在王都这一带,仅仅是直觉而已。凤北宸自然更无从得知。但主人不问、不下令,他根本连提都懒得提醒。

昭明帝全然不知身下的人在想什么,也或许已经并不在意。

最愉悦也最空茫的片刻缓过去,他抽身下了榻,眉梢眼角还染着情|欲的余韵,面容却重新罩上了惯常的冷硬酷厉的面具,严丝合缝。除了满身的血迹污浊,他似乎又成为了那个阴鸷深沉、心思莫测的大昭帝王。

他背过身,一边整肃衮服冠冕,一边有些沙哑地道:“西边战事胶着,你也不必急着激怒朕。不过减寿三十年而已。朕耐心有限,哪一天不想忍了,自然会用到你。”

“倾魂全境连同攻入其中的西大漠人不下数百万,够你享用一阵了。”

伏渊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任凭自己带着一身累累伤痕和脏污,狼狈又淫|靡地横陈榻上,悠悠道:“早知今日的局面,当初都不如直接开启天绝道,也好过平白损耗你手上十几万兵力。”

“你如今才仅只百岁,难道竟会怕自己像凤千山一样,不足二百岁就英年早逝?”

昭明帝手上一顿,却不言语。不过须臾,他整饬完毕,不疾不徐地往外行去,没有留恋,没有回头。

帝王似乎没有要立刻动手的征兆,但即使现在这道防线如何坚固,以少量兵力死守漫长战线,依然是难以想象的巨大挑战。

平西大军撤退之前,叛军的两部分人马本已矛盾重重,隐隐处在爆发的边缘。他们已然看到了敌人被拖到粮草被大量消耗,不久就会因纵兵劫掠、屠戮倾魂百姓而撕毁盟约的希望。

但他们曾经占据的一带区域此时尽皆落入叛军手中,西大漠人要进行“清洗”,借以补充物资、宣泄私欲,白氏军却没有阻拦的理由。

从前的所有努力和牺牲都付诸东流,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只能从头开始。

北路军的整体覆灭让敌我兵力悬殊更大,几乎成了四对一之势。如今平西大军唯一的希望,仍然在于坚守以待,等着对方什么时候分|裂。但前提是,此战不会步飞星原的后尘,天绝道不会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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