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良县最繁华的地方就属锦街和升平街，纵横坐落于县城中心，商铺酒肆应有尽有。

要想在中心区域附近的地段摆摊做生意，摊位都需要提前租赁，越靠近锦街和升平街租金越贵，一般的百姓都租不起。

裕水街距离锦街不算太远，从裕水街开始往北的街道摊位可以日租，越往外人流越少，黎段是考虑到秦城远目前的经济情况，特地替他选在这条街卖凉拌。

街上的摊位除了多花钱按月租下那些，剩下的先到先得，在这边做生意的小贩大都是起早摸黑就过来占地方。

黎段看到的空地被人先一步甩上东西，那人脚没站稳着急忙慌把摆摊的东西都摆出来，就怕慢个半步摊位被人抢走。

这边的规矩就是这样，不仅人要占着地方，带的家当也得占着。

自己动作慢了怪不得别人，黎段看了那人一眼，没多停留推着车带秦城远往前走去。

现在不到辰时，脚程再慢的小贩这时候都赶过来了，街上基本都是忙着开摊的小贩。

衙役巡街没那么快巡到这边，街上乱糟糟的。

秦城远背着竹篓走在黎段旁边，没走出去多远就已经看到两起争端，为了摊位吵的面红耳赤，边上的摊贩习以为常低头忙自己的活。

这一片摆摊做买卖的地方就属裕水街地段最好，也不怪摊贩为了位置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

黎段脚步变慢，停了下来。

秦城远转头看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处就是街尾了，街两边挤满了摊贩，只剩下一小块地方空着，根本不够放他的推车。

黎段手上使力，调转车头拐进巷子，走去隔壁街。

出了巷子看清街上的情况，黎段眸色微变，往左沿着街找地方。

黎段到县城经常路过这边，附近这一片地方，裕水街地段相对好一些，小贩都扎堆往那边跑，来晚了可能会没有位置。

浔街这边一直以来走动的人都少，但哪怕是赶集日，摊贩比以往多起来都远没有今天夸张。

这会儿时间都还早，摊位竟然都快开到街尾了。

黎段加快脚步，走了几步看到前面有处空地，这时候也不管再往前会不会有更好的位置，直接推车停到空地前。

“就在这儿吧。”

靠近街尾位置都不好，但前面多半已经没有空地了，往前要是找不到位置还得再倒回来，晚了怕这处也被人占了。

“今天先在这里开摊，明天出来早一点，最好能在隔壁街占到地方，不行就到这边来，后边的街去的人更少，在那边摆摊都没什么生意。

晚点衙役会过来收租，这里位置不好，租钱通常不会超过十文钱，衙役没过来你先别走开。”

黎段交代秦城远，同时手脚麻利解开推车上的绳子，把摊桌搬下来，放下四条桌腿后架到地上，左右调整了下，他蹲下卡住四个轮子。

等他起身时，推车的车轮前面挡了块厚重的石头，刚才秦城远从路边搬过来的，此时正单手按在推车边上，伸手挪推车上食桶。

秦城远把食桶挪出来，刚搬起来手上就一轻，食桶被黎段端走了，转身放到推车上。

黎段两大步走回来，一手拿木框一手拎凳子，把他要摆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秦城远突然间成了闲人，笑笑走到推车里面，取下竹篓。

摊桌上，两个框子摊开平放在右边，左边还能再放一个食桶。

秦城远是打算把食桶都放在摊桌底下，黎段说蹲上蹲下的不好拿出来，另外从家里给他拿了把凳子。

现在叠在一起的食桶放在桌前的方凳上，高度正好，适合他取用。

黎段今天到县城卖药材，大大小小装了好几包，还带了家里做好的针线和匣子。

他围着推车绕了两圈，三两下把绳子捆紧实，回头对秦城远道：“这边就有地方存放东西，衙役过来收租你跟他提一下，要是不知道具体地方在哪里，你收摊后再跟人打听。”

黎段着急要走，秦城远看的不解，不过也听出来他的意思，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推车上的东西直接给店里送过去就行，只要东西没问题都会被收下。

昨天常佩兰当着他的面嘱咐黎段，让黎段今天忙完了过去找他，有需要帮忙的就搭个手，晚了再跟他一起回村，黎段当时可是答应的好好的。

就是开个小摊卖吃的，东西又都是现成的，秦城远不会顾不过来，哪里需要自己搭手，黎段想起昨天已经答应下来，此刻对上秦城远平静的目光，突然有点心虚。

他以前过来裕水街从没遇到过没地方摆摊的情况，一想到今天出门到现在没一件顺利的事，黎段不由得抓紧了推车把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你收摊了我要是没过来，你就先回去。”

说完把车轮前的石头勾出来，踢到路边，推车离开。

“等一下……”

竹篓里装着打包的荷叶和新做出来的竹签，还有两包秦城远早上打包好的吃食。

他说完从竹篓里翻出来，抬头看去，黎段已经走远了。

“这么急。”

黎段已经走到巷子口，身影马上就要消失不见，秦城远只好作罢，把吃的放回去。

秦城远前两天请常佩兰用油纸做了一副手套，他左手带上手套，右手拿竹签开始串凉拌。

站着忙了有一阵子，他回头看身后的长凳，把凳子挪了过来。

秦城远坐到长凳上，双脚可以碰到地上，脚累了还能搭在脚踏上。

高度正适合，感觉坐久了都不容易累。

串好的凉拌叠起来逐渐摆满框子，前面路过的人看着觉得奇怪，好奇走过去。

“老板，你这弄的啥东西？”

秦城远闻声站起来，给他介绍：“这叫凉拌，我自己做的开胃小吃，今天是第一天做生意，头前的十位客人可以免费试吃两串。”

来人听着有些怀疑，秦城远把手里的竹签串满，随手再拿起两串：“你是今天第一位客人，多给你一串，你先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真不要钱啊！”男人只是好奇卖的什么东西，现在靠近闻到香味，顿时馋的口水都快出来了。

他腾手接过来，东西刚吃进嘴里，不仅味道香吃着还有嚼劲，越吃越上头，没几下就吃完了一串，根本不过瘾。

这东西他以前都没吃过，也没见着哪儿有卖的，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你这凉拌咋卖的？吃着贼香！”

“一文钱一串。现在天气热，家里有胃口不好的，可以卖点回去当零嘴吃，拿来下酒拌米饭都行。”

秦城远说话间，男人就把另外两串凉拌消灭完了。

卖的都是些寻常吃的东西，地里山上都有，男人本来是没打算买的，但凉拌光闻着就香，尝了味道嘴更馋了。

这一听价钱也不贵，他有心要买，习惯先问一嘴：“我要是拿的多，老板你再给便宜点。”

“一文钱一串已经很优惠了，价钱不能再少了。”定下的价钱秦城远不会让步，话锋一转却又笑道，“不过今天是刚开始做生意，又还没开市，这样吧，不管你拿多少，我最后都再送你两串。

我这里也有打包起来卖的，五文钱一包，你看怎么拿回去方便，是直接拿回去还是给你打包装起来？”

这样说来他就是只买一串都能再免费得两串，算下来他就得了五文钱便宜呢。

男人没再讨价还价，看着摊桌上的凉拌，他想了想回家怎么分配：“给我来五串吧，包起来。”

秦城远取出荷叶，先是询问：“你要哪几种？”

“我家里人吃不惯凉瓜，别的都行，你看着装吧。”

避开凉瓜，秦城远先拿出五串，抵住竹签稍微用力往外一抽，凉拌很快落到荷叶上。

今天的凉拌只有八种，秦城远再拿起送的两串一块打包起来，这样除了凉瓜里面种类都齐全了。

吃一半赚一半，回去能跟家里有交代，男人喜滋滋掏出五文钱。

他嗓门大，刚才说不要钱时就引来了几个路人，他们站在旁边观望到这里，接连问起话。

“老板，你刚才说的不骗人吧，头前十位客人都能免费吃两串？”

“当然是真的，刚才的客人你们也看到了，我只收了一半的钱。”

“他人都走了，谁知道他是不是你摊子第一个客人，别等我们吃完了你来一句他正好是第十个客人，我们不是还得掏钱？”

出来做生意，客人有质疑挺正常，秦城远等他们都说完，拿起凉拌分给他们。

“我今天是第一天做生意，加上你们我摊子才来了五个客人，大家先尝尝看，买不买都没事，就是麻烦大家回去了跟家人朋友说道说道，我这不仅是今天，前三天都这样，前十位客人可以免费领两串凉拌。”

“这么说我们明天来也能免费吃？”

“没错。”秦城远给他们分完凉拌，“大家先吃吃看。”

都送到手上了，免费的不要白不要，大家半信半疑吃起凉拌，怀疑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这东西咋做的？味道是真香啊，凉瓜还能做的这么好吃！这真是凉瓜啊？！”

“大娘我都活半辈子了，从来都没吃过这么有滋味的东西，一文钱一大串，这也不贵……”

其中的年轻人试吃完二话不说掏出钱袋：“老板，每样给我来两串，不用打包了，我直接拿回去。”

秦城远给他拿凉拌，收了十六文钱。

“给我也拿几串，就这边，这三样。”家里孩子最近没胃口吃东西，大娘手头上钱不多还是能买个几串的，带回去给家里尝尝鲜。

“我的给我包起来，留着中午就着馒头吃。”

试吃完凉拌的客人都或多或少买了些，秦城远口袋进账三十多文钱，是个好兆头。

客人离开，秦城远拿着竹签继续串凉拌。

黎段刚才走的急，秦城远来不及问他送东西去哪里，也不知道现在送到没有。

刚才没打包的客人有吃着走回去的，路过的行人看到觉得新鲜，问完得知后都闻风找过去。

秦城远坐下来没多久，来了客人又忙了起来。

街上行人虽不多，但对比街上别的摊位，凉拌摊实在是热闹。

围观的人逐渐多起来，秦城远刚才串好的凉拌很快就卖完了。

接下来秦城远都没多少时间串凉拌，客人要多少，打包的打包，不打包的直接现串。

小半天过去，秦城远带出来的凉拌差不多就卖出去一半。

边上还有摊子没开市的，眼热地看着他的摊子客人来人一波又一波。